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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杜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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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洵走过去把他拉到了一旁,轻声问:“你发什么疯?”

    虽然听上去是句不太好的话,但是顾畔还是听得出他话里对自己的关心。

    顾畔身子一松,对上他的眼,“我扶他一把。”

    初洵:“……”

    绿寸头被顾畔突然伸出的手也搞得一愣,他刚才以为顾畔是想笑话他们。在他心一沉,决定默默忍受旁人嘲讽时却看到顾畔缓缓向他伸出了手。

    “嘶——大哥,那傻小子刚才是要扶你起来吗?”一个红毛因为被揍得鼻青脸肿,说话都有些吃痛。

    “呵呵,说不定人家到时候又故意把手收回嘲讽咱们呢!”一个黄毛推了推红毛。

    又有一个蓝毛推了推黄毛:“你这人干嘛把人家想怎么坏,还能不能对这个世界有点信心了。”

    “哎呦喂——你有,你有!蓝仔啥时候那么心善了啊?”

    他们几个在那里随意发表自己的观点,声音大大小小丝毫没控制,一句句都跌进了顾畔和初洵的耳里。

    初洵听着,觉得那帮人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毕竟还能坐着嘻嘻哈哈侃侃而谈。

    如果有,可能就是脑子被打坏了——这也没有去医院的必要了。

    “那个……我没有要嘲讽你们的意思。”

    顾畔一声下来,黄毛在蓝毛和红毛的注视下,顿时蔫吧了。

    绿寸头要起身,却又尤为地艰难,他是被打的最惨的那一个。

    “快快快,扶大哥起来。”

    小弟们七零八散地起身,将绿寸头搀扶起来。

    绿寸头拿一种游移不定的眼神打量着顾畔,又游到了初洵身上。心想:这真是他哥?

    紧接着,绿寸头在小弟的搀扶下动了动腿,向他们走近了些。

    “大哥,小心点。”还有人不忘提醒他,小弟们虽然不知道大哥要干什么,但是只管听大哥的就是了。

    “喂,谢了。”

    绿寸头的声音沧桑粗犷,语气里既有不服气又有满满的诚意。让初洵和顾畔听了都为之一愣,大脑失去了几秒的思考时间。

    “啊——?”顾畔听得真切却也不敢当真,下意识就发出了声。

    绿寸头撇了撇眼,把头转向没有人的地方又转过来重新说:“我说,谢了!”

    再次倒是有些不耐烦了,可能是当着那么多小弟的面道谢两遍丢了作为大哥的面子,有些恼羞,但不至于成怒。

    顾畔这才觉得刚才那句“啊……?”像是在故意挑战他的底线。他忙忙摇手,“没事没事,不用谢。”

    绿寸头好像是微微点了点头,便示意小弟们扶着转身走了。

    在走了几步路后,绿寸头侧了侧头说:“之前那事对不住了。”

    由于他侧着半脸,看不太清是什么表情。初洵在一旁听了,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绿寸头又怕顾畔又听不清,自己又拉一脸,索性在甩一句话挽救一下自己崩坏的脸面:“听不清拉倒,当我没说。”

    顾畔:“……”哦。

    顾畔看了眼一直挡在他面前初洵,凑到他跟前问了一句:“刚才……你是怕我又被揍吗?”

    初洵几乎是很干脆利落地回答:“没有。”

    顾畔:“哦。”死鸭子嘴硬。

    不过心里影影约约泛出的欣喜是真的,真是奇怪。

    顾畔看着彩毛混混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心软。他们彼此支撑着,艰难行走,还不知道有没有钱舍不舍得去医院看看。

    想到这里,顾畔不由自主拉了拉初洵灰蓝色的短袖:“欸,其实他们也不是很坏。”

    “你心软了?”

    “嗯……可能吧。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钱去看个病。”

    初洵轻轻勾了勾嘴角,“那你施舍点给他们。”

    顾畔抛了个轻蔑的眼神给他,“你钱多。”

    说到钱多,他想到一个人——杜姐。

    他记得杜姐的网吧里有医药箱,虽然比不上医院的设施,跌打损伤凑会凑合也能对付。

    “我想到一个地方,可以给他们看伤。你能把他们带过去吗?”

