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年井绳

    白天一天赶路，夜晚又被祈臻整得头昏脑涨的，一夜无梦，祈雨睡得很是香甜。天刚转亮，祈雨便醒了。祈雨便穿好鞋袜，准备巡视四周，看有没有什么险情。拿上佩剑刚准备起身，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不必再巡，我已查过。”

    祈雨回头，发现是凌霄，他已经穿戴整齐。还是一身大红袍子，脚着一双防沙灰色的长靴子，不同的是，今天还裹了一头大红头巾。沙漠里的风一阵阵吹过来，仿佛要把衣服从凌霄的身体上撕走。祈雨看得晃了一晃神。

    “凌霄，你说我把咋鸣沙第一大美男子拉了出来，这得多少姑娘在家里伤心落泪啊。”祈雨打趣凌霄道。

    “与我无关。”凌霄眼睛望着远方。太阳已快升起，火红的朝霞晕染了整片天空。大地一遍空旷，只有阵阵狂风一浪接着一浪。

    “真美啊，凌霄，你说下一次再看到这片天空又该是什么时候呢？”望着这片天，祈雨感慨万千，这是第一次远离故乡，以前天天待在家里，日日向往着外面的世界，真的要离开了，才发现真希望自己能把这一幅幅画面永久的印在脑海。

    凌霄不做声，眼睛还是看着远方，大红的头巾遮着他的脸颊，看不清他的神情。

    “凌霄，你这个人真是无趣，还好我知道你对姑娘不怎么感兴趣，你说要是你中意了哪个姑娘，让人家一辈子对着你这么个人，她这一辈子跟孤独终老也没多大区别。”祈雨接着打趣凌霄，哈哈笑道。

    祈雨知道凌霄这个人吧，脾气极好。在他脸上鲜少看到情绪变化。再加上一大早的冷冷清清的，其他人都还在休息，他也就跟凌霄没话找话的说着。祈雨出生在一个大家庭里，他这个人热情好动，受不了寂寞。

    凌霄斜了他一眼，继续懒得搭理他。

    祈雨有时真的搞不懂凌霄，他自己呢，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可是对城主没什么兴趣的，他这辈子就想取个漂亮姑娘，生上一堆孩子，平平安安的过上一辈子。

    可是父亲总跟他说男子汉不要总拘泥于儿女情长，应以鸣沙城的百姓为重，说这些话的时候，父亲估计也是暂时性的失忆，不记得自己有八个孩子。

    再说凌霄呢，七岁就跟自己一生生活了，说是无话不谈，更多的时候是他自己喋喋不休。随着年纪渐长，别人家的同龄孩子都是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自己是因为有少城主的身份压着，父亲不准自己涉足男女之事，可是凌霄呢？家里说媒的门槛都快踏破了，他硬是无动于衷，说话有的媒婆出门前都在家里烧香拜佛，祈祷在凌霄这里讨个好彩头，一样毫无用处，问他只说年纪尚浅，想常伴城主左右，为城主分忧。

    这话倒是不假，从小到大，祈雨竟不记得有哪一件事凌霄是忤逆城主的意思的。

    “我怕是这辈子过不上儿女成群的生活啰，也没什么姑娘搭理我。”想到这里，祈雨又接着开始打趣自己。

    “哥哥不必自谦，在我心中哥哥是最好的。哥哥生的英俊潇洒，个子也凌霄哥哥差不多，就我知道的城里有很多姑娘都是爱慕哥哥的，只是都知道父亲对你管的严，不敢表露而已。”说着祈臻已经走到了跟前，一脸笑嘻嘻的可爱模样。

    祈臻头上梳着很多小辫子，刘海下面是两笔弯弯的细眉，一双眼睛清澈如水。穿着一件大白袍子，头上也戴着一个大白头巾。这风里卷着细沙，吹得祈臻的眼镜一眨一眨的甚是可爱。

    祈雨想着准是妹妹怕自己再责备她，一大早的忙着龚恭维自己。经过一夜饱睡，祈雨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看着祈臻这出尘不染的样子，谁能想到她是个浑身是毒的丫头呢？正预再聊时只见大伙儿都醒了。都在马不停蹄的准备行李，于是又一起吃了早饭出发了。

    如此又是走了十多天，骆驼疲，人更疲，好在一路上老天爷还算和善，天气都还正常，没有遇见沙城暴这种要命天气。又到了一天的中午。祈臻与祈雨肩并肩的骑着骆驼，眯着一双眼睛没好气的问道。

    “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想着走了几天还是漫天黄沙，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祈臻就觉得更加疲乏。

    “南方。”祈雨答道。

    “具体的地名呢？”祈臻也就是随口一问，想着知道了名字她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索性一开始就懒得问，等到了时间自然就到了。

    “不知。”祈雨接着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祈臻只当祈雨在开玩笑，也没力气回应他。只是没好气的问道：“那到底还要走几天啊？”

    “不知。”祈雨接着说道，知道祈臻已经有了怒意，但是他确实也没有办法。

    祖宗们只说“一路向南，必有转机。”祈雨无奈的想着，他也想尽快直奔目的地。

    “祈雨，信不信我放虫子咬你啊？”祈臻大喊着。“南方，南方，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是在去南方？”

    “傻丫头，看太阳啊，影子的方向不会骗人啊，没有太阳的时候，可以看树的年轮，你把树砍掉，会发现树上有一圈圈的轮子，轮子宽的那一方都是南方啦，要是再不济，也可以看北极星呀，往北极星的反方向一直走总是没错的。”

