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明明身姿是那么的小,但是步伐丝毫不见有所停顿。梁不庸跟着小孩一路疾奔,殊不知最终停下来的位置是一个表面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酒楼。
酒楼的前面树立着显示巍峨的石狮。在酒楼门口招迎客人的伙计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小孩,只是看见小孩一眼就懒散的把目光扭往别处。
竟是宁愿无所事事也不愿意搭理一个几近冬天,穿着单薄,模样可怜的小孩儿。
梁不庸稍稍停留在房顶上,观察才发现这小孩看起来竟像是一个小乞丐。
小孩跑得很快,直接就从一个不显眼的侧门鱼贯而入,没有人拦着。
梁不庸也屏气凝息跟了进去。
应该是到了酒楼的后院,梁不庸只看了一眼,就使劲的凝住了眉。
有六七个小孩,看起来都只有两三岁,在后院乱糟糟的地面上爬着玩耍着。一个一个看起来憨态可掬,但是相同的是,手腕、或是脚踝上都拴着一根细小的铁链,桎梏着孩童们的行动。
但他们仍然笑着,对此无所察觉。
为什么会存在有这种地方?这一幕给梁不庸带来极大的视觉冲击。
而与此同时后院的侧门,跟梁不庸尾随来的小孩同时进来的还有两三个孩子。
他们明显是相熟的样子,但是彼此都没有打招呼。
其他的小孩从侧门进来后,先是到最里的门边放了些什么,然后径直跑向地上爬玩的小孩处。
而那个小孩没有放东西,这让他有些犹豫,几息之后,小孩最终还是直接跑向了其中一个正在够着地上的落叶玩的小孩身边。
就差两步,他就能抱到那个孩子,能看到那个孩子露出乳牙,对他发出最甜美的笑。
有人快小孩一步。从暗门中出来的瘦子飞快的走了两步,站在孩子中间,隔绝了他们两个人,趁小孩僵立时,使劲的一脚踢在小孩肚子上。
“王邦,你挺自觉啊。”踢人的男子看起来瘦瘦弱弱,身上没二两肉,好像被风一吹就能刮走,实则并不是这样。
梁不庸观察此人内力稳定,下盘扎实,以为是随意的泄怒的一脚,掩盖了他的真实实力。
那个被他叫做王邦的小孩身体擦着地,被一脚踢出很远。可见这个人绝对有武功傍身并且绝对不低,只是面容看起来这么虚…梁不庸把目光转向了暗门。
王邦在地上捂着肚子,痛的几乎眼泪都要流出来。但是他并没有牙尖嘴利的同那个人争辩,也不是跟在乔灯他们面前那么狂妄的口气。
他动作很快的跪下来,不断的磕着头,额头上红印渐显:“王爷,今日是我的错,没有给您带过来好东西。您,您就宽限我一回,让我弟弟吃点饭吧,求求您了,他这几天本来就在发烧。”
王邦眼中的恳求之意,被他面前的人尽收眼底。
尽管姿态已经卑贱到这种地步,那人一如既往,兀自不在意:“没有带回来啊,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弟弟这几天的饭和药都停了,看你什么时候带回来点好东西,什么时候你弟弟的药和饭继续。”
王邦爬前几步,手几乎要拉住王爷的衣服下摆,祈求王爷垂怜:“不要啊…王爷!我弟弟他才两岁啊,您想惩罚,就冲我来好了。”
王邦跄踉了一下,他倏然把衣服撕开,咬紧牙根开口:“王爷你打我吧!”