    初洵:“嗯?”

    顾畔:“对,就你。”

    初洵:“我要回去了。”

    顾畔一手拉着他:“不,你不能。”

    ……

    反复几次,初洵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然后又屡战屡败……

    最后只好认命妥协,他是摊上了什么神仙房东?!

    彩毛混混们只记得他们拉拉扯扯走了一会,就有一个男的满脸写着“天天烦老子”几个字,一脸盛气凌人地对他们说:“过来。”

    “干——干嘛?”他们几个颤颤巍巍互相扶着,像寒夜里一株枯黄的干草随时都会折腰。

    “过来。”

    彩毛们记得他从始至终都只有这句话,他们是怎么相依为命视死如归跟着他走着,是什么胆战心惊地在后面盯着初洵背影看的,他们都忘了。

    他们只记得在一家店门口看见顾畔朝他们挥手时,像看见了天使一般——圣光照到了他们身上,他们得救了。

    顾畔看了他们惊魂未定的表情,问初洵:“他们怎么了?”

    “不知道,问鬼去,鬼知道。”

    顾畔:“……”少爷病!

    “这里有医用的救急包,我托人帮你们搞一下伤口。”

    彩毛们又一次确信了,顾畔就是坠落人间可爱的小天使。

    “哎呀呀呀,怎么好意思呢?”

    “不不不,大哥我们会照料好的。”

    “天呐天呐,你是什么小天使。”

    “客气了客气了!”

    ……

    顾畔被他们的胡言乱语逗笑,蓝毛眼冒金光,正感激涕零地走上前去想要握住顾畔的手,表示对小天使的感谢。

    初洵察觉到了蓝毛的行为,微微皱了皱眉头,迅速走到顾畔跟前将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干嘛?”初洵望着他,拿一种你别碰他的表情看着蓝毛,满脸写着不爽。

    顾畔看了眼突然挡在他前面的初洵,缓缓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顾畔:“……”什么大病?!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蓝毛兴意阑珊地放下了手,满脸不屑不道:“没什么。”

    红毛轻轻“啧”了一声:“蓝仔怎么对恩公说话呢?”

    “哟哟哟~这是谁在外面啊!”

    初洵听见那女声由远及近,还有一声声“噔噔噔”的高跟鞋音。

    高跟鞋音在他后面的门落下,他转身看见了一位气质分外出众的女人。

    隔着玻璃木窗,女人轻吐了口烟对着初洵暗送秋波。她倒不像是故意这样的,女人长了双炯炯有神的桃花眼,看谁都含情脉脉。

    只是在含情脉脉中又有一种让人想要疏远的气势,似有又似无。

    “杜姐,是我。”

    女人闻声,推开了门。

    “小兄弟?你不是刚下班吗?”女人又看了看后面伤伤惨惨的彩毛们,方才想起一两个星期前的事,“他们怎么在这?”

    听到杜姐的质问,彩毛们一个个都心里暗自捂紧了菊花。

    要知道当初他们老大呜呜嗷嗷疼到了第二天早上疼痛才有所缓解——那是种致命的疼痛,他们并不想与敬爱的老大来个感同身受。

    绿寸头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几乎是一听见杜姐的声音就菊花一紧,仿佛那种疼痛又慢慢爬了上来,让他浑身汗毛直立。

    在小弟面前还是要树立些威严的,他尽量减小藏在裤子里双腿抖动的幅度,不过效果甚微。

    “欸?大哥你怎么了?你的腿怎么在抖?”

    其他弟兄纷纷关心:“大哥别是被打坏了!”

    “他娘的,等我伤好了一定打废他们!”

    绿寸头:“……”一群脑残,不过好在是脑残没有失了颜面。

    “杜姐,他们受伤了。能用你的医疗包给他们清理一下伤口吗?”

    女人听了这话,吸烟的动作立马停下来。

    “什么?!你脑子发什么疯?”

