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海底第章 海上
“熔炼!”
奥丽菲尔娜使出全身的力气喊出了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的单词,声音盖过了丝黛拉,盖过了发动机的轰鸣,盖过了落雷和暴雨,携带者狂风,降落在摇摇欲坠的快艇上,话音一落,两人乘坐的快艇表面开始高速熔化,金属的表皮泛起阵阵业态的波纹,丝黛拉一只脚踩在座椅上想跳下船,但座椅已经软烂不能着力,她想翻身跃出去,但来不及了。
极致的高温熔化而成的铁水瞬间灌入了正在高速运转的发动机引擎,所有精密仪器在这一刻与铁水短兵相接,齿轮和杠杆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悲鸣,有光自船身内部迸发出来,光芒越来越刺眼,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丝黛拉的身体内。
然后就是爆炸!
火光冲天而起,巨大的爆破声盖过了天地间所有声音,红色与白色的光把海平面全部点亮,黑烟从海面直升高空,在几十米的半空中凝聚成黑色的花骨朵,海水被汽化又挥发,炽热的能量将方圆五十米范围内的浪潮全部炸平。
奥丽菲尔娜的最后一搏,把德米比亚海洋的黑夜炸成了白昼!火焰把海水蒸发,爆炸产生的花火将铁片残渣带到了半空中,细小的贴片被高温烧得通红,升上天空后又掉落下来,从海面看去,如同一场小型的人造流星雨。
船身熔化的铁水配合着爆炸产生的波动很快便将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奥丽菲尔娜包裹,焦臭味和肉香味夹杂着各种化学气味席卷而来令人作呕,娇小纤细的身影在黑烟中慢慢消失,只留下最后一抹解脱般的笑容在黑夜里被铁水缓缓吞没。
硝烟味弥漫在快艇的残骸四周,被惊扰的波涛怒吼着席卷而来,爆炸的余韵在海面上并没有维持太久,能量散去,铁片流星尽归海里,只剩下燃烧的火焰和升腾的黑烟还在狂风暴雨里,久久不能停歇。
而在无人能观察到的角度,一具焦黑的躯体从快艇底部掉落进海里,海水很快将其淹没,只有一根金色的发丝能彰显其身份,年轻的奥丽菲尔娜面目全非,浑身上下的皮肤没有一处能显肉色。
随着进入海里,深蓝的海水把躯体包裹住,在这具躯体的脖子处,一条银白色的项链顺着她的脖子从已经碳化的衣服里浮了出来,项链中心是西奥塔持剑的雕像,项链周身一圈铭文在深蓝的大海里开始闪烁起柔和的白光,白光先是发散出来,将周围5米左右的范围照亮,然后又聚拢回去,如同活物一般围绕在躯体周围游动。
下沉,不断地下沉,深海里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白光又扩散开来,项链跟着白光的扩散也融化成了白色的金属状液体,液体不溶于海水,而是附着在这具焦黑的躯体上,渐渐隐入皮下,消失不见,只有那行铭文持续变大,携带着暴烈的高温,在海水环抱中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紧接着它变成了一道青色的纹路,牢牢吸附在这具躯体的背部,灼热的气息慢慢消失,青纹变为了适合人体的温度,纹路闪烁着温暖的青光,青光下的字体逐渐清晰起来。
“黑暗退散,白昼携光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青光收敛进了躯体表面焦黑的碳壳里,碳壳仿佛受到强大的气流挤压,在深海里不断扭曲变形,最终破开了一道口子,柔和的白光顺着这道口子挤了出来,将幽暗的海底照亮,白光如同白色的刀刃,内外交替将碳壳表面一一割裂。
水下听不到声音,但裂开的纹路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自行分裂成无数细小的纹路,纹路不断延伸,最终如同蝴蝶破茧一般一整个迸发开来。
