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沈初衍一句没过脑子的话喊完，立刻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缝上，医务室里许多人都看了过来，陈柒可能是觉得丢脸，把头扭了过去，白柳如也默默坐直，不再靠着陈柒的肩膀——她也嫌丢人。
“咳……嗯哼……”
沈初衍故作无谓地清了清嗓子，周围的人终于不再注意这边，他赶紧拉着陈柒走了。
……
夏末秋初，朝气蓬勃的新生终于告别了军训教练，开启了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生活，充满了梦想与希望的。
白柳如和陈柒的专业对口，请教过他好几次，沈初衍平时又跟陈柒形影不离的，凑过不少热闹，恨得白柳如牙痒却又没办法。
沈初衍似乎很喜欢逗这小孩玩，轻而易举地就能把白柳如气得暴跳如雷，导致后来两个人一见面就互掐，关键还是白柳如掐不过他！
每次她险胜后，沈初衍都会一副长辈看小屁孩的表情，似乎在说：我不跟小屁孩斗，我只是让让你。
简直欺人太甚！
但小草尚能长于石缝之中，感情当然也能在打打闹闹中增进，连多年敌对的对手间都能产生情谊，更别说这样的关系了。
陈柒和沈初衍都渐渐接受了这位小妹妹，于是后来就变成了他们两个一起“欺负”人。
……
自从开学后，陈柒便又当起了家教，卢天航两个月多前结束了中考，顺利进入了高中，也不再那么怕老师了，这次陈柒去给他补课时两个人多聊了一会儿，直到结束时他才看到手机里沈初衍发的信息：我就在附近，用我接你吗？
是一个小时前发的，那时陈柒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因此没有及时看到并回复，但他猜沈初衍应该还没走。
他跟卢天航道了别，走出小区后果真看见了在大树下等待的两个人——沈初衍和白柳如。
沈初衍是骑着自行车来的，他坐在上面，单腿支持着车子，手里拿着手机，目光却在另一个人身上——他笑得灿烂，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伸手替白柳如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白柳如下意识躲开，“啪”地一下打掉了他的手，捎带着还骂了他一句。
陈柒朝他们走了过去，他们两个瞬间像耗子见了猫似的，都安静老实了。
沈初衍把手收了回来，略显心虚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白柳如的表情也显得有些不自然。
绝对有问题。
陈柒的直觉一向准，于是便问：“干什么亏心事了？怕我？”
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他的情绪如何，但白柳如坚信没有情绪就是最好的情绪，她看了看自己的同伙，然后大胆地供出了同伙：“沈初衍说你是gay！”
陈柒：“……”
像是在人前暴露了痛点，别人只是“看看”，就够让他“疼”得了。
真的假的？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柒看向沈初衍，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慌里慌张。
而白柳如的行径让沈初衍十分不耻，他没捕捉陈柒眼里的狼狈，只是指着白柳如说：“她还说你不举呢！”
陈柒：“……”
我可谢谢你俩了。
……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白柳如拉着沈初衍出来跟她“侦察敌情”。
据她了解，陈柒在学校女生中的受欢迎度还挺高的，虽说漂亮的皮囊并没有善良的心灵重要，但人都是视觉动物，很难不对漂亮的人心生好感。
就像白柳如，她就是肤浅，她就是看上陈柒的颜值了，她能坦然承认，也能为了美男放弃节操。
这次，她发现自己的同学中居然有人对陈柒一见钟情，还三番五次地在她这里打听陈柒，白柳如烦啊，但她又不敢说“你放弃吧”“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他不喜欢你”之类的话，毕竟她跟陈柒认识的时间不长，人她都还没追到，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掐了他桃花，下场得多惨烈啊？
换句话说，她跟陈柒的关系暂且一般，还不够格做这些事，但有一个人够格啊。
