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蜚语
与此同时,封印消失,张翰空抓住悬浮在他面前的黄符,揣进怀中,来不及交代一句,就向着那个爆炸的方向飞去,万分匆忙。
常旭万里也是焦急。但是看着这些两手空空的凡人们,却也只能叹一口气,将心中的焦虑压下,安静的等待着血雾散去。
广场上的人也纷纷随着封印的解开而四散开来,因为里面的血雾货真价实的随着山风在流动,谁都不愿意染上这等晦气的东西,纷纷避之不及。
而狐司虞却像是不怕一样,还伸出了手,在空中抓了一把,细小如同灰尘的血珠就粘在了他的手上,密密麻麻,却十分细微。
他看了看手中的血珠,扭过头,看着有些害怕的张寅之,哈哈大笑,伸手挥了挥,算是驱赶了眼前的雾气,转而将染了红的手,在张寅之的额头上画了一道。
“这叫开天眼吧。”他开玩笑的说着。
“不不不……”张寅之连忙把那个印记擦点,又往后缩了缩。
不消多时,血雾散去,张先生踩着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五把土形剑意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人钉在地上,他最后还是没舍得让自己的天道剑沾上这个无名小卒的血,嫌弃他污了自己的剑,仅仅用剑意就控制住了他。
张寅之看着眼前恐怖的场景,那个明明魁梧的男人干瘪了下去,仿佛一个水袋被放完了水,只剩下袋子的表皮,就连他的骨头,都仿佛小了好多,一瞬间变成了一具干尸,但是浑身上下血淋淋的,明明没有一处伤口,又像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或者更形象的说,这些血像从他身体表面的毛孔里钻出来一样,染红了他自己的身体,也在慢慢的染红他躺着的地面。
但是狐司虞却不怕,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还有呼吸的人,因为他的后脑勺上明明插了一把剑,剑体流光,全体通黄,可这人怎么还有呼吸呢,他的后背明显在上下起伏,而且因为身材不再魁梧,很能明显的看出来他的这个细微的动作,佝偻的骨架十分明显。
“果然,”赵先生说了出来:“这个人只是诱饵而已。”他的脸色也苍白几分,但是身上却依旧干净的很,一尘不染,虽然穿的并不是仙气飘飘,但是和狐司虞看见他的第一眼一样的干净,这些血雾仿佛绕着他走一样。
“赵先生……”常旭万里有些担忧的看着那个冒着狼烟的地方,欲言又止。
“我知道,如果真的出了问题,你去了也帮不上忙,我看这个动静……”赵先生长舒一口气,看着天空,除了狼烟什么都没有,摇摇头,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翰空不是已经去了吗,你就好好的守着这里就行了。”
说罢,他踢了踢脚下的人:“看着他,别让他跑了就行了,他这个样子,总能从他的嘴里撬出来一些有用的东西。”
“那……好吧。”常旭万里点点头,看着赵先生的架势,并不准备插手他们后山的事情,他也不能强迫他,而且,这里确实离不开人。
“刚才到谁了?”赵先生伸手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大手一挥,空中的血雾纷纷吹散,重新站在问天石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的看着众人。
但是大家的眼神却充满了难以理解的神色,他们没有像赵先生那样的阅历,接受的能力也没有那么出色,看着远处的黑烟,又看着近在眼前的血人,他的刀不知道怎么的碎了,乱七八糟的扔在他的身边,那些碎片上也沾满了鲜血,看上去十分诡异——这些突兀出现的景象已经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但是狐司虞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或许对他来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他的本性,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只看了一眼,耸耸肩膀,就过去了,松开怀里的张寅之,准备往问天石旁边凑过去。
“你不用测了,站过去就行了。”赵先生似乎有所忌惮,指着张寅之那个队伍。
狐司虞一愣,哦了一声,继续回头扶着张寅之站着。
然后是其他没有通过测试的人开始测试,他倒是成了唯一一个免检的人。
正当一切看上去就这么有条不紊起来的时候,三道流光在天上划过,一团巨大的火焰凭空出现,从高高在上的苍穹,直直的朝着练武场上的人奔涌而来,赵先生表情一阵错愕,心里一阵念叨,但是还是不由分说的抬起了手,一柄如同参天大树一般大小巨剑呼啸而出,带着历史的沉重那样,想要于火焰相互抗衡。
常旭万里也注意到了异动,紧张兮兮的看着天上那几道流光,又重新抽出短刃,聚精会神的看着火焰与巨剑的交锋。
但是接着,奇怪的一幕出现了,那一团火焰仿佛揉好的面团,在接触到巨剑的一瞬间,开始流动,慢慢的,居然想要包裹住整个剑身。
“休想得逞。”赵先生另一只手挥动,又是一把巨剑飞出,直接刺向火焰后面的流光,他知道,这是三个胆小的鼠辈。
接着,流动火焰像是等不及了一样,在还未包裹住巨剑的时候就忽然爆炸,在半空中变成一团庞大的黑烟,迫不及待的压了下来。
赵先生一愣,看着忽然烟雾弥漫的练武场,大喝一声:“万里,他们要救人!”