露在梁不庸眼前的是:孱弱的身子上,满身的伤痕。
被称呼为王爷的人再次一脚揣在王邦身上:“没带回来东西,也别让我看见你了,真是晦气,怎么跟你一个姓。”
刚刚梁不庸强迫自己不要看,脑中一直在反复回想京城中是否有这个王爷,眼神如同利剑,对准院子里的人,如果有这个王爷的话,不可能他听也没听过。
但听到他恨恨嘟囔的这句话,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这个人并非是京城的王爷,是姓王,让这些孩子尊称他为爷的畜生。
王邦明白自己不能继续在这里停留了,王爷已经踢了他两脚,他如果继续开口求的话,下一脚,就不定是在谁的身上了。
他恋恋不舍的扭回头走。
其他的孩子们看到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说话,只能抱紧自己的弟弟妹妹,确认弟弟妹妹的安好之后,也相继离开。
梁不庸在房顶上看得是满脸怒气,没办法。现在不是他动手的时候。
对方不知道有多少人,而且还有这么多孩子在。
王邦已经快走到侧门处了,梁不庸最后看了一眼,也随即跟上,但是踩动了脚下的一块砖。
王爷的警惕心一下就起来了。
直接跳到房顶,身影之快,纵然是梁不庸也没反应过来。
王爷看到梁不庸,露出了奸笑,仿佛是觉得这才有意思,说:“看到了吧,看到了你也留下来吧。”
梁不庸站定,喧嚣的风吹到他们俩身上,他平静的对王爷说:“好啊,既然看到了,我也就留下来。”
王爷有点诧异,眯起眼,手摸上腰间。
梁不庸往前迈了一步,旋即腾空,整个身子往后拉。
王爷在梁不庸踏出来的一步的同时往后退,未曾料到梁不庸是往后退的。在王爷反应过来之后,梁不庸整个人已急速往后撤退,距离王爷两步远。
王爷不死心,踩着空气,伸出手去拉他。
没拉到。
梁不庸始终提着一口气,王爷笑容慢慢放大。
你追我赶。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出手扔暗器,像是一场游戏般。
他们在小巷中穿梭,梁不庸专挑泥泞的路走。
梁不庸一心只顾着跑,再扭回头时,身后已然没有了王爷。
房顶呼啸的风势不可挡,梁不庸站了约有一盏茶,确定周围没有刚刚那人的气息后,他才转头向食肆走去。
他一直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即使到了食肆,也松不下那口气。直至乔灯给他倒了杯水,他才如大梦初醒,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青天白日,活在太阳下,什么人都有。
王娘忙得脚不沾地的。
乔灯去给她打下手,梁不庸去帮那两个伙计的忙,这食肆才勉强能维持住运作。
食肆里坐的客人见是梁不庸在给客人们上菜,兴冲冲的给梁不庸打招呼,只得到几个不咸不淡的回应。
还有人在纳闷呢,就见梁不庸之后帮忙的小姑娘看到这幕,给他们多上了几个菜:“包容包容,忙坏了,累着梁伯伯了。”
几个大老爷们这才慌着点点头:“没事,没事呐。”
夜幕降临,天完完全全的黑了下去。他们才忙完,食肆关上门。
王娘跟两个伙计结了钱:“留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
一个伙计累得不行:“不了不了,王娘,估计我明天来不了了,我得去学堂了。”
另一个伙计摆着手:“王娘,我也是…”
王娘也没多留,就让他们走了。
“累着了吧,今晚我来下厨。”乔灯笑的明眸善睐,给他们炒了几个菜,拿了一瓶酒。
梁不庸一口接一口沉默的喝着。
王娘拦住他:“梁里长,少喝点吧,吃点菜垫垫肚子再继续喝。”梁不庸没有反驳,把酒碗放了下来。
三人的气氛沉默而又和谐,仿佛是一家三口。
王娘也喝点了酒,泪眼朦胧的说:“我那没福气的夫婿,在没有死之前,家中还有一个弟弟,但是被拐跑了。”
“这次下山来,一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走出荒山,二就是看看,能不能攒积些银子,去找一找那可怜的小舅子。”
乔灯点点头,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咚’的一声。
梁不庸的头磕在桌子上,显然是睡晕过去了。
她们赶紧放下筷子和酒杯,想把梁不庸扶进去。然而纵然用了很大的力气,她们两个也没能把梁不庸抬动一下。
屋子里面声音弱,外面的声音就能传进来。听声音外面有几个人在说话,乔灯有些耳熟,但也不敢确认。
“这我们可怎么办呢?”
“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老娘也不让我回去…”
他们两个人正说着,旁边的门啪的一下打开了,给两个壮汉吓得不轻,一个简直要跳起来。
抚平被吓到狂跳不止的小心脏:“乔姑娘,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吓了我们哥俩一跳,今天我哥俩可没做啥坏事啊。”
“知道了知道了,快进来。”
“这不是,那个新开的食肆吗?”两个人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走了进来。
“我猜你们两个没地方住了吧。这样,你俩把他扶到后院去,隔壁还有一间屋子,你俩先睡那,将就一下。”
壮汉哥俩露出欣喜的表情,爽快的答应了。
轻松的把梁不庸扶进里面。
乔灯和王娘睡在了另一个房间,辛苦一天,好眠一夜。他们睡得都有些熟。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什么时候王娘起的乔灯都不知道,她意识还有些茫然,看到王娘备了很多菜,揉着眼睛问:“王娘,怎么准备这么多菜啊?”
王娘也很焦急,没说什么,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更大了。
乔灯趴在门上看:“王娘,怎么不开门啊?”
王娘终于能说了,一副无奈的口气:“不是我不想开门,你看,我连个伙计都没有,我怎么开门?”
壮汉也洗漱完毕走过来,乔灯把目光转向壮汉哥俩:“你俩有钱吗?”
乔灯的目光太过于骇人,壮汉两人退后一步,摇摇头。
“那好,从今天开始,你俩不如在这当伙计吧?薪资多多,待遇好好。”
两个人虽然不太理解,但也知道是能挣钱的活,就答应了。
乔灯算是明白了,这两个能混到今天,完全就是靠着徒有虚名的壮汉外表。
确定王娘这里的事情都无误,乔灯和梁不庸坐着王娘给他们两个租的马车,就回去山上了。山上离不开他们两个。
然而仅仅是离开了一天,山上就变成他们无论如何想象不到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