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软剑上幽岚的效用消散，灰色永久的留在剑身。
小伙计的尸体也无变化更是没有崩裂，这很反常，然而大家要事在身并没有给他们时间去探究这件事，只能点着光蜡烧了小伙计化成一捧灰被埋在向阳处。
谢朝暮离开的时候轻声说：“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家见到小梅。”
天亮了路便好走一些，一路上还遇到了几个同样的逃难人，每个人眼里的戒备都快溢出来，张捕快只得带着他们绕路离开，避免发生冲突，他们耗不起了。
今晚的运气很好，他们在一家农庄借宿，农庄立在荒郊野外颇有些话本里时常出现的黑心酒楼，然而张捕快目不斜视带着众人熟练的走进去，谢朝暮惊奇的发现农庄外修建朴素看着只能遮风避日，里面雕梁画壁，装饰挂画一样不少，明灯亮烛映着里面仿若白昼。
“张哥吃点什么？”年纪稍大的伙计脸上堆着笑前来迎接，环顾四周，农庄里面高堂满座推杯换盏，很少人留意刚刚进门的几人。
“跟上次一样。”张捕快掏了银两跟在伙计身后说：“今晚留宿，一间房，带隔断屏风。”看着伙计转过身后又竖起手指比了个一。
“张哥，只剩下大通铺了。”伙计带领他们找着桌子坐下后为难的看着张捕快。
“一间房，有的。”张捕快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进伙计手里。
伙计面露难色的皱眉，眼睛在手里分量不轻的银子上飘忽了一眼无奈的说：“您等着，我去问问掌柜。”说完捏紧手里的银子藏在袖子里。
谢朝暮眼尖的发现伙计又从袖子里换了一块差不多的银子出来，就是看着分量没之前的那块足。
魔傀出现的太过频繁，以至于谢朝暮刚坐下耳朵里就已经听到好几桌在谈论魔傀的事情，之前张景所说的禁谈仙师之事，在这里也打破了规矩，他们旁边的那桌不仅说的津津有味，甚至间或还夹杂着仙师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的二三事。
“这是离将军庙最近的休整点。”玉娥倒了四杯茶一一分了出去，搁下茶壶后折了一道袖口，她一身衣服早已经看不出原色，此刻有些拘谨的坐在椅子上频频关注伙计与掌柜的交谈过程，刚刚折上去的那一道泛着血迹，一眼见着实在没有胃口吃东西。
张捕快倾过身低声安慰她，他们三人都是在泥地里爬过滚过的，不同于玉娥穿着漂亮，他们具是一身乌漆墨黑见不着装饰的衣裳，谢朝暮不开口之前玉娥一度以为她是个小少年，一路上没少心疼谢朝暮。
伙计一路小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盘凉菜一壶热饮，热情的帮他们上完菜后一脸欣喜的说：“张哥果然料事如神，掌柜的说刚好退出去一间可以匀出来。”他拎着饮水壶倒出来四碗热汤，汤水泛青碗底透亮，眼瞧着清润解渴，张景当即一碗饮尽发出叹爽的声音，又厚着脸皮再要了一碗隔在旁边备着。
“只是”伙计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您这房间里没有隔断屏风，男女有别也实属不太方便。”伙计倒是很为张捕快着想，虽然说了这话依然还是递了牌子过来：“刚好我房里有一张刚买的叠屏可以借你们用一晚。”
张捕快拿了牌子当即站起来感谢伙计的雪中送炭，两人你来我往了一番时间把一桌菜都上齐了，身后又来客人了伙计才不得不告辞：“张哥你们先吃着啊，我去招待招待，您房间那叠屏我稍后给您安排送上去。”
刚来的客人是一群人高马大的急性子，伙计去的晚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只能不断弯腰赔不是，里面有人还不满意伸手就要去打伙计，被领头的人按住了抬起的手臂，直让伙计带他们去找座位点菜。
不巧的是，谢朝暮他们旁边刚好有一桌空着，伙计急忙带着一伙人过来落座，光头首领拎着两柄板斧落座，板斧搁在地上哐啷一声震的响。
光头大汉转过身环视四周，霎时就和谢朝暮两人四目相对。
谢朝暮的目光缓慢的移到大汉的头上，一块鲜嫩的皮肉生长在正中间，和两边的颜色并不对称。
谢朝暮面无表情朝着光头大汉微微点头，趁着大汉怔愣的时候没事人一样转过来，端着茶杯饮水，咣当咣当喂进嘴里如同牛饮，张捕快带的行李不多，饮水完全不能支撑四个人用，她一路上忍的辛苦，干裂开皮的嘴唇都被她咬的道道出血。
“这汤真好喝。”张景对着桌子上的菜一顿虎吞狼烟，旁边盛饭的碗已经叠了三只，玉娥姐早早就拿着包袱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对着饭菜一顿抢夺，等玉娥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桌面上一片狼藉，碗里碟里丝毫不剩。
张捕快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收捡了一下，腾出地方给玉娥放新端过来的饭菜。
吃饱喝足才有精力规划明天，张捕快是这里的老熟客了，当即盘算到：“跟今天一样，天一亮就走，大概过半日就能到将军庙。”张捕快拍了拍张景的肩膀，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他们一路走来不容易，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一群人了。
“谢姑娘你呢？”张捕快顺便也问了一句，看谢朝暮有些迷茫的看着他解释说：“你是在将军庙等谢仙师？还是有别的打算？”
“别的打算？”谢朝暮轻声疑问，她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被命运以及他人裹挟着前进，在这以前她一直都是按部就班在醉客酒楼当个切菜工，打算就是每月拿了月钱要给萍娘添置些什么，更大的打算是要攒钱在荆石城买一间屋子，萍娘常常说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住在荆石城里，因为这样就不用赶好长的路进城卖绣花手帕了，山路不好走又危险。
醉客酒楼倒闭了，切菜工的工作再做不得。
荆石城被敌军占领，属实不能再回去买屋子。
萍娘也失踪了，她甚至没有勇气摸去万渚国打听她的下落，只能夜以继日的盼望萍娘能好好的活下去，至少，活着等到她有力量去找她。
可是，人又有多少时间等？
她又在什么时候才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