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没有了沈初衍和陈柒，陈宇跟沈钰涵之间少了障碍，日子过得如胶似漆。
到了中年，爱情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惊艳热烈，爱一个人会表现得更加平淡，淡化到了生活的各个角落，他们不会再说什么海誓山盟，余生风雨同舟就足够了。
这天，陈宇陪沈钰涵去菜市场买菜。
每天的菜市场就算是民间最热闹的场所之一了，这里算得上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都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汗味。
陈宇一声不吭地牵起沈钰涵的手，害怕走散。
沈钰涵平时买菜就比较拖，一种菜她要兜兜转转把每家的都看一遍，再对比一下，才能决定买哪家的。
陈宇没有不耐烦，只是跟着她一直在这种地方转来转去。
到处都是叫卖声，沈钰涵带的菜篮子满了，但她还想再买条鱼。
她说：“算算时间，兔崽子们可能玩得差不多，快回来了，等他们回来我熬点鱼汤给小柒送过去。”
陈宇自然没意见，他拽着沈钰涵的衣角，安安静静地跟在她后面——他原本是牵着沈钰涵手的，但她买菜的时候嫌碍事，撒开了他的手，他便只好对衣角下手了。
……
这时菜市场里一片嘈杂，有一群熊孩子正拿着水枪到处喷水。
其中一个熊孩子没控制住水枪的射程，不小心把水喷到了陈宇的衣服上，衣服湿了一大片。
沈钰涵有些护人，她当即就说：“熊孩子能不能老实会儿？快道歉。”
那群小孩非得不道歉，还朝她做鬼脸，做完鬼脸就跑了。
沈钰涵再怎么说也是个大人，不好抓着一群小孩不放，于是没再管，拉着陈宇继续往前走。
而那个把陈宇衣服弄湿的熊孩子早在前面“埋伏”好了，他躲在一个遮挡物后面，待沈钰涵走过来他便立即跳出来，连带着“哈”了一声，水枪再次发挥作用，把沈钰涵和陈宇的衣服都弄湿了。
这熊孩子神经大条，他突然地跳出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陈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可还是没躲开熊孩子的“攻击”。
而沈钰涵就傻站在原地，似乎僵住了。
下一刻，她突然按着胸口蹲在地上，陈宇立刻察觉到不对，赶紧上前。
周围嘈杂一片……
……
沈初衍从外面吹风吹够了，还没回到自己房间就被从自己房间里跑出来的陈柒截住了。
沈初衍看见他，心想：找我的？
刚要解释自己去哪儿了，就听陈柒压着声音说：“先回去，你妈出事了。”
一分钟前。
陈柒自作主张地用沈初衍的手机，把电话打了回去，电话那边接通的人便是陈宇，他大概没想到会是陈柒，先愣了一下，又急忙说：“初衍跟你在一起吗？你让他先回来，他妈心脏病发作了，现在在医院……”
陈柒分得清事情主次，于是没有出口问陈宇为什么会知道沈初衍的电话号码，而是赶快跑出去打算找一找沈初衍。
而沈初衍刚从外面回来，大概是吹风吹久了，脑子都被吹凌乱了，陈柒半夜拉着他收拾东西上了车以后，他仿佛才回过神来。
突如而来的一句话把他砸得晕头转向，他也来不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上了车以后便一直保持沉默。
他一声不吭的样子反倒更让人担心，陈柒安慰了句：“别多想，只是心脏病突发而已，现在情况估计已经稳定住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就是不一样，即使偶尔会闹别扭，但到底还是一条心的，遇到事情始终还是想着彼此。
沈初衍点了点头，眼神有些空洞，也不知道心里该是怎样的焦急失措，他慢慢把头靠在陈柒肩膀上，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原来陈柒对自己来说这么重要。
朋友、同学，到底只是他为了填补孤独的工具，在事故面前，朋友同学都会被他排除在外，只有陈柒能够陪在他身边，和他同舟共济，为他建起一个避风港。
因为陈柒是家人。
……
到了医院，陈宇正守在沈钰涵跟前，沈初衍一来他便只能退到一边了。
沈钰涵的心脏病已经好几年了，平时一直有在吃药，没怎么发作过，谁知道这次被一个熊孩子给吓得发作了。
沈钰涵正在病床上沉沉地睡着，沈初衍坐在床边，紧张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这时有护士走了进来，刚沉下去的心又差点跳出来。
护士问：“沈钰涵的家属在吗？”
“是我。”沈初衍说。
在沈初衍赶来之前一直都是陈宇陪在沈钰涵身边，护士看着陈宇，面露诧异，随口问了句：“原来你不是她家属吗？”
原是随口一问，其他人都没当回事，但陈宇却语出惊人：“我是她爱人，我们还没领证。”
爱人？
陈柒瞳孔放大，猛然看向他，沈初衍默默把脸埋在双手里。
……