金发少女自这焦黑的茧里出现,她全身都包裹着柔和而圣洁的白光,犹如天堂里神明的拥抱,白皙的皮肤上下不着寸缕,但光就是她最美丽的衣服,光线随着肢体流转,仿佛在认识着这具身体,她闭着眼,挺拔的鼻尖紊动,似乎是在海里顺畅的呼吸着,表情安宁,好似做着甜美的梦境。
深海里,白光皎洁,包裹着少女缓缓下坠,金色的发丝在白光下渐渐拉长,背后青光闪烁,无瑕的身体在两道光的缠绕下仿佛海底的精灵。
过了很久的海面上,暴雨已经停止,白昼的紫外线将海面辐射,浑身赤裸的黑发女子丝黛拉正平躺在水面,双手交叉靠着脑后,一脸惋惜与无奈。
已经过去不知道是多少个日夜了,但丝黛拉就这样慵懒的靠在水面,半点不想动弹。
那这种程度的爆炸虽然不会对她造成实际意义上的损伤,但爆炸带来的能量波动挤压得她内脏也十分不舒服。
深呼吸,呼吸牵动着海面起落。
她也不管冰冷的海浪连续不断的拍打身躯,就这样随波漂流,直到一艘老旧的船只路过,对着她放下了爬梯。
其实这一路漂流而来,也有不少船只对她施以援手,但她都摆了摆手,没有登上去,但现在她实在是有点饿了。
当然也不乏长着利齿的鱼类冷不丁的冲出海面咬她一口,但除了留下一堆牙齿以外什么也没发生。
这是一艘民用捕鱼船,船员们都是一副东方面孔,呱唧呱唧的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这种船只一般只是临近海港作业,不会驶离港口太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漂流到哪里了。
船员们做梦也没想到好几个月的捕鱼生活居然在今天有如此梦幻般的收获,瀛洲的外海上是没有法律可言的,虽然瀛洲人生性胆小,但人性的贪婪失去法律控制后会变得更加无所顾虑。
甚至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什么样的女人能独自一人躺在这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漂流?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全身漆黑如铁?没有人想过。
欲望让人头脑充血,当然现在其他部位也在充血。
丝黛拉完美的身材和娇媚的面容让所有船员的下半身都起了反应,情欲的眼神在每一个人眼中暴露无遗,灼热的视线和隆起的裤裆让他们看上去更像一群失控的野兽,丝黛拉叹了口气,看着慢慢向自己包围过来船员们,抬起了自己金钢般锋利的手掌。
“老爸,我们该怎么和拉科维亚家族交代?”
返航的运输舰内,亚伯和特隆并肩站在甲板上,强光探照灯把海面照亮,但周围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海水与波浪。
“没什么好交代的,他身上还留着奥克米亚军队的子弹。”特隆目视前方,银白色的胡须在灯光下闪着阴冷的光芒,背着光的姿态让亚伯看不清他的表情。
“格里芬和奥丽菲尔娜相继陨落,拉科维亚家族的命运算是走到头了。”亚伯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只雪茄点上。
特隆闭上眼,厚重的胡须将他的嘴唇全部遮住,也不见嘴的动作,声音便从嘴里发出:“善待他们吧,只要他们不做太多过激的动作,便给他们一点补偿,毕竟那也是个英雄的家族啊。”
拉科维亚家族是美奥瑞坦联邦共和国老牌家族之一,军界政界商界都有其势力渗透,曾在国内红极一时。
但再鲜艳的花朵也有凋零的一刻,世界格局的转变、新生家族的奋进,以及人才的稀缺让这个本该掌控国内主要权力的大家族一夜之间没落下来。
格里芬就是在那场变动中被送到特隆身边的,只是为了能为拉科维亚家族保留希望的种子,直到奥丽菲尔娜适配基因成功,拉科维亚家族才算得上是幸免遇难,甚至可能依靠这两人重回当年的高度。
只是可惜了,造化弄人,这是他们俩的命,也是拉科维亚家族的命。
