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旧公寓（四）
外卖员还要再讲，被身边那个从头到尾寡言的伙伴给阻止了，他便不再说话，安静地拆起调料包，等泡面泡上水，殷蘅从仓库里扒拉出来两个灰扑扑的凳子递给他们。拿抹布随意擦了擦后，他们便一屁股坐了下去嗦面。
两人似乎在赶时间，一个嗦的比一个快，甚至寡言青年略胜一筹。
两人背对着殷蘅，她坐在收银台前面喝剩下的扁肉汤，随手整理账册，心中整理思绪的同时，视线偶尔扫过他们的后脑勺又很快移开。
她压在手边的账簿下安静躺着一个扁平形状的钥匙挂饰——这是刚才擦椅子时从寡言青年身上顺来的。
笔尖落在纸面“沙沙”作响，她漫不经心的想着一些问题。
只是一天而已，游戏住民就主动或者被动的给她透露了许多消息。大多数关于玩家，少数与玩家无关但似乎彼此间也没什么关联。
目前为止，加上自己，她能确定九个玩家。剩下的三个玩家有两个待定，一个未知。待定的今晚就能分辨真伪，未知的那个不知是太过谨慎，还是并没有加入探索，总之没有头绪。
尽管游戏并没有明说玩家不可以暴露身份，但是既然给出了角色设定，那么必然有需要遵守和克制的地方。而在错过了小希惯常开店时间以后，她暴露玩家身份的危险指数就直线上升。但好在原主人记录的日记虽然琐碎，却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其中“店里的酒很好卖，阿真每天傍晚都要出来给阿古带酒。”、“桐桐很可爱，喜欢吃糖，但是蛀牙了不能多吃。”、“美美每天都买避孕套，这样下去老了怎么办。”、“美美说她不打算养孩子。”、“楼下两个外卖小哥长得好，就是双胞胎不太好认。”、“认清双胞胎了，小张稳重，小王更活泼点，爱说话”等类似的句子反复出现，被她铭记在心，并成了她顺利行动的最好的工具。
而这样短暂的一段时间里，她便发现了暴露身份的弊端——暴露身份者会被游戏住民传扬出去，且难以再接近住民。
阿真对待那对情侣便是这样，一开始热络的招呼他们，后面离开的时候却不曾理会。
好在她并没有在阿真一开始有意或无意的试探中掉链子。
不过
想到日记本，她有些可惜。本子最中间的几页被撕掉了，只剩下一点点没清理干净的碎屑，真正触及通关的核心应该在其中，现在却难以知晓。
不过也快要通关了，她想着，心中勾勒起朦胧的脉络。
不久之后，把汤底都喝干净的两个年轻人转头，看见她在低头理账，便离开了，其中话比较多的那个打了招呼，另一个频频回头却没有开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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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业到接近凌晨，殷蘅锁上店门回到公寓。
她走在昏暗的楼道中，楼梯间装着声控灯，但是她的脚步很轻，几乎无法触发。她便在每次经过楼道拐角的时候轻碰触摸灯。
大约是为了节省电费，触摸灯亮起的时间很短，在她走过一层阶梯后便暗淡下去，于是她的身后全是黑暗。
前方新亮起的灯光映照着她的影子，影影绰绰，在这狭窄的通道之中显得有些张牙舞爪。但她的脚步仍旧不紧不慢。突然间，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在背后响了起来，一道手上提着长状物体的影子在她的身后与她的重叠。
身后并没有亮灯，她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估摸着来者的身份，但渐渐的，她的耳朵再也没有捕捉到任何响动。几秒后，一只细瘦好似鹰爪的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她的肩膀。
“房东。”殷蘅冷静极了，她转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自己身后的人。
他手上提着一根细长的的水管，上面有些斑驳的锈迹，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泛着冷意。
房东很不对劲。
从傍晚和他对视的时候殷蘅就发现了。而现在只是更加肯定猜测。
就算她的体力值和攻击力都因为受伤而降低了，她也没来由的自信以自己的敏锐度没有人可以逃脱她的侦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房东对着她扬起笑容，表情僵硬，似乎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不小心咧到了耳根附近，又被他迅速的调整了回来。
“开店。”殷蘅言简意赅。
这个房东的声音比她还要沙哑，喉咙之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每一个字节都是挤压出来的一般。
“噢。”拍了拍殷蘅的肩膀，他发出了古怪的笑容“嗬嗬，可惜，回来的晚了点。”
说完以后，他没有再理会殷蘅，径直上了楼。殷蘅站在他的身后，定睛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歌曲。
“我的小宝贝……小乖乖……”
殷蘅拧眉，等他没了踪影以后才继续迈步返回房间。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空，沉睡中的公寓也随之苏醒。殷蘅已经洗漱完毕，此时正在换衣服。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六点不到。
她没有急着出门探寻尖叫声的来由，因为她知道不会只有一道声音。
果然，仅仅间隔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道浑厚的“卧槽”也传入了她的耳朵。
她不紧不慢地拎起布包，打算出门。
正在这时，又一道组合尖叫声传来，她脚步顿住，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一道尖叫声有两个“声部”组成，声音有些耳熟，是昨天的那对情侣。
这没什么好惊奇的，只是，今天出意外的人数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多一些。
她最终还是出了门。
在给房间门上锁的时候，她注意了脚下站着的这块地方。
老式木门没有门槛，她昨晚在房间内贴着门缝对外吹了一些细微的黄色胡椒粉末，在破旧泛黄的楼道中完美的和环境融为了一体。
以她现在低头锁门的视角，可以看见她踩着的这一块地方有两对不同的脚印。
而值得玩味的是她今天出门的脚印是第三对。
也就是说……
锁好门，她直起身定睛看了眼木门上的猫眼——双向的镜片，竟是对内一览无余。
想必昨晚有两个不速之客正站在这个位置，企图通过这一小块窗口探寻室内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