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赠清障丹
说完，师明觉便撤步后退，不愿再看视频里的人。
就这么简单？就只是说了一句话便能完事儿？
众人屏气凝神都在等着看对面的反应，几乎是同时，地上那位谭道人一改刚才疼痛难忍的样子，试探着直起腰身，在自我感应片刻后，连连摸了了摸自己的胸腹各处：“不，不疼了……嘿嘿，真的不疼了。”
其他人用既惊又恐的目光看向师明觉。师明觉都习惯了，连点儿余光都不肯给他们。
谭道人从地上纵身一跃，握紧拳头仰头狂喜：“我好了！好了不疼了！嘻嘻……唉~唉哟~~背，我的背怎么又疼了？”
当下有陪护的弟子帮他掀起衣服看向后背，发现原本一点儿受伤痕迹都没有的后背这会儿浮现出了一大片青紫色的撞伤淤痕。
“后背……骨头疼！唉哟~唉哟……”刚刚还高兴的家伙重新趴回病床上了，不过他这回哼唧喊疼的声音可没法和一分钟之前要命的那种相比。
“六幻真人，这……”刘淳方大气都不敢乱出。
“怎的？他不是撞了后背吗……”自己撞伤得还想让他负责不成？
刘淳方听出他的话中深意，不敢再说下去：“多谢真人高抬贵手。”赶紧交代那边的弟子去请骨科大夫来诊断，想来这次应该有能够治疗的方法了吧。
事情了结，人自然要离开的。一直在思考该还雷御森什么东西的师明觉忽然盯着他的面庞轻蹙眉头，随后从自己袖中摸出颗药丸，送到他面前：“这给你。”
雷御森吃惊的同时大喜过望，不管是什么东西接过来再说：“给我的？”
“不白要你的东西。”师明觉举了举自己手中一直拿的礼物盒子。一颗‘清障丹’换颗琉璃珠玩玩，应该够了。
刘晖和其他人用眼角余光瞟了瞟雷御森接过来的东西：药丸子，又看到了那位六幻真人手里拿着的礼物盒子，恍然。
刘晖在脑子里狠狠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他怎么就空手来的呢？雷总，行啊！竟知道送礼来拉交情。
“这，真人……这是什么东西啊？”刘晖心眼活泛，递出一个眼巴巴的神色，能给他一颗么？
“清障丹。”师明觉淡淡地回了句。
药丸子？也是，他们这‘二仙观’相对出名的就是养生药丸。
“什么功效？”刘晖再问。他本人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其他人除了雷御森并没有把一颗药丸子放眼里。
“初级的也就驱除些晦气、病气、小厄难罢了。”师明觉有点儿不耐烦见这帮人了，“你们没事儿就赶紧走吧，香客待会儿该进门了，庆水、庆山、庆风……去做准备。”
香火事业可得好生经营，这样他才能有钱财多养些‘夜明珠’，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钱财总归是有用。
师明觉带着礼物自顾自地往后面走去，雷御森还想和他多说几句话都找不到机会，只能珍而重之地将他送给自己的药丸子用个随身携带的证物袋收好，准备打道回府。
刘晖向刘淳方他们打了声招呼，紧赶慢赶地追在了他的身后：“哎，雷总，把你那药丸子给我试试吧，看看是不是真有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功效的药丸的，自愿给你当小白鼠啊。”
雷御森默默给了他一个‘你在想桃子’的眼神。
刘晖脸皮厚，一路跟他身后缠到了停车场，直到被这位严肃端正的雷总喷了一鼻子车尾气。
刘淳方的二弟子附耳在其师父身边：“师父，真有那样的药丸吗？”
“谁知道？我只知道药丸是治病、养生、调理的，除晦、除厄难那多是符篆、法器、灵物的功能……应该是夸大的吧。不过，这位六幻真人是有些真的内家法术的，能凭一句话便让你师兄经受那种折磨，了不得，一句话解了法术更是了不得。”
“看上去，真的有些邪门啊……”
“这话你可别在这里说。”刘淳方低呵道，“我内门修为不佳，惹不起人家。”
师明觉回到自己的处所，迫不及待把那雷御森送的礼物盒子打开了。精美的包装纸都让他赞叹了几句，还折好收了起来，等打开了盒子一看，他顿时被里头那个‘琉璃珠’给迷住了。
雷御森这次送的是工艺品水晶玻璃球儿，里头还带雪花飘舞效果的，拿起来摇两下，碎雪纷纷，是师明觉从前没有看到过的‘宝贝’，他愣是自己把玩了两个小时，就只是单纯地看里头的飘雪场景。
“应该多给那姓雷几颗药丸的，这个琉璃珠比之前那个好！”师仙长自言自语道。
雷御森开车返回龙京的路上打了几个喷嚏，他自作多情地认为是山上那位师兄在念叨他，这么一想，喜从中来，连要开这么久的高速都不让他觉得烦了。
车子进入龙京的地界儿，他的私人电话响了，接通之后，对面是老宅大管家：“族长，二爷突然不好了。”
雷御森的好心情顿时消退，他边打方向盘转弯边回道：“他今天出了门？”
“就在院子里坐了坐，没去哪儿。”老管家的声音里带了些愁绪，“出来时还带着东西的，就一瞬间的事儿。”
