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筹码
人在年轻之时都是敢打敢拼，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而一旦进入老年，望向自己跌跌撞撞坎坷的一生，却都希望后代小辈们能安稳的度过一生，不要为了所谓的梦想或是说幻想而放弃长辈们为他们打下的美好江山。
谁都没有错，年龄与眼界成比例的在人的一生中影响着自己的判断。
亚伯深吸一口雪茄，憋着一股气持续了将近1分钟，然后缓缓将雪白的烟雾从肺里吐了出来。
特隆见状老父亲形态上线，拍拍桌子劈头盖脸的骂道：“小兔崽子学抽烟就算了，你别往肺里吸，对身体不好。”
“老爸你是真的老了，我一个短命的进化者，还在乎什么对身体好不好呢。”亚伯轻声回答，他眼神空洞，继续大口大口地瞅着雪茄。
特隆闻言一愣，随即叹了一口气：“唉”他缓缓走到沙发边，倒头坐了下去：“老爸我啊，知道你恨我，但我没办法，你别看我现在这样五颗星扛着，越是职位高，我就越不自由。”
“我已经不恨你了，老爸。”亚伯深吸一口气，朝着雪茄头猛吹，强劲的风自他口中吹出，瞬间将火光星点的雪茄吹熄，连带着对面的办公室门被吹得关了回去，他起身走向特隆，站在了对方身前。
银白色的大背头已日渐稀疏，厚重的皱纹与暗沉的老年斑开始慢慢爬上脸颊，曾经叱咤海上的白色死神特隆·耶维尔如今只是个毫不起眼的迟暮老头。
亚伯跪了下来，伸出双手抱住了自己年迈的父亲：“老爸，我自知时日无多了，你得想办法回去，如今处于政治中心的耶维尔家族不能没有你，大哥二哥缺少保护力量，我活着还好，我要是不在了，难免会有宵小会打别的主意。”
该来的还是来了。
特隆伸出右手盖在了亚伯头上，手指上的皱纹与疤痕诉说着主人这些年的风霜雨雪，他吐出一口烟，闭上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监测站高级餐厅某个包间内，奥丽菲尔娜正一边朝嘴里塞着香气扑鼻的食物，一边手舞足蹈的对格里芬述说着这些年的经历，房间内叽叽喳喳，奥丽菲尔娜整个人没心没肺的像只快乐的小雏鸟。
格里芬扶额苦笑，对于自己这个侄女的吃相也是毫无办法，在自家人面前时，这孩子一向比较不拘小节。
早年间拉科维亚家族曾送过7名孩子到情报局接受基因实验，包括自己孩子在内有6名孩子都因受不了如此高强度的基因改造，在手术台上就基因崩溃而死，奥丽菲尔娜却是个异类。
她接近百分百的能适应各种基因的配备，无论实验以哪种配比对其进行基因融合，她都可以完美的适配。
她是天生的基因战士，也是家族复兴的希望，她不该来这里的。
“叔叔？叔叔！”奥丽菲尔娜在格里芬面前挥了挥手，打断了格里芬的思绪，一杯白水下肚后奥丽菲尔娜结束了自己的晚餐，她一边擦嘴一边对格里芬说道：“干嘛这么心事重重的？见到我来不会开心吗？”
格里芬无奈的笑了笑，摸出一块金属质地的吊坠挂在奥丽菲尔娜的脖子上，将烟点燃后对奥丽菲尔娜说道：“菲娜，这是补给你这么多年的生日礼物，对了，是谁派你来的？”
吊坠全身银白，外部一圈铭文圆环，内里是西奥塔持剑挥舞的雕像。
“哼哼，算你有眼力，嘻嘻。“奥丽菲尔娜把玩着吊坠，看上去非常喜欢：“我刚从夏国执行任务回来，局里没什么战斗人员我就自告奋勇来了呗，怎么了？”
“不，正值大选之时，你来了，亚伯也来了，耶维尔家族和拉科维亚家族的进化者被同时孤立了出来，这不会是巧合。”格里芬眉头紧锁。
事情当然不会如此单纯，刚好自己这边需要进化者，刚好就把监测站两位将军家族里的进化者给安排过来了，看来国内近期会有大动作。
奥丽菲尔娜朝后舒服的靠了靠，揉了揉吃的圆滚滚的肚子：“没关系啊，夏奇拉不是还在国内吗，发生什么交给她处理也行。”
“她的精神状态一点也不靠谱啊，菲娜，况且对于家族她可是一直保持着排斥态度的。”格里芬头疼，但身份在此又不能回国，只能通过军用电报才能知晓国内事态发展情况，真是急人。
“叔叔，与其在这里操着没用的心，不如早点布置好计划，摆平这边的事情后让我早点回去，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奥丽菲尔娜看着格里芬一脸担忧的表情，也只能这样安慰他了