沈初衍跟陈柒关系那么铁，陈柒肯定不会跟好兄弟生气。
而沈初衍本来是不敢兴趣的，但一听是陈柒的桃花就来劲了。
“她还跟我套近乎，约我今天一起吃饭。”白柳如惨戚戚地说。
沈初衍一掌拍在桌子上，当即决定跟她一起去。
……
喜欢陈柒的其实也只是个期盼爱情的小姑娘，长得可以，性格不似白柳如那样张扬，但并不黯淡。
女生说：“你跟陈柒是兄妹？姓氏不一样，是表的？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白柳如看了看沈初衍，不答反问：“怎么？你要追我哥？”
女生：“你哥人长得帅，还温柔，想追他不是很正常吗？”
白柳如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又看了看沈初衍，只见他听了女生的话，表情一言难尽地低下了头。
白柳如看懂他的意思了，他大概正在心里吐槽：怎么又来一个眼瞎的？
“我上次买东西的时候钱包丢了，就是你哥帮我找到的，话说我还没感谢他呢。”那女生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神情，“你哥还单身吗？你觉得我……”
“不行！”白柳如打断她，双手猛然撑着桌子站起来，‘诚恳’地劝她悬崖勒马，“我跟你说，你别被我哥的表面骗了，他人可坏了，表面光鲜亮丽，其实里面的芯儿全是黑的！”
白柳如站起的动作把沈初衍和那位女生都吓了一跳，沈初衍刚在心里想“年纪大了不禁吓啊”，又听了白柳如说的这鬼话，差点没被吓得直接过去了。
小妹，你好勇啊。
……
那位女生被她说得一愣，却又对她的话不尽相信，她问：“比如呢？”
白柳如料到她会不信，会继续追问，心里早有了对策，但她有点没底，需要在沈初衍这儿借点勇气，每次说话前都要先看看沈初衍，这次也一样，待把沈初衍看得莫名其妙了，才转而对女生说：“他、不、举。”
沈初衍：“噗——”离谱。
“你试过？”女生反问道。
沈初衍：“哈哈哈哈……”更离谱了。
白柳如被这句话呛得要死，她不敢说自己试过，于是只能换个说法：“他……他就是有点病，我们家里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什么病啊？”那位女生继续问她。
还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了是不是？
她问的太多，白柳如已经编不下去了，于是用手肘顶了顶沈初衍，示意他说句话。
“……”
陈柒平时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沈初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病来，最后只好深沉地说：“他不喜欢女的。”
女生：“……”
白柳如：“……”干得漂亮。
彼时正阳光明媚，那位女生的心里却落了一层灰。
她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小声嘀咕了句：“怪不得……”
白柳如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女生又重复了一遍：“怪不得总听说他跟金融系的沈初衍走在一起，原来是那种关系。”
沈初衍：“噗——咳咳……”
白柳如表情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沈初衍，这天大的误会扣到了沈初衍头上，才让他们想起来自己这算是“坑骗无知少女”的行为，良心上有点过不去。
之后那位女生当着他俩的面在手机上搜索关于同性恋的相关知识，还津津有味地跟他们讨论，他俩做贼心虚，敷衍两句就赶紧走了。
……
沈初衍发现他们见面的地方离卢佳琪家很近，便顺手给陈柒发了那条信息，虽然没收到回复，但还是等了起来。
——“怪不得总听说他跟金融系的沈初衍走在一起，原来是那种关系。”
那句话在他脑子里回放了一遍，沈初衍发现这误会可真大，他和陈柒两条光根是不是该检讨一下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不行，那他不得揍我？
……
陈柒听完他们简单的叙述后，终于知道这两个人能玩到一起的原因了——都一个德行！
“嗨呀，看开点嘛，那女生我帮你看了，不适合你。”沈初衍说，“我跟她交代了，这件事不要传出去，没人会知道你是gay的……”
陈柒：“我谢谢你？”
“瞎，好兄弟谢什么了啦～人家助人为乐了啦～”沈初衍操着奇怪的口音说，还装模作样地捂着嘴笑。
