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疼
“你……”
“你……”
厉凌北的脑细胞突然被抽干了似的。
视线模糊，喘着重气，摸着被子一角低声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男人伤过你一次，难道就要一辈子不被饶恕吗？”
“厉总，你的话，我听不懂。”
沈艺玩起指甲。
在医院待了几天，指甲油的光泽淡了，琢磨着回去后约美甲师重新做个靓丽一点的。
厉凌北怒极攻心，腹部剧痛。
捂住伤口处，磨着牙道，“沈艺，我今天正式向你道歉，你听着，当年是我不好，对……对……对不起！”
声音很低，很沉。
画风急转，给人一种大神跌下神坛，向凡人求和的错觉。
沈艺在那一刹那走神，不敢相信不可一世的男人屈尊降卑。
她怀疑听错了，一直被命运蹂躏的自己，怎么配得神一般存在的男人道歉。
病房静得可怕。
两人思考着、慌乱着。
许久，厉凌北拉拉沈艺的裙子，“我道歉了，你……你别闹了。”
“我要是不呢？”沈艺心上咯噔一下。
厉凌北嘴角微颤，“这是我第一次向人道歉。”
啪——
沈艺拍开厉凌北的手，后退几步，整理裙子。
在厉凌北阴晴不定的目光注视下，她义正言辞道，“你有权利道歉，我有权利不接受。”
“如果说声对不起就可以抹掉曾经做过的一切，那世上就没有公道可言了。”
“因果轮回，犯错的人就该接受自酿的后果，别拉着无辜者帮你买单。你有种抛弃我，就继续高昂着头走你的路，千万别回头。”
“要不然，我会鄙视你，厉凌北！”
沈艺态度坚决，话里话外不带一点儿感情。
四目相对，寒光交接。
厉凌北脸色冰冷，紧咬牙巴骨。
沈艺狠狠剜他一眼，转身去开门。
砰——
门开了又重重砸上，带起一阵彻骨寒风，拂过厉凌北冰凉的脸，淡淡的香水味在他鼻尖萦绕。
终于，他感受到被伤害的滋味。
他的冰心，会疼了。
……
江瀚醒来时，问他妈妈，“小艺呢？”
“上班去了。”
江母抚摸着儿子的头发，泪水在眼眶打转。
“她的身体……好了吗？”
养尊处优的江母日夜受煎熬，忍耐力到了极限。
傻儿子，用情太深了！
死里逃生动弹不得，不问问自己伤势如何，掏心掏肺牵挂着那个女人。
江母一阵腹诽，背过身去哭。
沈明皓也在病房里面。
年轻人颤颤巍巍，绞着运动裤走近一些看江瀚。
“明皓……你来说……姐姐好了吗？”
江瀚说话异常吃力，挤出这么多词句，干裂的嘴唇裂开了小血口。
“已经好了，你别担心。”
“……厉凌北找过她吗？”
“是姐姐去找他谈的，大抵不会追究我的刑事责任……”
江母拿棉签浸水润江瀚的唇，求着他，“儿子，安心养身体，别操心了。”
“妈，你和爸爸……没怪沈艺吧？”
“没有。”
江瀚全身心扑在沈艺身上，江母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是喜欢沈艺，打心底里疼爱这个女孩子，可是儿子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时时活在厉凌北那个不定时zha弹的阴影下。
当父母的，心很疼。
江瀚看出母亲情绪低落，就让她回家去休息。
边野跟着赶来，肩背吉他，长发末端微卷，飘逸又温软。
进门就朝江瀚笑，“江老板，你终于有时间休息了，歇口气，咱俩唠唠嗑，唱唱歌，整点男人的话题。”
“烦人。”
江瀚瞟边野一眼。
边野拉个椅子坐在床边，“听医生说没戳中要害，你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
“厉凌北这个混蛋，不愧是混江湖出身的狂人，那种情况下动刀还能拿捏住尺度。”
“他死了吗？”
江瀚侧过头，仰视天花板。
“没有，怪人的命，比钢铁硬。他第三天就出院了。”
三天出院？
好歹也是肚子上挨了一刀，缝合的伤口还流血吧，这样就出院回家，狂人的命还真不一般。
“但是没去公司，听小道消息说请了事假，在家办公。”
边野拿过吉他，调试琴弦，“我出了首新歌，唱给你听听。”
“一边去，没兴趣。”
“嘿！江老板，我大老远跑来，给个面子不是。”
病房里，一个摇着头直嫌弃，另一个认认真真唱起歌。
……
江母离开医院后，让司机掉头去沈艺的公司。
收到前台内线电话，沈艺马上起立，跑到休息间对着镜子补口红。
江母仪态端庄，虽说忧心江瀚，她心情低落，但待人的礼节礼数还保持着。
沈艺给江母倒了果汁，两人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个木质小茶几。
“小艺，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沈艺微笑，“大概明白，您有话可以直说的。”
“江瀚醒了，养身体是个大工程。医生预估他完全康复需要几个月时间，如今他在国内面临的人和事都很复杂，不利于康复。”
“我和江先生准备带他回去……”
听起来全是父母对儿子的关怀语，但沈艺作为事件的焦点人物，心理负担剧增。
她轻抿红唇，笑容渐渐消失。
“小艺，我过来是想听听你的意思，江瀚心心念念的都是你，醒来第一句话就问你在哪里，你知道他不舍得离开。”
“……”
“如果你也不舍得他出国，那就当我没说。”
江母喝口果汁，循循善诱道，“主刀医生曾经在m国留学，他进修的那个医学院外科非常有名，江瀚这几天用的进口药就是那边研发的。主刀医生也建议他出国疗养，提升康复进度。”
“阿姨，您的意思是让我劝一劝江瀚？”
沈艺的手指头卷了起来，耳边拂过一缕凉风。
“你真聪明。”
江母拍拍她的肩，“孩子，你认同阿姨的做法吗？”
沈艺咬住下唇，默默点头。
“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俩的未来，男人有健康的体魄，女人才有福可享。外伤拖得越久，留下后遗症的可能性就越大，江瀚出国后，远离烦心事，会好得快一些。”
“嗯。”
江母眼里有了光，捉住沈艺的手，“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