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夏绯颤抖的问乔灯:“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灯看了许久,眼睛有些疲惫。她阖上眼,靠在椅背上回答夏绯:“没有什么意思,夏绯姐姐,你相信我就对了。”
夏绯欲言又止,声音被堂上的其他人打断。
“皇上,侯府嫡小姐已经押回来了。”一名宫廷侍卫模样的人扣押着乔烟,走到皇帝面前。显然他们刚刚也注意到了人群中的骚动。
“侯府的嫡小姐?”皇上皱着眉想了一会,打量着乔烟“我记得她在京中也颇负盛名吧?”
比起王妃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乔烟显然是比起乔灯更适合做王妃的人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乔烟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侯爷父亲,发现他一直瘫在地上没动静,眼神没有聚焦,就知道侯爷没指望。
胳膊被侍卫押在身后,有些疼痛。乔烟甩了甩沾到脸上的头发,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眼巴巴的抬头看向皇帝,祈求垂怜:“臣女、罪女愿意从侯府族谱中被除名,皇上,您救救罪女,罪女不想死,哪怕让我做宫女都行啊皇上。”
乔灯在屏风后面斜睨着乔瑶:她倒是想得美了。十几年享受着侯府的尊贵待遇,现在侯爷一出事,就想丢兵弃甲,转而依附上皇宫。
皇帝肃身长立,垂目看着。
李羡许一看就知道皇上的玩心又起来了:荣德帝不是优柔寡断,而是他享受别人将死前的卑妄。
荣德帝立于台阶之上,不紧不慢的,凛凛发问:“如果有人违反了法规,那么只要他们的女儿都自愿从族谱中被除名,这样就能免于刑罚?那你告诉我,朕所立法规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被杀的女儿呢,她当初怎么没有被像你们这样的人放过呢?”
乔烟眼眸中起了一层淡雾,她柔弱无骨的摇摇头,否认:“皇上,不是这样的。侯爷在十二年前杀了那人全家的时候,我尚且在牙牙学语,我尚且何罪之有?您怎么能这样说呢?”
皇上看她还不肯放弃狡辩,嗤笑一声:“那你可曾考虑过被杀的摄政王全家,他当时有何错之有,估计当时外出求学是他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了吧,免得遭你们侯府的黑手。如若当时他也在家,那么摄政王是不是也要束手待毙,让你们侯府坑害至此,无人能沉冤得雪。”
面对真实的死亡,乔烟没法辩解。官差已然松开她,她向皇上所在的地方爬了两步,抬起头,展示出自己最娇弱惹人疼的一面:“不关我的事啊皇上,难道,难道您就忍心京城第一贵女就这样长眠黄土之下?”
乔灯在旁边冷眼观看,皇帝简直都要无言了,这给自己哪是找了个乐子,简直是没事找事,找了个蛮不讲理的人纠缠,着‘京城第一贵女’甚至要比他后宫的那群女人更能胡说八道。
皇上甩了甩龙袍,哼了一声下结论:“胡搅蛮缠。”
“京兆尹,”皇帝喊了一句,京兆尹赶紧从旁边的位置上走到皇帝处,听候皇上吩咐,“他们这个何时问斩?”
“皇上,这种恶贯满盈的,现在是秋冬时节,可以尽快选个日子问斩。”京兆尹回想了一下往常的惯例,报给皇帝。
皇上点头,俯视着地上趴着,自从刚刚就再也没有半分动静的侯爷;和嘴中呢喃不停,还不肯接受命运在痴痴纠缠的乔烟:“那行,就明日吧,午时三刻问斩。”
京兆尹忙不迭的点头,站于皇帝下端高喝宣布:“罪臣乔氏及其满门,定于明日午时三刻问斩。”接着他从主判的位置上拿出一个小小的令牌,行了个大礼后,递到皇上手中。
皇上接过,重重的扔到侯爷身前。
侯爷让这个动静吓了一跳,先趴在原地,定定的看了一眼令牌,接着茫然四顾,似乎是分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彼。
令牌已掷,结果已判。李羡许和夏绯埋藏在泥土之下,从不曾言语的二十年,结束了。
李羡许在朝堂上虽然一句话都没有,但身影单站在那里,就有极强的存在感,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堂下。
夏绯站在乔灯身后,悄悄红了眼眶。
终于是等到这一天。
两旁的官差有序的开始拿着木棒,捶打着地面,嘴中声如洪钟:“威——武——”这是升堂结束的声音。
官差把侯爷带下去,京兆尹在旁边护送着,他开口对侯爷说:“侯爷啊,现在也就我愿意叫你一声侯爷了,你真算上是时日无多了,吃点好的吧,就这最后一程。”
京兆尹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谁又会给侯爷送吃的呢?
几人走出官衙。
皇上看向摄政王,知道他多年的心结已了:“如何?心满意足了?”