“小柒。”陈宇沧桑地叹了口气，他曾经斟酌过无数次都没有开口，但经过今天的事，看见沈钰涵在自己面前突发心脏病，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窝囊，完全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沈初衍从一开始就无条件接受他，他们娘俩从没有要求过他什么，也让他长期没觉得自己需要做什么，直到如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从来都没做过什么，就连“我爱她”这句话他都不敢跟陈柒说出口。
沈钰涵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陈柒被他带到了医院走廊里，他们并肩坐在长椅上，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了很久。
“什么时候开始的？”陈柒低着头，突然闷声说。
陈宇：“……差不多四个月前。”
“沈初衍也知道？”他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
“……嗯。”
他小声喃喃了一句：“都知道，就瞒着我……”
陈宇还想劝他想开，这时沈初衍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陈柒又把头低了下去，不想看他。
沈初衍轻叹了一声，对陈宇说：“你进去看着我妈吧，我来哄哄他。”
哄？我是那么好哄的吗？
陈柒听了，当即起身想走，幸亏被沈初衍手疾眼快地拉住了。
这件事如果不尽早说开，回头矛盾只会越积越多。
陈宇紧张地看了眼陈柒，见他停下，没有再要走的意思，便放了心，进了病房，希望沈初衍这个好朋友能劝导他一下。
有时父母的话未必管用，倒不如同龄人的一句感同身受。
沈初衍把陈柒按到长椅上，他们刚刚和好，这才一会儿的时间，陈柒看他的眼神里又充满了冷漠。
沈初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蹲下身子与他平视，突然“啧”了一声，对他说：“你别臭着一张脸，我妈不是小三，我也不是你爸的私生子。”
陈柒表情一僵，然后缓和了一下，说：“我没那个意思。”
他没有怀疑沈钰涵的人品，也更不相信沈初衍会是什么私生子。
“那你在生什么气？气你爸背叛你妈？可他们早就离婚了。”沈初衍看着他说。
陈柒眼神闪躲了一下。
“还是气我们都不告诉你？”他又问。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
凭什么？凭什么独独瞒着他？
为什么没有人问过他的想法，便自作主张地决定了他的态度？
他有说过不能接受沈钰涵吗？
鼻子突然一酸，陈柒差点没哭出来，他还是不说话，任何时候，无论生气还是委屈，他都习惯憋着，不会主动找人诉苦，必须要别人主动关心他才行。
沈初衍蹲得腿有些酸，他又坐到了陈柒旁边，或许以前沈钰涵揍他的时候说的话是对的——“你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
此时他大脑里的“浆糊”全都出来碍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面对快要哭出来的陈柒，他实在是心累不已。
今晚突然被告知老妈出事，连夜坐车回来，又出现这种事，沈初衍手上全是虚汗，虽然他是来哄陈柒的，但其实他更害怕陈柒。
与其说是哄，其实更是想让陈柒原谅他，他对沈钰涵跟陈宇在一起这事没什么过多的感觉，其中最关心的就是陈柒的态度。
父母那一辈的爱情他不掺和，也不感兴趣，说自私一点，他只关心自己会不会因此失去一个最好的朋友。
沈初衍想握一下陈柒的手，但这时旁边有人经过，他们两个男的，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好，于是沈初衍拉着陈柒来到医院的厕所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抱了他一下，低声对他说：“对不起。你是不是想听这句？我说了，你别生气了。”
陈柒眼睛还是红的，但确实已经消了一大半气，每次沈初衍认认真真地跟他道歉的时候，他都会绷不住。
沈初衍看出他的情绪好了许多，为了让两人轻松点，又开始说混话：“其实吧，这样也挺好的，以后咱们就是真兄弟了，亲上加亲。”
陈柒瞪他：“谁是你兄弟！”
沈初衍又嘴贱：“你啊，弟弟。”
他记得他好像跟陈柒是同年生的，不过他的月份比较靠前，比陈柒大几个月，当他哥哥足够了。
我呸！
陈柒抬脚在他脚上狠狠地踩了一下，沈初衍没忍住惨叫了一声，等疼劲缓过的时候陈柒早跑了。
沈初衍自知身为哥哥要让着弟弟，所以没再找陈柒算账，他摸了摸鼻子，在厕所里站在发呆，不知怎的就对着空气笑了。
其实他早就想这样了，有一个爱老妈的老爹，有一个喜欢跟自己闹着玩的弟弟，是他很久以前就幻想，却一直没能实现的事。
他终于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