“老爸,我突然想到,为什么不留格里芬一命,用他来要挟拉科维亚家族配合我们呢,毕竟他自己也说了愿意效忠于您。”亚伯突然问道。
听到这话,特隆睁开眼,看向了年轻的亚伯:“儿子,您还是太年轻了,那只是他的缓兵之计而已。”他握住亚伯的肩膀道:“你以为拉科维亚家族都是些什么人?虽然经历了那场动乱,家族人丁稀少不复从前,但这个家族从来都是军队出生,军人的血性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当年我的老师,埃森·拉科维亚,白刃战的时候在我面前被敌人把肠子都拉出来了,依然大笑着捂着肚子挥刀迎敌”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喃喃说道:“最后他死在了我怀里,内脏像刚出箱的沙丁鱼一样,用手怎么堵都堵不住。”
亚伯闻言面露惧色,脸上渐渐发白。
“我的同袍,杰西卡·拉科维亚上校,一位美丽又强大的女士,当年贝肯莱特战役失败,她被炸晕后生擒,在冰冷的水下监狱里用手指将自己的下体、胸前、脸庞撕得血肉模糊,用头撞铁栏整整一夜,最后生生的把自己撞死,传闻当时她的血水和脑浆涂满了整面监狱的围栏。”
亚伯从没听自己父亲讲起过这一段往事,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但内心却止不住的汹涌澎湃。
“等她的遗体被送回国,早已经不成人形了。”特隆神色凝重,语重心长的说着:“美奥瑞坦的荣耀是无数英勇的战士用生命换来的,我们耶维尔家族同样不缺这些英雄,但国家已经开始腐败,议员们早已忘记那些光荣,他们只想要权力,想控制所有力量为己所用,贪婪是一种罪,西奥塔的荣光渐渐消失在了美奥瑞坦的人民心中,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他用力一拍栏杆,附着在栏杆表面的水滴纷纷震落。
“摇曳的战火里全是美奥瑞坦历代先辈们英勇的灵魂,死亡是对命运不屈的挣扎,枯叶掉落,鲜花燃烧,狂风带来自由,如今我们拥有羽翼,当然不该在破败的土地上停留。”特隆神色淡然,嘴里诵念着美奥瑞坦联邦共和国国歌:“无边无际的道路上,苍茫的天空和辽阔的大地向我们招手,亲爱的人们,我们为何要在以南的下水道苟且偷生,人人生来平等,人人生而自由,或许我们手中已经长满苔藓,或许我们的子弹已经锈迹斑斑,但我们绝不向命运低头,”
声音越来越大,音调越来越高,亚伯看着自己的父亲此刻忘我的背诵着美奥瑞坦国歌,心驰神往,从没觉得从小听到大的国歌有着如此振奋人心的能量。
“焚烧吧,我这桀骜不驯的灵魂;挣扎吧,我这绚烂如花的生命。”
不自主的,亚伯也跟着哼了起来。一老一少在德米比亚的海域上大声吟唱着,歌声直插云霄,在云层上方徘徊,仿佛天地都一起在高歌。
“死亡终将会降临,但我们无所畏惧,我们一同舞蹈,高呼自由的意志,不断向前,不断向前!”
“黑夜遮蔽不了我们的眼睛,鲜血不能阻碍我们的脚步,我们终会不朽,这是我们生而为人的确凿,联邦永恒。”
潮起潮落,海风呼啸着盘旋在运输舰的上方,雄壮宏伟的浪花此起彼伏,潮声随着歌曲的节奏在海面起落旋转,仿佛无数的美奥瑞坦英灵在这一刻重回人间,一起放声歌唱。
“死亡终将会降临,但我们无所畏惧,我们一同舞蹈,高呼自由的意志,不断向前,不断向前!”
“黑夜遮蔽不了我们的眼睛,鲜血不能阻碍我们的脚步,我们终会不朽,这是我们生而为人的确凿,联邦永恒。”
灯光照亮黑夜,德米比亚的海浪升起又湮灭,永远生生不息,永远不知疲倦,有人在海浪中伸出了手,握住浪花仿佛握住了永燃的火焰,火焰从人的心底燃起,透过双眼顺着手臂一路滑落,将前路的阻碍燃烧,那只手试图挽住这把火,但跳动的火苗却升上高空,飘摇着飘摇着,又化为了漫天大雪,红色火焰与白色的雪在天地间交相辉映,你听,风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