李羡许只是无言。
周围的百姓也互相讨论着散去。
王娘和壮汉们开始收拾凳子和满地的残渣。
有官差轻声的在王爷耳边说了些什么,王爷向皇上告退,抬腿走向乔灯处。
乔灯正扭头问夏绯:“咱们要走了吗?”
夏绯看见王爷正往这边走,本来准备点头,然后摇摇头说:“等一下吧。”
乔灯困惑的看着她,就要问出‘不走在这里干嘛’,听见另一道男声:“你怎么来了?不会受凉吧。”
看着李羡许一步步走向她。乔灯笑出来,摇摇头,拍拍自己:“不会,我穿的厚着呢。你累吗?”
乔灯回答了他的问题,但是再问出的这个问题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李羡许有些愣住,反应几秒,摇摇头,宽大的衣袖碰上乔灯的衣服,李羡许拍拍乔灯:“那咱们就走吧,王府里还有事情在等着呢。”
乔灯乖乖的仰首看着他,然后点头站起身,三人一齐回到王府。
长声走到李羡许身旁,这次的声音没有掩盖:“侯爷,那两个婢女已经抓回来了。”
里面传来铺天盖地哭喊的声音,李羡许皱了皱眉:“这两个婢女……”是疯了吗?他们都以为里面两个人在鬼哭狼嚎,但是走进去后,才发现只有一个人。
两个长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婢女,跪在堂中。
一个在鬼哭狼嚎,一脸都是眼泪。另一个则冷眼旁观,半句话都没有。
乔灯走近他们身边,单刀直入轻轻问出那句李羡许问了她很多次,她也纠结很多次要不要告诉李羡许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偷我的玉佩?”
那个鬼哭狼嚎的上气不接下气,没有多余的嘴回答乔灯。
一旁冷眼跪看着的婢女回答:“跟我们有缘的巫师告诉我们,她将我姊妹二人找到,耗费了他许多阳寿,他图的并不多,只要我二人给他拿走你的玉佩就可以了。况且,我表哥成辈子的给他做苦工,我们姊妹二人看在眼里,不过是想让巫师放过我们罢了。都是苦命人,我们刚刚听说侯爷就快要被杀了,王妃为何不能积德行善,放过我们呢?”
李羡许听出来她二人也并不知乔灯的玉佩是做何之用,接过话头:“你表哥?就是那个在王妃被抓的地方,发现的已经死了的男子?”
哭的那个大叫一声,跪在地上,不可置信的问:“我表哥已经死了?”
冷艳的那个转而盯着坐在前端和乔灯并排的李羡许:“是身量瘦弱,头发不多,面色黝黑的男子?”
看李羡许点了点头,就不再做声的态度,两人就知道这是真的。
跪着得那个面无表情的说:“既然现在玉佩你们也已经拿回来了,我表哥人也死了,那你们就放我们走吧,再不然,我们也愿意接受王爷的处罚。”
“我的玉佩拿回来了?”乔灯小声的问夏绯。
夏绯:“对,王爷帮你拿回来的,之前你昏迷的时候一直放在你手里面来着,我怕你不小心翻身打碎了,就放你枕头下了。”
乔灯省的,起身回屋去拿自己的玉佩。
李羡许坐在堂前,全然丢弃乔灯还在的时候,故作的那种温和,声音中带着些许残忍,嗤笑道:“你们真的觉得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那个婢女不惊不惧的对上李羡许的视线,似乎是在说: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李羡许伸手,长声向他递过去从官衙中拿的册子。
李羡许边翻边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认识的这个‘有缘者’,也就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巫师,是真的有点东西本领。先前他先后害死的几名男男女女,生前都是发生了什么事件后,再次醒过来就变了一个人,并且在要做出什么事情的事情,遇到了这个巫师,巫师让他们好端端的,悄无声息的怎么来,怎么走。”
“如果不是王妃还在这里的话,我就要推测出来王妃也要像那几人一样,不明不白的就死去了。”李羡许抬眼。
将那本带着那几人模样、何方人士、死状的本子扔到两人面前。
那两人都没有去拾起,听李羡许淡淡的开口:“你们还真的觉得这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王妃曾经也不是现在你们看到的这幅样子,所以他找上了王妃,如果要是王妃出了什么事情呢?”
婢女的背挺直:“可是王妃没有出事。”
李羡许笑了,仿若春风三里。他歪了歪头,婢女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笑,似乎真的是被她们说出的话逗笑了:“可是本王一点也不舍得王妃冒这种危险呢,但是你们却让王妃尝试了一次。”
长声会意,直接把二人拖了下去。
一直在哭的鬼哭狼嚎的婢女刚刚就没有停过,成为了两人的对话背景音乐。直到有人来拉她,她更加猛烈的哭出声:“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们!王妃明明没有出事,王妃呢!我们要见王妃。”
她们以为王妃看到她们会心软,毕竟谁不想给自己积攒点福报。
乔灯把自己的玉佩揣好走出来,看了看大堂,只有李羡许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喝茶,她疑问:“那两个婢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