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重伤
“好强……”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不敢再接着呼吸,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内心感叹这个傲然而立的人,正所谓恰是年少,风华正茂。
这意气风发的人,终于是被人打倒了,那个曾经树立在所有人面前的大山,轰然倒塌。
“胡……”张寅之心情激动,准备跑上高台,却被一个人伸手抓住了。
“你去看着你师父,劝劝他,别让他再胡乱出手了。”不知从哪里出来的赵先生伸手抓住了张寅之的肩膀,好心的提醒着他。
但是他的双眼却一直放在一动不动的狐司虞身上。
“好……”张寅之激动的点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囫囵,双拳紧握,一直没有松开,鲜血的沸腾让他自始至终都在颤抖,赵先生拍着他的肩膀,也能清晰的感受的到。
送走这个激动的小伙子,赵先生代替他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台,站在狐司虞身边,看着远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玄镜,轻轻的叹出一口气,将脚下的铁剑碎片踢开,轻轻的问着狐司虞:“怎么样,还能走吗?”
“你这不是废话么……”狐司虞咬着牙,艰难的挤出这句话。
“你说你逞什么强。”赵先生将狐司虞的手环在自己的肩膀上,架住他慢慢的走着:“怎么样?”
“慢点儿走……”狐司虞的喉咙发出这样的声音。
“好。”赵先生叹一口气,回头随便对一个弟子交代着:“将玄镜长老也一并扶回去。”
“去哪?”那个内门弟子的声音都在颤抖,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场上:“长老他……”
“送到外门即可。”
“好……”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无人出声议论,赵先生扶着狐司虞慢慢的离开,拥堵的人群自愿为他分开一条道路,让他畅通无阻。
或许在他们眼中,当这个人折断玄镜手中的长剑的时候,就已经变得难以形容的高大一般。
一直走出去了好远,人群的眼神不再放在他们的身上,狐司虞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噗……”顿时煞白的脸色无比虚弱,双眼迷离,整个人倒在赵先生身上。
“慢些,慢些。”赵先生连忙搀住他,说:“能坚持这么久,也难为你了。”
“毕竟我还没有到倒下的时候。”狐司虞艰难的说着,说完,还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喜欢笑,是好事。”
“只是可惜我这新换的衣服。”
“能说话就不错了。”赵先生轻轻的说着:“我也从来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一手,不过你那手法到底是在哪儿学的,居然这么怪异。”
“嘿……”回答他的,只有这一声虚弱的哼声。
“好好好。”赵先生接着说:“不过你也是,下次可不要这样强出头了,陈哥儿这次留了手,保不齐你和别人对上的时候不留手,到时候可不是像这样——不过即使这样,你这么做,值吗?如果是我的话,我真的觉得不值,因为一个人到底能有多远,和别人终究没有关心,只有和他自己有关系。你想用自己的行动破除他的心魔,出发点不错,可你终究不是他。”
这次,便没有声音再回答他了。
“唉……”赵先生看着这个晕倒的小伙子,长长吐出一口气:“钟响即是天选,好一个天选,好一个少年郎。”
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狐司虞,略显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一时间,心情大好,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不多时,他将狐司虞放到他自己的床上,放好以后,伸手搭住他的手腕,双眼微眯。
“五脏六腑都受了很严重的损伤,气息这么弱……”他摇摇头,眉头紧锁:“即使玄镜收了手,他这也是被打的一身伤。”
“好在这里还是景山,治好也是很快的事,希望不要留下病根,根骨强健,以后才会有求仙问道的资格。”说罢,赵先生终于是轻轻的笑了一下,苍老的手轻轻的拍着狐司虞的脸庞,便笑的更加满足了。
“好小子。”
狐司虞并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只知道等自己有意识的时候全身上下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酸痛,仿佛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全都酥软了一样,无数的蚂蚁在自己的皮肤下面爬来爬去,五脏六腑里传来藕断丝连的疼,痒的揪人,麻的挠人。
可等自己想要伸手去挠一下自己不舒服的地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并不听使唤,就像千斤的大石头压在他身上一样,大脑和自己的身体分成两派,想法和现实终究难以统一。
所以他只能用了剩下的力气睁开眼睛,却只能睁开一半。
“你醒了?”传进耳朵里面的声音是玄镜的声音。
“嗯……”狐司虞想说话,却有气无力的拖出一个长音。
“醒了就好,省的让人担心。”玄镜站起来,拉出狐司虞的一只手,然后搭在他的脉搏上,闭眼沉默一会儿,说:“恢复的不错,好事,好事。”
“……”狐司虞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依旧是那个邋里邋遢的模样,只是现在不一样的,脖子上挂了一个白色的绷带,一只手上被白绷带缠了一个严实,挂在脖子上放在胸前,干净的绷带和肮脏的衣服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你说这个?”看着狐司虞的眼神,玄镜抬起了自己被包着的手臂,说:“拜你所赐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不要你直接下狠手给我来了几下分筋错骨了,至少这一个月里,我都得这样了。”
“不过你还真的蛮不错,谁教你的那几下,学的蛮不赖。”玄镜走到桌子旁边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端到床边,一只手将狐司虞艰难的扶起来,靠在墙上,然后将水送到他的嘴边,慢慢的给他喂着。
“慢些喝,看你狼狈的样子。”玄镜知道他身子弱,话也说不出。
“你是不是想问你昏了多久?”