常旭万里也才反应过来,绷紧的神经仿佛满弓的弦,凭着印象冲向那个被钉在地上的人冲去,但是还是晚来了一步。
那人果然消失不见了,他以为那三个人是准备要攻击这些手无寸铁的师弟师妹们,但是还是失算了吧。
赵先生也连忙将场地里的烟雾驱散,果然,人没了,隐约中,从空中传来细微的声音:“撤,撤撤……”
常旭万里也听见了这几声喊叫,看着地上的一片殷红,那个被紧紧钉在地上的人早就无影无踪了,不禁有些咬牙切齿:“这些老鼠。”
“算了,万里,人没事就好,剩下的事还是让你的师傅们处理就好了。”赵先生走到他的旁边,轻声安慰着:“没有太大的损失,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但是,赵先生,能在宗门大举的时候大肆袭击我们……这无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布,我们逍遥门拿他们没有一点儿办法!而且还全身而退,连最后一个不能动的人都没有留下。”说完,他的拳头就已经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说不定你师兄那里会有线索,而且我们又不是真的让他全身而退了,我估计啊,就算他们把这个人救回去,那也是一个废人了,心血熬干了,还有什么用。”赵先生拍了拍常旭万里的肩膀,说:“先把眼前的事情给弄好,接下来的事情,自有定夺。”
“是,赵先生。”
他们两个人重新回到原位,狐司虞也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原本无暇的地板上流淌的鲜血,有些暴殄天物,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喃喃自语着:“像变魔术一样。”当赵先生重新站在问天石下准备高呼的时候,人群中却传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些人和狐司虞一样没有对刚才的事情感到畏惧,可能是因为常旭万里和赵先生的保护太好了,让他们没有收到半分损伤,也或者那个攻击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没有碰到他们,所以他们有了话题,可以分心聊些其他的事情,毕竟闲言碎语总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风平浪静,总会有些插曲。
与常旭万里和赵先生不同,他们是置身其中的当局者,而在一边儿睁大了眼睛的看的,确实是旁观者。
“这就是天下四大宗门之一的逍遥门嘛?名声挺大,怎么这样啊。”仿佛春蚕啃桑的声音,但是这些字却一字不差的落入常旭万里的耳朵里。
“就是就是,还满怀期待的,怎么连一个人都杀不死,都把他打成那样了,还让他跑了。”
不知者无畏,或许在他们眼里,自己虽然两手空空,但是刚才明明的大好形势,换个人的做法,就能完成他们心中所想的最好形势。
而偏偏眼前的一老一少组合,却是天下最蠢的组合,只能干瞪眼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小点儿声,万一让人家听见怎么办,在人家的地盘上,说话总得注意点儿吧,你不想入逍遥门了。”
“最开始还想着试试,但是现在真的觉得有点儿失望啊。而且这人家来去自如,还真的不像他们的地盘。”
“就是就是,哪有这人,炸了他们的山,还在这儿闹成这样,硬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要是早知道他们这么怂包,谁上来啊。。”
“你当仙人就是为了让别人骑在你的脖子上拉屎?要是这样我宁可不当。”
或许找到了形容词,也找到了突破口,人与人之间的声音慢慢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乱。
“怂包”
“废物”
“看不住家门的笨狗”
……
或许此时此刻,他们需要的不是什么所谓的修仙名额,而是一盘瓜子,一盘熟食,一盘小菜,一盅不出名却足以让他们沉醉其中的酒。
“够了!”常旭万里大喝一声:“我逍遥门一向做事光你磊落,从来不容那些宵小之辈,那些嚼舌根子的鼠辈也敢在这儿大放厥词,来来来,谁说的怂包,谁说的软蛋,敢不敢站出来,狺狺狂吠,净是些鸡鸣狗盗之徒,倘若真是这样的人,我们逍遥门也不收。”
“大门就在这儿,我逍遥门不需要这些看不起的人看的起,愿意走就走,愿意留就留,从不强求!”
赵先生在一边沉默不语,看着有些气愤的常旭万里,这个一向较真的小子,今天是和自己对上了脾气。
或许是这一顿发泄有了用,嘈杂的人声安静了下来,但是紧接着,还真的有一个人走了出来,灰溜溜的跑下了山门,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或者三五成群,他们的动作也慢慢的变得坦然自若,理所应当,甚至到了最后一个人,还明目张胆的对着常旭万里啐了一口痰,一声喃喃自语的“谁稀罕”差点儿让这个冲动的小伙子激动的拔出手中的长剑。
“万里。”赵先生喊住了常旭万里,也叫住了他激动无比的内心。
赵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寥寥无几的人接着说:“我们继续。”
狐司虞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家伙,一下子走了一大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三人成虎的架势,可是真的大啊。
“跟开玩笑一样。”狐司虞喃喃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