雷御森道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接下来的一路上，雷御森的眼神都是阴郁的，心里盘算着还能找哪家兑换法器。
他倒是想到了不久前从师明觉那里得到的药丸，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和刘淳方是一样的想法，他也没听说过有药丸可以做到除晦、除厄功效的。
雷家老宅在京郊‘沐山’上，属于祖宅，山上山下就只有他们这一家，只有真正雷家族人才有资格进来，平常人走到山外一里地就被拦不说，即便绕过岗哨进到山中也会被里头的重重机关给困住。
北方雷家自有自己的一套术法和修行法门，既然能被奉为暗地里的国士，且传承千年以上，没点儿真材实料可办不到。
雷御森到达老宅正门，丢下车子，在等候已久的前门三管家的引导下快步往西苑走去。
“已经送进‘五雷阵’了，不经用，休长老他们的意思是‘五雷阵’恐怕也已经没办法克制，可能需要送进‘七雷阵’中。”三管家一路急说道。
“这么快？他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雷御森叹道。
“可不是。二爷这些年身体已经被耗得差不多了。”三管家接了口，“只是他身上的法器灵器都不行了，新的又没找到。”
“送去‘七雷阵’即便他能挺住，下回呢？先看看能不能再拖一段时日，我会尽快找到新的法器的。”哪怕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
说话间，这两人速度飞快地来到了一座独立院落外。
陆续有好几个老头子等在了院子里面，看到雷御森都恭敬地行了个礼：“您回来了。”
“‘七雷阵’不行，还是先用我的灵能压制吧。”雷御森对他们说道。
“族长，使不得！就算需要也是让我们这些老的去。”这帮长老们都是雷家修行者，有亲人也有门客的后代，他们算是一门传承。
“已经用过你们的了，不能再让你们冒生命危险。”灵能修炼不易，长老们这些年为家族付出的足够了。
雷御森领着他们进到中间那个房间里，里头正在进行阵法除厄。地上的‘五雷阵’当中躺着个苍白瘦削的老者，形容枯槁，状似骷髅。雷御森看得很是心疼。
“父亲！”他对着里面的人轻喊了一声。
原本一直虚弱地闭着双目的老者，艰难地睁开眼皮，慢吞吞地交代道：“放、放手、吧……把，把我炼化……”
“我可以吸收转移父亲身上的东西。”雷御森道。
“胡闹！”老者加重了语气，“你，你早晚……早晚会，会如此……我，这是我……我的劫数……”
“我当家十几年了，这些年本该我由承担的也都被您给担了下来……父亲，也该让我替您尽尽孝了。”
“族长不可动此心思！！”长老们纷纷正色。
雷御森回头和他们分辩：“难道就让我这样看着？”
“雷部族长各有各的劫数。您今后的大劫还多着呢，您身上肩负的不光是家族，还有……”长老们停了一下抱拳敬天，“请务必，谨言慎行！”
雷御森无言以对了。家族、国家、民族……未来一座比一座大的山都得扛到他的肩上……他现在真的只能在一旁干看着，认了这命数吗？
“还是送‘七雷阵’吧！”长老们道。
雷御森不忍心，他父亲这种身体‘五雷阵’都受不住，何况‘七雷阵’？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别让他再继续受苦。父亲从二十岁后就肩负太多……不能让他到最后都只一味地承受着痛苦。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族长！说不定二爷能撑住呢。”长老们苦口婆心。
‘死马当活马医……死马、活马……’雷御森有点儿难以决断地将手揣进衣服口袋中。突然，他的手指尖儿碰触到了什么东西，顺手掏了出来。
透明证物袋中那颗红豆大小的药丸让他的眼神一下变锐利起来。清障丹？那位仙人一样的师兄不久前给他的。能，试试吗？
试试吧！即便不行，以父亲如今的身体，任何药物也能让他少受点儿苦。
思及此，雷御森横下心来，小心翼翼地将那颗黑棕色药丸倒在手心，朝阵法当中走去。
其他人看到了他手心里的东西，没有多说什么。或许，这时候一颗药丸才是真正的抉择。他们这些人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雷御森蹲在了雷父身边，贴心地用半边胳膊垫起雷父的脑袋，看进了对方的眼睛深处：“父亲，我这里有颗药丸……”
雷父笑了，是那种终于要解脱的笑，他迫不及待地张开嘴，“记得，一定要及时炼化我的尸首。”或许是心态放松了，他竟然一口气不停顿地说了句完整的话来。
雷御森郑重其事地点头，将捧着药的手心贴上了雷父发白皲裂的嘴唇。
雷父自己主动将那颗药丸给含住，没有犹豫地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