    顾畔两手一摊,一脸我不是我没有真的没有的表情:“杜姐——他们挺……可怜的。”

    他说“可怜”的时候顿了一顿,凑到了女人耳边才把这二字说了出来。

    女人不为所动,冷冷的“哼”了一声,紧接着继续抽烟。

    初洵注意到了她的雍容华贵,这种金褐色的大波浪一看就是顶级理发店搞的,小城镇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水准。

    再看衣服和高跟鞋,酒红色的紧身裙配上了一串黄宝石项链,又缀以小小的红色宝石。

    黑色高跟鞋是真皮的,叼着女式香烟的手上戴着玫瑰金的手表,那手表还是限量的今年刚刚发售不久,价格在十五万左右。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这是他们家公司今年刚推出的,内镶钻石红宝石和蓝钻组成了一朵玫瑰花在表盘中央。

    这个女的绝不可能只是一家网吧的小老板。

    女人似乎注意到了初洵刚才在盯着他看,“小帅哥长得不错。”

    初洵意识到了刚才的失态,抬眼道:“谢谢。”

    女人有些哑口无言,头一回见那么不谦虚的,兴味姗姗把头扭了回去。

    彩毛们发现自己不受待见,心里也不是滋味。正要跟顾畔说再见的时候,杜姐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算了,老娘不管你们了。”

    她把门一开,自己先进去了。

    这间网吧有两层,第三层一半是杜姐学习的地方,一半是个露天的小阳台。

    阳台四周的墙上挂着一串串白色的led灯,一面暖橘调,一面只是普普通通的白调。

    再把挂着的大灯一开,整个暮暮黄昏顿时亮堂起来。

    彩毛们“哇哇哇”惊叹了好几声,他们开了灯才发现阳台的四周种满了红玫瑰,夏季它们开得正盛。

    暖橘与亮白的灯光一面面相映,有的暖的动人,有的妖艳的令人疏远——就像杜姐一样。

    顾畔把杜姐的医药包搬了出来,他轻车熟路地告诉他们如何给自己包扎伤口。

    彩毛混混大约六七个左右,一个个包扎的话也要好久,只能让他们自己来了,他也只能帮一两个。

    顾畔看了看远处的两尊大佛,心想算了,肯定请不动。

    杜姐靠在玫瑰花坛边抽烟,女式香烟的味道悠悠飘到初洵那,他皱皱眉,没有说话。

    杜姐吐了口白雾,看着斜对角的初洵,又看了眼顾畔连连在心底发出“啧啧啧”的惊叹——她发现初洵的眼神始终在顾畔身上。

    那不是普通的盯着,是视线都黏在了顾畔的身上。

    “喂,你看他干嘛?”杜姐试探性的发问。

    初洵明显一愣,他在看吗?好像是的。

    被这么一问,初洵才发现自己刚才没有事情做,在阳台上看随便了几圈,最后视线就不由自主跑到了顾畔身上。

    这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果盯着其他东西空洞地看着像个傻子。

    他又不可能总盯着那个女人看吧?!那样不是更奇怪吗?

    杜姐见他不理,便越发勾起了她强烈的八卦欲望。

    “抽烟吗?”她主动走过去,向他递了根烟。

    烟味和香水味一齐涌入初洵的鼻腔,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也不算太糟糕,是一种馥郁浓烈的香。

    初洵撇头,“不抽,谢谢。”

    “哦,有男式烟需要吗?”

    “不用,我什么烟都不抽。”

    杜姐收回了手里的烟,又正视他:“你跟小兄弟什么关系?”

    初洵简单地回答了下:“我是他的房客。”

    杜姐“呵呵”恍然大悟,心想不就是同居吗?

    她随手摘了朵盛开的红玫瑰,闻了闻,又换了个话题。

    “你——喜欢我家小兄弟?”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挑逗。

    初洵一听,朝她笑了笑满不在意:“你觉得可能吗?”

    “可你的视线都黏他身上了。”她用肯定的语气,还特地将“黏”字拖得又长又慢。

    初洵有些不耐烦了:“那你爱怎么想这么想吧!”

    杜姐晃了晃手里的玫瑰,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偷到这里的目光。

    她看了过去,发现顾畔在包扎的间隙不停地往他们这边看,还是不是朝初洵在笑,既然那人没看到。

    杜姐心里一明,原来是这样。

    “好吧,就当你不喜欢他。”而后身子倾过来在初洵耳边轻轻悠悠地说,“可你瘫上大事了。”

    她后半句话字正腔圆吐字清晰,颇有种让人听了不容置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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