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真相才是快刀
“等一下，科研所？你是说我们密藏教派的前身是？”燎突然发现一处不太对劲的地方，于是出声询问道。
阿史那颔首：“不错，我们并不是什么长生天的子民，我们被诅咒的能力也和那些进化者一样，来自于基因实验。”
夜风将草地吹得沙沙作响，稀疏的雨点拍打在两人肩头，燎抹了抹脸颊，湿漉漉的手掌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我们被流放到了这片草原，靠着基因实验带来的力量，成功欺骗了原本长居于此的草原一族，他们视我们的先祖为长生天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使者，信奉供养我们，才使得我们的人能在这片地方存活下来，而作为能够活下去的代价，我们必须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草原，永远不能回到现代化的人类社会中去。”阿史那盯着燎的眼睛，冷冷的说道。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自己引以为傲的信仰之力，居然只是先祖们用以欺骗草原牧民们的手段吗？
长生天根本不曾眷顾自己，反而是自己夺取了长生天的信仰？
燎只觉得浑身发冷，她颤抖着身体，颤颤巍巍的将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神中一片呆滞，不对，根本就没有先祖，那些密藏教派的远古传记恐怕全都是杜撰的，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最初的政治阴谋中。
“无论你我、云丹、孽，乃至于更早的护教执法，都如同草原上的地鼠一般带领着族人东躲西藏，你以为每年的长途迁徙是为了寻找更好的牧场吗？不全是，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让族人避开社会，远离人类的目光，如此才能全身心的把有限的生命去支付给那场失败实验作为代价。”阿史那继续说道。
“我们知道了世界的真相，于是我们成了全世界的敌人。”
燎突然俯身向前，抓住了阿史那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不对，你骗我，若是代价如此巨大，为何还要每一代的新生儿都去学习秘术？放弃秘术的传承不是能更好的活下去吗？”
“秘术是把双刃剑，它确实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命，但如果不修行秘术，我们拿什么去控制这些草原人？”阿史那深邃的的双眼死盯着燎，嘴里的语言如同恶魔耳语。
红发少女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远处还在到处搜索的人群，他们吵闹着，手里的火把仿佛要把黑夜点燃。
“就非要得到权力不可吗？”少女放开手坐回原地，声音略显颓丧的说道。
阿史那再次喝了一口酒，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你还是不明白，权力对我们这些弃族而言，就如同架在脖子上的刀，你不掌控它，总有一天它会沿着你的脖颈切落下来。”
风还在吹，雨却停了，潮湿的气息从草地上弥漫出来，阿史那眼神变得有些浑浊，他看了看天空中再次出现的星星，继续说道：“当你拥有力量的时候，就算关系再怎么僵持，也没有哪个势力愿意把你逼得走投无路，然后拼个鱼死网破，但如果你没有了力量，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会变成所有曾觊觎过这份力量之人的阶下囚。”燎接过话语回答道。
“没错。”阿史那赞许的点了点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哪怕我们的实验有着致命的缺陷，那依然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总会有一些人还记得我们，他们就等着有朝一日我们自己从内部涣散，然后抓住我们的命脉，以此作为要挟让我们为其服务，自由的死去总好过像奴隶一般的活着，这样一比较，寿命的长短是不是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燎没有回答，她无法回答这么深奥的问题，自由和生命，哪个重要，至今应该没有人能够完完整整将其回答出来。
“可我们也不该因为这个就永远的将这些牧民们裹挟起来至少要让他们知道真相”少女还在挣扎着，尽管她似乎已经懂了什么。
“你是不是也发现了，”阿史那眯起眼睛，眼神中全是冷酷之色：“我们永远不能让他们知道真相，信仰崩塌如山海陷落，到了那个时候，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出卖我们，到那个时候，你是选择还他们自由，让他们走入尘世，将我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把他们全部杀光，以保证我们自己的延续？”
“你做的到吗？”魔鬼的耳语在燎的身旁环绕不绝，少女只觉得呼吸困难，如同陷入了一个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阿史那看着燎那双失神的双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做不到，云丹也做不到，但我可以，我不怕背负这些充满恶意的宿命，这是我和云丹之间默认的结局。”
“什么意思？关她什么事？”燎不解的问道。
“每一代都会有两个护教执法的人选，但最终只会有一人当任，这两人代表着科研所内部的两种不同理念，是带领着大家寻找破解代价之法，还是背负着这份代价，就这样泥足深陷，世世代代吸着牧民们的血，苟活下去。”
“善恶只是天平的两端，前几代都选择了前者，但你也看到了，那些都是无用的，所以从我这代开始，曾强烈的反对过云丹，可惜，教内人执迷不悟，你看到了今天，我们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改变！”阿史那握紧拳头，狠狠的锤了一下地面。
“这份代价，我们还不了了。”
“与其还痴人说梦，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破解基因的诅咒，还不如大家一起背负着这份诅咒，好好的活下去，密藏教派经不起折腾了，世界悄然变化着，各种力量蠢蠢欲动，谁也不知道未来某一天就会迎来一次大爆发，我们为什么不能面对现实，去坦然接受自己的缺陷！？”
听完这话，燎站起身，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撑着插在地面的断罪才堪堪没有倒下，她从来没有想过，密藏教派的内部竟然还存在着这样的问题。
所以云丹和孽的所作所为，都是徒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