“没多久,两天两夜的而已。”玄镜说着:“也只是刚刚给你包扎完的功夫。若是寻常人,不睡个三五八天的,那才奇怪了。”
这时狐司虞才发现,自己的胸膛上已经不是衣服了,而是和玄镜的胳膊一样,缠满了绷带,而且比起玄镜更加严重,双手双腿上用木板夹住,里面还上了些药,还有自己的小腹上,也是一样的,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除了自己的这张脸,全身上下基本被纱布包了个遍。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差点儿就下了死手。”玄镜笑吟吟的说着,坐在他的旁边。
“不过也真的想不到你居然能做到这一步,若是换作其他人,早就求饶了吧。”玄镜接着说。
“可是你却不一样,不过也终究是有些底气的原因,要是你没有那两把刷子,我想你也不敢轻易的下战书。”
“不过也只是你。”玄镜站了起来,伸手在空中轻轻的比划着,学着狐司虞的动作:“换作我其他的师弟们,他们可没有人能像你这样,一没有心性,二他们也不敢。当然,并不是不敢打我,而是怕我把他们打残,也唯独你……哈哈,真是年少不畏虎啊,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没有把你现在的样子告诉那个臭小子,赵先生也没有。”
“不过我确实想着……”
玄镜宛如大河决堤,张开嘴滔滔不绝的说着,只是和他平日里无精打采不一样,说的可真是神采飞扬,手舞足蹈。
狐司虞的脖子动不了,只能让眼珠在眼眶中不停的转动,跟着玄镜的身影,来回挪动。
良久,他尝试着张开嘴,用尽力气,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谢……谢……”
狐司虞的声音很小,却足以打断玄镜滔滔不绝的话。
他知道,若不是玄镜收手,并且最后自己把剑震断,配合自己,哪怕自己当时真的完好无损,也抵挡不住他接下来的一招一势。
“谢什么谢。”玄镜走到他的身旁,用自己完好的手抚摸着狐司虞的额头,替他拨开脸上的发丝,看着他的脸,轻声的说:“看着你,就像看见年轻时候的我一样,朝气蓬勃,那个时候……可真好……真好。我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所以你不用道谢。”
“你做的对,你担负的起那孩子的心魔。”与赵先生不同,玄镜这么说着。
“好好休息吧。”玄镜替他盖好被子,慢慢的退到门口:“我去给赵老头儿说一声,他可是担心坏了,我都有些奇怪,你们俩到底是不是亲爷孙,他可是把你心疼坏了,哈哈哈……”说着,他便大笑着走了出去,留下狐司虞一个人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现在躺在床上,抬头看着被细心修理过的屋顶,那是一根横梁无数的屋脊组成的骨架,上面放上泥灰和瓦片的模样,显然上一任房主很爱惜这个屋子,经常修理,不然他现在躺在这里,那本身就是就地取材的泥灰早就落了他一脸的土。
也是只有在这种静态的环境中,人的心思才会不约而同的开始转动,思考。
或许他在想很多事,过去的,现在的,还有未来的,但是无论哪一个,都离不开他和玄镜的这一场打斗,或者说是都源自于那一场打斗。只是心中愧疚,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心心念想,也只有那个他来这里碰见的第一个女孩子能够平安。
“唉……”他叹出一口气,闭上双眼在心中默念:“你看我像过去的你,我倒是觉得那孩子像过去的我,不然,我才不挨这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