第118章 意外(三)
之后的几天,郎中每日前来诊断,我们三人便轮流照顾。
在第四天早上,刘病已醒了过来。
我看见他的眼睛睁开了,我忙着上前扶他起身,紧张的问道:“公子,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倚着我坐起了身,问道:“我睡了多久了?你怎么样?没伤着吧?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呢?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
我把一个枕头垫在他背后让他靠着坐好,笑着回道:“你现在先听我慢慢给你回答。你呢,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了!我没事,也没受伤,现在我们是在一个小村庄里,在一个叫做徐啟的书生家里住着。其他人当时已经和我们失散,只有周宣找到了我们,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我说完后,过了好半天,他似乎也明白过来了,遂点点头,问我道:“那……周宣和那个书生呢?”
我回道:“周宣出去帮徐公子砍柴去了!徐公子给你买药去了!怎么了?”
听了我的回答,他眨了眨眼睛,往四面看了一下,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天还没亮呢,怎么他们就都出去忙去了?”
听了他的话,我顿时愣在了那儿。
他的问题倒是吓了我一大跳。
“什么?”我一声惊叫,顿时从床边跳起了身:“天没亮?现在……现在都已经是将近辰时了!太阳都已经照进屋子里了,天怎么没亮?”
我一口气说完,心惊之余看了看他的眼睛,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我的一颗心跌到了谷底,顿时跌坐在了床边。
这时他忽然一笑,说:“玉舒,你又哄我呢!天真的没亮,仍是漆黑一片呢!”
“不……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紧张的问:“病已,病已,你看不见……你真的看不见吗?你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吗?你……你别吓我……”
说到这里,我都已经着急的哭了起来。
此时他大概也相信了我的话,只是身子似是僵硬了一般怔怔的坐着,不说也不动!
我伏在他身前哭了许久,他才悠悠的问了一句话:“这么说,我真的……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的双眼……废了?怎么会……怎么会……?”
我紧紧的抓着他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病已,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停的哭着,不停的道歉,心里的愧疚却无以言表。
他伸手摸索着帮我擦了眼泪,安慰道:“玉舒,这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说着,他抬头叹了口气,说:“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心里一惊,他的这种超乎寻常的镇定让我感到一丝害怕!
我止住哭,忙着说道:“病已,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不要赶我出去,好不好?”
谁知他竟然灿烂的一笑,说:“玉舒,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说着他伸手摸索到我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笑着说:“你放心,我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安静的待会儿!别担心!我还有你,还有天下,我不会也不允许自己有什么事情的!”
听他这么说,我也只能退出房间了。
不过,我可当真佩服他们帝王的这种气度,这种处变不惊的态度!
唉!也不知这次又是什么劫数!
之后的几天,我们又请了镇上和城里的几位医师,皆说刘病已是因颅内积血导致失明。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后脑勺撞伤导致脑子里积了血块,影响了视觉神经的缘故吧?
这样说来,只要能想办法疏化了血块,他就可以复明了吧?
可是他们这个时代,医术也没那么高超,也不会做手术什么的。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我听说过的一个比较古老的法子——针灸!
于是我请徐啟又去城里找了一位针灸术高明的医师,以针灸给刘病已医治。
又让另一位医师在眼部用药敷。
这样,一个针灸一个外敷,我想效果可能会好一些。
这几天我见刘病已境况好了些,我的心里也松泛了少许。
这日黄昏,刘病已睡熟了之后我便走出屋子去外面看看。
因为这时正是傍晚,微风吹在脸上也感觉很舒服。
我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的这份安逸。
唉!我来了这儿都快十五年了,也不知老爸老妈和妹妹都怎么样了。
看样子,横竖我是回不去了!
我睁开眼望着即将落山的太阳,心里突然难过起来。
我哽着声自言自语的念叨:“爸,妈,玉琪,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生活着!”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询问的声音:“怎么了?”
我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回身一看,竟是周宣从镇上买药回来了!
最近一段日子,周宣在城里买了一匹好马,暂代脚力,也省得麻烦。
这时他见了我,便跳下马背,牵着马走到我身旁,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扯出一个笑脸,回答道:“没什么,看落日呢!”
他也抬起头看了看即将落山的太阳,转过头问道:“今天公子情况怎样?”
我点点头,说:“情况还不错,今天我又带他到外面转了转,心情好像也不错。不过这样也好,他兴许还能好的快些!”
听了我的话,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他们几个人都怎么样了!还有那个楚王刘延寿,这次的刺杀行动失败之后也不知他又要玩什么花样!真没想到这个楚王竟有狼子野心!唉!希望公子的眼睛能早些治好,我们也好快些赶回长安!”
“嗯!”我也点点头,我们便一同进了院子,周宣把马拴好,我们一同进了屋。
我们进去时,看见刘病已静静的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周宣上前行了礼,问道:“公子,今日感觉如何?”
我也倒了杯水端到刘病已跟前递到他的手里。
他接过了水杯,轻声说了句:“好多了!”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们两个一块儿回来的?”
“嗯!”我毫不含糊的应了一声。
刘病已半天没说话。
半晌,周宣问道:“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刘病已轻轻摇了摇头,说:“没了,你去休息会儿吧!”
周宣进了里屋后,刘病已问我:“徐公子呢?”
我回道:“去村口帮别人写家书呢!”
刘病已听了我的回答,不禁诧异道:“写家书?”
“嗯,”我点点头应了一声,扶着他回到床边坐好,说道:“这个徐啟是这个村庄里少有的读书人。虽然一心向学,满腹经纶,但他家境贫寒,又无一分田地,无力维持生计,只有在村口摆了个桌案,专为代写家书,挣些米粮度日。不过还好,如今这世道出去应征从军的人多,虽不能保证徐公子天天有生意做,不过也能保他一人有粮可食。不过现在写信用的都是什么竹板竹简,看上去那么费事,反正我是有些怕了!”
他想了一下,问我道:“自我登基之后,极力提倡举荐人才,文治武功,他又为何不去参加察举?”
我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人人都那么好命啊?其实徐公子也说过,他最想读书做官,为天下穷苦百姓谋福祉。可是他家境贫寒,出身卑微,又无人际关系,再加上他们这里的县太爷是个贪婪的家伙,不给他好处他就不让人有参加察举的资格。所以,徐公子就成现在这样了!”
他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