陈柒发现自己对这个人似乎怎么都气不起来，即使生气了也不会气很久，反而把人往外推，所以陈柒只是无奈地看着他笑。
白柳如看了看他俩，心想关系可真好。
陈柒：“回去吧，不早了。”
沈初衍只骑了一辆自行车来的，车子能坐两个人，但他们有三个人，只好轮流坐。
白柳如是女生，她坐在后座，两个男生轮流骑车带她。
就这样回去了，陈柒并没有追究他们，白柳如觉得自己幸免于难，但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
梦里出现了陈柒和沈初衍，他们平时就很要好，但在梦里却显得有些暧昧，她想上去把他们俩分开，却怎么也挪不开步子，叫不出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柒和沈初衍吻到一块，简直离谱到家，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猛然从床上醒来。
她半夜三更从床上坐起，透过窗户看今晚的月色，终于找到了点真实感，她抹了把汗，悲哀地发现自己这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快没脸见陈柒了。
……
后来天气陡然转凉，今年的秋天还开始似乎就结束了，全国各地出现了断崖式降温，大概是报应，沈初衍和白柳如都在同一天感冒了。
沈初衍早上起床脑子里嗡嗡的，嗓子也疼，就自己倒了杯热水，在寝室里翻出了过期没几天的感冒药，打算就着水喝下去。
陈柒起得比他早，已经洗漱完了，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沈初衍在吃药。
他走到沈初衍身后，绕过沈初衍拿起了桌上的感冒药，把下巴搁置在沈初衍的肩膀上，看了起来。
“嗯……这个是两天前过期的，这个是三天前的……咱们寝室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药了？”陈柒说话的时候会对着沈初衍的耳朵，他身上的薄荷味也飘进了沈初衍的鼻子里。
距离凑得太近，陈柒这样说话等同于在沈初衍耳边吹气，他向来耳朵敏感，眉头一皱便闪开了点距离，感冒使他的鼻音很重：“就是因为你这种记性，咱们寝室才会有这么多过期的药。”
“别喝了。”
“没事，才过期两天，应该还有点药效。”沈初衍说完便把药喝了。
陈柒单手撑在桌子上，歪头看着他把整杯水灌了下去。
可能是错觉，沈初衍觉得陈柒的目光有点过于烫人，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明明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但沈初衍就是莫名其妙有点慌。
他对陈柒说：“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会误认为你对我有意思。”
陈柒没吭声，过了半天才皮笑肉不笑地轻声说：“我是个gay啊。”
沈初衍：“……”
笑死了，以为幸免于难，谁知道算账的在后面呢。
沈初衍苦着脸说：“也不用这么恶心咱俩吧？那谁还说你不行呢，你怎么专挑我欺负？”
“我不耍流氓。”陈柒摇了摇头。
“合着对我这样就不是耍流氓了？”
陈柒笑了，正想再逗他两句，却听沈初衍说：“你这样，真会让我误会的，万一我误会你了，去你爸那儿告个状什么的……”
其实他这句话很委婉，陈柒懂他的意思，大概就是变相地警告自己越界了。
陈柒由此想起了一桩陈年旧事——
“怎么又一封？挺勤快啊。”年少时的陈柒从沈初衍的书包里翻出一封粉红色的情书。
班上一位女生暗恋沈初衍，经常在他的书包里塞情书，只算陈柒见过的就不下五回。
他正打算大声朗读一下情书里的内容，就被沈初衍夺了回去。
沈初衍小心翼翼地把情书放好，说他：“不知道尊重人家女孩子的感情吗？”
陈柒吊儿郎当地说：“你要不喜欢人家就说明白，让她考虑考虑我也行。”
沈初衍说：“行个屁。”
陈柒笑着说：“话说她送的情书你全都放得好好的，怎么不能回应人家一次？”
沈初衍说：“我又不喜欢她，干嘛要回应？”
后来由于沈初衍太“高冷”，那位女生的情书也渐渐不送了，可陈柒一直想问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还留着那些情书？
陈柒想，沈初衍大概是学不会拒绝人的，连警告都这么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