    祈雨觉得大多数女孩子都是路痴，很有必要给祈臻普及一下方向知识，于是一本正经的答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祈臻正打算再要发难，只听见凌霄说道：“安静，前面好像有个洞，进洞休息吧。”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朝着那洞走去。走到洞口，一行人安顿了骆驼，坐在地上休息，大家都是累得前仰后合，谁也懒得说话。祈雨百无聊赖，一双手在地上划来划去。突然他轻轻地的“咦？”了一声。

    凌霄注意到了祈雨的异样。“有何发现？”凌霄问祈雨道。

    “你看这些沙子……”祈雨说着抓起一把沙子递给了凌霄。

    “似乎比我们之前碰到的沙子要潮湿。”凌霄捻了一把沙子，似乎有丝丝潮气从掌心滑过。

    “是的，这里的沙子比之前走过的地方都要潮湿，看来我们要走出这片沙漠了。说不定再往前走，就有村子镇子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了。”祈雨欣喜的想着，行走了数天，总算快走出沙漠了，到时候就可以找个地方吃个饱饭，美美的洗个热水澡，祈雨想想都觉得浑身舒坦。

    “不对，你仔细听，似乎有什么声音。”凌霄突然警觉起来。众人闻声也都跟着紧张起来。

    “还能有啥，蛇嘛，”祈臻说着，伸手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来一点白色粉末，向地上一撒，只见一条蛇乖乖的溜走了。“你看，赶走它啰。”祈臻接着得意的说着：“这个是专门驱虫驱蛇的，只是数量不多，得省着点用。你们看，留着我还是有用的吧。”

    众人见蛇被秦臻赶走了，都放下心来，便都起身准备去取锅碗瓢盆生火做饭了。

    “都别动，安静。”祈雨突压低声音说道，突然听到洞内传来吱吱吱的擦地声，心里知道不妙。

    “你的驱蛇粉还剩多少？”祈雨慌张的看向祈臻道。

    “就这么一小瓶，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要很多干嘛，怎么啦？”祈臻看到祈雨惊慌失措的神情自己不免也慌张起来。

    “怕是不够。”祈雨眼睛紧盯着洞口，突然大喊一声道：“大家快跑。”众人已知事情不妙，都拔腿就跑，但是已经晚了。只见洞口密密麻麻扭出来一堆蠕动的绳子。这些绳子都吐着红信子，遇见活物就往上面扑。人都还能往前跑，可是骆驼跑不动啊，绳子系着不能动弹。一阵阵的骆驼嘶吼声让祈雨忍不住回了头，这一回头，祈雨只觉得肚子恶心无比，有东西正要从喉咙里喷涌而出。

    骆驼的腿上，身上，都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蛇。爬过的地方无不发黑发紫。骆驼腿上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腿骨，露出的骨头也尽数变黑。祈雨似乎看到有一条蛇正从一头骆驼的肚子中钻出头来。

    骆驼喊声凄厉，眼睛盯着他们逃跑的方向尽是绝望。祈雨只觉得眼前发黑，想吐想晕，正在恍惚间只听头顶略过一阵剑风。一条蛇劈成两截，从肩头落下，掉到了地上还不停的扭动着丑陋的躯体。

    “小心留神，蛇有毒。”是凌霄。

    祈雨赶紧恍过神来，看着凌霄左劈右砍，他也赶紧拔出自己的佩剑。这些蛇不仅有毒，还能跳能飞。他又赶紧把目光转移向祈臻。只见祈臻拿着她的□□末一顿乱洒，蛇确实不敢近她的身。可是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这波刚走，那波又来。

    “怎么办，哥，驱蛇粉快用完了。”秦臻边洒粉边喊道。

    “跑！什么都不想，只管跑！”祈雨大声应着。他也加快了速度，希望赶紧跑到祈臻身边，为她劈死几条。

    后面听不到骆驼的叫声了，祈雨心里大叫不好。骆驼吃完了就该轮到他们了。难道今日是要葬身蛇口了。正想着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尖叫。

    “啊！！！”

    祈雨向身后望去，小邱被咬了。祈雨转身就想去救他。凌霄一把手拉住了他：“祈雨，不可！”

    只见瞬间就有无数条蛇爬到了小邱的的腿上，手上，身上。

    “少城主，保重，我不能……”小邱话还没有说完，一条蛇已经从他的口中钻进了他的喉咙，瞬间，小邱的脸变成了黑色。

    接着又是两声尖叫，又有两个人倒下了。祈雨心如火烧。他才带他们出来几天啊，就一个两个的在自己眼前丧了命。自责，悔恨。眼看着护卫李瑾也要被蛇追上了。怎么办，怎么办，祈雨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想跑了，只想随着他们一起走了算了。

    “别忘了你出来是干什么的！”看着祈雨的速度慢下来，凌霄对了祈雨大声喊着，手不停的左右劈着，只见无数蛇头蛇尾从前面落下。

    出来是干什么的，往南，往南，要一直往南。祈雨心里想着，正准备加快步子跑起来。

    这时候又听到一阵大叫，祈雨回过头去，是李瑾，虽然还没有被蛇咬住，但是眼看着也快被蛇追上了。去救李瑾，他心里想着就要向李瑾跑去。

    “凌霄，不要拦我，我不能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去拖延一会儿时间，祈臻就交给你了，你们赶紧逃……”凌霄不知道如何是好，但还是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祈雨，一直手在不停的左劈右砍。祈臻也在大声的叫着哥，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悠悠的笛声，歌声悠扬，婉转动听，似行云流水，躺过心间。

    笛声甚是好听，只是祈雨无心欣赏，他心里想着李瑾，只想挣脱凌霄去救他。就在这时，身后的一幕看得他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