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旧公寓（十六）
殷蘅让桐桐后退，自己靠近了不断震动的座机。桐桐很感动她对自己的保护，没有离开，跟在他的身后探头往前，双眼大睁想要看看她是怎么操作的。
在他看来，像殷蘅这种做事有条理，善良又明显和背景有关的重要npc肯定会有一套制裁凶铃的方法。
哪知道，他等了好一段时间，眼睛都有些酸涩了，还没看到殷蘅采取什么行动来阻止凶铃的来电。
难不成是不能让外来者看到操作？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离开这里给殷蘅留下舞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殷蘅始终不动，慢慢地，铃声消失，桐桐松了一口气。
虽说之前冯会说过不接电话就没事，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这过程之中肯定还有其他的关键线索他并没有分享出来——这是坠落游戏中的常态了，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和积分，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隐瞒一些自己找到的线索。
冯会如此，直奔花坛的老高父子看起来也是这样，就连他自己也有私心没有将殷蘅肯定是个超级厉害的高级npc这件事和大家说。
但现在一看，的确只是等了一会儿之后铃声就消失了，他不得不承认或许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或许，游客论坛里关于冯会的评价并不客观，他也并不想大家所认为的那么奇葩？桐桐对眼前的景象做出各种猜测，以为危险已经解除了，但殷蘅却知道并非如此。
她凝视着这一台老旧的座机，视线顺着连接处的电话线直到墙端。忽然，她短促的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都是意味深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桐桐并没有发现她的笑容，直到听到殷蘅的手机铃声响起，这才抬头。
桐桐的眼神带着疑惑和恐惧，他以为凶铃转移了通话道具。
眼看着殷蘅将手机拿了出来，他还来不及阻止，只从口中憋出了一个“别……”字，殷蘅就干脆利落地将电话接了起来。
为了方便满足桐桐的好奇心，殷蘅直接开了免提。桐桐这便清楚的听到电话那一头响起的是房东的声音。
不像早上威胁人的时候那么阴森森的，此时此刻，他说话的速度飞快，声线也在颤抖，充满了气急败坏的情绪。
“小希！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我会接通电话！”房东暴怒，在他那边传来了极大的打斗声，“呯呯”、“嘭嘭”、“咚”、“哗啦”、“嗬嗬”的声音不断传过来，混杂着微弱的求救声、咒骂声还有哭声。
殷蘅侧耳倾听。
这么大的动静，按照这间公寓极差的隔音条件，早就应该吸引来了其他的玩家，但是她时刻关注着底下的动静，没有任何的声音，足以可见凶铃在杀人的时候有特殊的隔绝能力。
而电话那边的哭声不是房东发出来的，而是一种尖尖的哀鸣声，声音很细，并不像人。
殷蘅并不意外房东在遭罪之后立马想到自己，因为美美已经给他留了足够的信息，在一开始的惊骇过后仔细思考，掌握众多信息的房东很快就能发现美美背后站着的究竟是谁。
不过和玩家的角度不同，她和房东之间的矛盾完全可以从原身的经历和仇恨上进行延伸而不显分毫无理，因此完全不会暴露身份。
耐心地等着对面找到空隙再说话，殷蘅相信，作为凶手的房东，在这间旧公寓的鬼怪里苟了这么久都没死，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就算没熬过去也没事，大不了寻找线索更麻烦一点。
很快，一段时间的等待后房东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稍微有些喘和虚弱。
“贝戈人！别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直到这一刻房东都在试图用自己掌握的线索来让殷蘅投鼠忌器。
殷蘅没有直面他现在问的问题，只是用歇斯底里的声音控诉道:“呵呵，你还敢讲！你害我的小小好惨呀！”
她字字泣血，眼眶通红，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之中滑落，顺着脸颊跌碎进衣领之中。
“放屁，谁害你的小小了，明明是阿强下的手！”心里有鬼，房东完全没有听清殷蘅的话，在“早知道”殷蘅因为孩子的事对他们都充满恨意的时候，他清楚殷蘅会问些什么，下意识顺着殷蘅的回答，却忘了那孩子其实根本不叫做“小小”。
“你还想隐瞒什么！我都知道了！”殷蘅继续表演，声音嘶哑，“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可以和你说，你接它电话。”房东很烦躁，不知道这女人又闹什么幺蛾子，但此刻除了安抚她的情绪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要你引走她，我之后什么都告诉你。”
一顿忽悠把人套瘸了，殷蘅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道:“好……你让她回到死去的地方，我可以把它引走。”
……
蜷缩在废墟里，手上死死握着手机，瘦削的男人眼眶猩红，他舔了舔嘴角渗出的血迹，听着耳边那个女人说完第一句话以后还不紧不慢地和自己谈条件。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女人的真正意图并不在“了解事情真相”——在他看来，本就知道真相的人要他给个说法无非是有所图谋。
他垂放在另一侧的手指紧握，青筋暴露，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为了摆脱凶铃又不得不向她妥协。
桐桐在一边听得眼神呆滞，他此时望着殷蘅，明明看起来脸色苍白，瘦弱的不行的女人的形象突然在他眼中变得高大起来。
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凶铃找上了房东，并且用他现在的困境直接威胁房东挖掘真相，这个瘦弱的女人的身体中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难道……这就是母爱的力量？！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报仇甚至不惜和凶铃正面对抗！
啊！多么感人！
殷蘅挂断电话以后看到了桐桐眼里闪烁的崇拜光芒，她微微笑了笑，摸着桐桐的头说道:“别担心，我在，我会保护好你。”
自动把这句话转换成:“别担心，我没保护好小小，但是我会保护好你。”桐桐因为自己的想象而有些感动，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爱孩子了。
“小希阿姨，你是怎么让它去找房东的啊？”听到刚才两个人的对话以后，桐桐对房东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好感，他认定房东是害了小希阿姨的凶手，现在喊他便也是直呼姓名。
“很简单。”殷蘅的语气温柔，“不要怕这些东西，只要相信科学我们就可以战胜他们！”
桐桐认真点头，口中应下，心中震动，却一头雾水，在灵异世界说要相信科学？如果这不是npc说的，他还以为是哪个玩家在拿他寻开心。
殷蘅看出了他的不理解，牵着他的手在座机前面站定，揉了揉他略有些凌乱的头发说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
“叮铃铃——”
铃声再次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