也只能这样了，格里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奥丽菲尔娜把椅子转了一圈，撩开额前的刘海，撑着椅背坐下来，继续说道：“说得不好听，叔叔，咱们拉科维亚家族如今只有你上的了台面了，但也被流放到这里来，你为什么还那么在意国内事态呢，难不成那些议员们还能对我们家族赶尽杀绝？”
“菲娜，咱们家族曾出过”
“两任总统，三任军事部长，你别说了，我都能背了。”奥丽菲尔娜截断话头。
格里芬无奈的摇头，继续点燃一支烟说道：“雄鹰有时也会飞得很低，但不会永远飞得很低，当它见识过山脉的高远与海洋的辽阔之时，它就不会停留在草垛矮墙之间。菲娜，你还小，政治斗争看似离你很远，但总有一天你会真切地感受到体内拉科维亚家族的血液流淌，那是你自出生之时就背负的使命与责任，谁都逃不掉的。”
“等我能活到那天再说吧，哼！”奥丽菲尔娜不爱听这些沉重的话题，双腿一跺起身离开了包间。
包间里灯火通明，衬托着窗外无限幽深的黑暗，海浪声阵阵袭来，格里芬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没有断过，他望向奥丽菲尔娜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你当然能活到那个时候，你是我们拉科维亚家族最后的希望”
在另一边的士官宿舍里，赞布罗塔一边整理着自己随身物品，一边开口向队长里昂问道：“根正苗红就是好啊，打起来的时候咱们三不会被当成炮灰吧？”他显然是担心自己身后没有家族支持，真正上了战场后会被下达不公平的指令。
里昂正把配枪拆开，检查着弹簧的韧性，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了看克拉克，对方也望着自己，显然也是担心这件事，于是他停下手里的工作，坐到床头回答道：“不必担心，拉科维亚和耶维尔家族都是美奥瑞坦联邦共和国的老牌家族了，他们都有自己的荣耀，干不出这种事的。况且现在国内的政治形势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如果他们真这样干，倒是给了议会找茬的理由。”
克拉克看上去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显得心事重重，里昂继续说道：“何必为那些事情担忧，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战争而被制造出来的，哪怕真死在这里，又有何不可？”
赞布罗塔听完后皱起了眉头，对方说得没问题，只是长年累月的对外战争让自己略感疲惫，经历了太多生死之间的转换让他更加不能直视死亡。
里昂拿出三支稳定剂，递出两支给坐在对面的两人，接着说道：“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听令行事吧，你们俩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出人头地，我已经是时代的遗弃物了，说不定这次任务完成后回国就会被回收”
“队长，你的基因还没”克拉克打断了里昂的话。
里昂挥手示意对方让自己继续说下去：“没关系，能在战场上活到今天，已经是西奥塔眷顾，我不再奢求更多，只是希望你们以后还能记得我这个队长。”他咧开嘴笑了笑，语气轻松的诉说着人间最大的痛苦。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都明白，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一起执行任务了。
咚！房门被一脚踢开，亚伯一脸坏笑的走了进来。
“你他妈的能不能别踢门了，这习惯可不可以改改！”里昂忍不住爆了粗口，其他两人都笑了起来。
“抱歉啊队长，老毛病了，下次一定改，不过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亚伯嘴上道着歉，眼里却是笑意满满：“趁这次不在局里，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不会又是啥洗浴中心进了一批好货之类的吧？”克拉克满脸不屑，赞布罗塔则是感兴趣的投来好奇的眼神。
“说说看。”里昂将注射完的稳定剂试管一一收回。
亚伯看着他把空试管放回背包，斜靠在床边的立柱上开口道：“我有办法让各位进化者不受基因崩溃的影响，获得和正常人一样的寿命。”
此话一出，三人均停下了手里的事，纷纷站起了身，里昂快步走到门口，向着过道扫视一眼后关上了房门。
“你什么意思？”赞布罗塔急忙问道。
“字面意思。”亚伯语气轻佻。
“代价呢？”里昂转过身，言简意赅。
亚伯眼光略带赞许的对着里昂点了点头：“队长英明，代价很简单，三位要是能改个姓氏就行。”
这是招安了，成为耶维尔家族的附庸。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的灼热仿佛能将空气点燃。正常人的寿命，所有基因进化者的梦想，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被摆在了谈判桌上，让人不敢置信，但亚伯刚从将军那里回来，无形中为这件事的真实性增加了确定因素。
无论再强大的基因战士，短暂而有限的生命都是其最大的梦魇，基因的崩溃如同定时炸弹般紧紧贴在每个进化者的体内，越是使用能力，就离爆炸时间越近。
“耶维尔家族到底想做什么？”里昂沉声问道。
同一个家族不允许拥有超过2名进化者，这是力量之间的互相制衡，也是秩序的保证。
“你们想通过增加进化者数量来获得更多大选票数？”赞布罗塔此时开口道，他的眼神左右摇摆，心里正经历着巨大的挣扎。
“如果进化者人数够多，我们还需要大选吗？”亚伯笑着开口，轻松的语态仿佛已经吃定了几人。
“你不怕其他家族联合起来对付耶维尔？你坏了规矩！”两继续说道。
亚伯看着他摇了摇头，竖起食指在空中摆了摆：“规矩是强者给弱者定的，而历史，则是胜利者写就的。只要你够强，就不需要守规矩，只要手中拥有绝对的力量，耶维尔家族会怕几只小猫小狗的联合？”
他有资格说这句话，亚伯是第8代进化者中最强的。
亚伯从背包里摸出三支雪茄，一边说话一边走向窗前的办公桌，将雪茄放在了台面上：“时代在进步，世界的格局不会永远一成不变，与其被人当作武器最后变成一堆破烂扔进垃圾桶，为什么不真正的像一个人类一样为自己拼一次？”
他转过身面向三人，淡蓝色的瞳孔散发出摄魂夺魄的光芒，硬朗的面部轮廓在灯光下线条分明。
“我赌了。”没有太多的犹豫，里昂最先站起身，走到桌前狠狠抓起一支雪茄点燃，硬皮茄衣被他搓成了一堆粉末，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这次任务完成必然面临被回收的命运，他没的选。
剩下的两人在寂静的房间内沉默了良久，但最终房间的天花板上还是升起了四道青灰色的烟气。
力量被开发、被驯服、被收拢加以使用，谈判桌上的唇枪舌剑来自于桌下拥有力量的强弱，在这个夜晚，同这间房内一样的事情正在美奥瑞坦的各个角落发生，无数超越常规军事力量的进化者被各大家族瓜分，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联邦大选。
家族之间的争斗千百年来从未停止，一切资源的拥有都需要依靠武装力量的维持，不止耶维尔家族，今夜过后，有多少没落的家族会再次崛起，又有多少来不及变通的家族会自今夜后凋零，谁都不知道。
看似强大的美奥瑞坦联邦共和国如今内部分崩离析，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盯着总统之位准备放手一搏，一场世纪性的变革正在悄然诞生，抢夺筹码的战争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