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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离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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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远似乎刚刚从一片混沌黑暗的世界中归来,他非常清楚的记得,就在此前,他独自一人在布满沙石的荒原上行走,暗黄色的云层笼罩着这一望无际的戈壁大漠,偶然也见几丛枯黄的野草在风中摇曳,似乎显示着这里还有生命存在的迹象。高远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苍凉寂寞的大漠之中,心中充满疑惑和焦虑,他加快脚步,急切地想要走出这一片死寂之地。

    他不停的走,但步履越来越沉重,几乎迈不开腿。可远方的地平线依然遥不可及,精疲力竭的高远绝望了,他躺倒在荒原上仰望虚空,一缕思绪似有似无的渐渐淡化,与灰蒙蒙的天地融为一体。

    高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见到远方好像有一望无垠的山河大地江河湖海,一会波诡云谲变幻莫测,一会却云蒸霞蔚一片光明,依稀可见亭台楼阁,飘渺如同仙境。

    偶然间回头一望,眼前是一派草长莺飞、桃红柳绿的无限春光,一群绰约多姿的女子翩然走来,有的如神话中的仙女,霞裙月帔,有的却着现代时装,或穿旗袍凸显玲珑曲线;或着套装透出庄重大方;或穿长裙显现婀娜多姿;一个个美目顾盼,含情脉脉,真是群芳斗艳,令人目不暇接,高远一时间犹豫不决,是奔向深不可测的浩渺江湖,还是扑向姹紫嫣红的温柔之乡?

    正在踌躇之际,天边一堵巨大的灰黑色云团如排山倒海滚滚而来,霎时间掩没了山河大地,更不见了佳境美人,高远被卷入云中,像一叶小舟在狂怒的大海中颠簸翻滚,眼前是一片混沌一片黑暗。他吓得大叫一声,从恐惧中清醒过来,有些费劲的睁开眼睛,意识到刚才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而已,被惊得一身冷汗的高远方才定下神来,长长的嘘了口气。

    这时,秋日的阳光已经透过白色的纱窗洒满了这间四十多平米的公寓房。他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懵懵懂懂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他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不由一惊,“靠,怎么搞的!”高远暗自骂了一声,下意识地忙着去穿衣服,他一时间有些纳闷,因为从来没有裸睡习惯的自己竟然全身一丝不挂。

    再扭头一看,身边还躺着仍在熟睡,同样是全身赤裸的程雪。他这才想起来,昨夜是他和程雪的离别之夜;三年的朝夕相处、三年的耳鬓厮磨、三年的如胶似漆,别离,是一个他们多么不愿意面对的残酷。

    即将离别前的每分每秒都是那么珍贵,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他们整夜未眠,在与程雪对饮了几乎一整瓶拉菲红酒后,两人一夜都在烈火焚身的激情中度过;在恋恋不舍的离愁别绪中话别;在卿卿我我的缠绵中泪眼婆娑;一对相爱时间不短,但仍然感觉是热恋之中的恋人整夜都在变化着不同的姿势紧紧的缠抱在一起,交融在一起,不忍有片刻分开,彼此恨不得化入对方的身体。直到东方泛白,两人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高远本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但今天却情愫绵绵,看着熟睡的程雪脑子里蹦出一连串感伤惜别的词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何谓春宵苦短?什么叫别恨离愁?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高远平时没有时间和心绪细细品味这些词句,今天咀嚼起来,好像句句都是为昨夜今日的他和她而写的。

    高远回头看了看已经准备好的行装,再过几个小时,高远将离开已经生活了七年的江海市回自己的家乡云川,离开与自己相恋四年的程雪。此去经年,便是山高水长的思念;是魂牵梦萦的牵挂;是巴山夜雨的惆怅;何时归来,程雪不知道,高远自己也不知道,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深情地凝望着熟睡中的程雪。

    程雪面朝自己的一方侧躺着,一头瀑布般飘逸、丝绸般顺滑,略带浅棕色的秀发掩住了她大半个脸庞,柳叶眉、长睫毛、高挺的鼻梁和柔美而不失轮廓的双唇仍然依稀可见。一条雪白、修长而不失丰腴的美腿弯曲着裸露在被子外面。侧面看过去,圆润优美的臀部如一座半圆形的山峦,与侧面的身体曲线连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曲线玲珑、充满性感诱惑的睡美人形象。

    尽管高远与程雪已经在一起度过了三年多的时光,程雪的每一寸肌肤他都无数次的亲吻抚摸和占有过。作为专攻国画的高远比普通人多了一个认识和赞美自己恋人的维度,习惯于从一个画家特有的审美视角去观察、欣赏程雪的人体之美,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在程雪醒着还是熟睡的时候从不同角度体味、赞叹着程雪这无与伦比的美丽胴体,每一次的春光游弋,不论是程雪无意呈现还是在自己心爱人面前带有某种表演意味的展示,高远都会被深深的震撼,他惊异于程雪把西方人高挑、性感的身材和东方人温婉妩媚的气质及细腻光滑的皮肤结合得如此完美。

    对女人的痴迷,仿佛是大多数中西方画家都走不出的怪圈,不知是画家从优美的女人身上获取创作的灵感,女人成就了画家?还是画家天生的禀赋决定了对女人的痴迷,画家塑造了女人?女人反过来又改变了画家,熟知美术史的高远有时也会思索这个问题,这个一旦涉及画家就几乎绕不过去的问题。

    毕加索一生遗爱无数,每一次新欢旧爱的交替,毕加索的画风就有明显的改变,换句话说,毕加索的画中无一不留下爱的印记。莫奈一生只画了一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卡米尔,而当他的妻子去世后,酷爱人体画的莫奈从此便与人体画绝缘而转向风景画。中国一位不为大众所知的画家常玉,一生风流成性,痴迷于画裸女,生前贫困潦倒死后一幅画拍卖成交价超过三亿元,声名遐迩的齐白石就更不用说了,八十多岁生下第九个孩子,九十三岁还嚷嚷着要结婚呢。

    高远想到这些大画家的轶事兀自笑了,为什么画家总是与风流浪漫联系在一起?那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呢?是像多情的毕加索还是专一的莫奈?高远又摇摇头笑了,他无法想下去,也不愿再想下去,自从与程雪在一起以后,一向醉心于山水画的高远就产生了一种用中西方结合的手法创作人体画的强烈冲动。不为别的,只为程雪是第一个给了他源源不绝创作活力的女人。

    在高远看来,不论是希腊的雕塑女神维纳斯,还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女性人体画,都过于强调圣洁感而缺失人间烟火之气。这种透着宗教气息的画面高远总觉得有失于灵动,与人性不免有某种疏离之感。相对而言,高远更喜欢西方近现代的人体艺术画作,尤其是喜欢法国著名画家威廉阿道夫布格罗笔下的女性,她们总是显得那样美丽而恬静。

    似乎床上的程雪与高远有着某种心灵感应,她突然一翻身匍匐在床,整个背部的轮廓裸露在高远眼前,那姿势与布格罗一幅名为《丢失的昂宿星》的裸体女人背影几乎一模一样,布格罗画面中代表昂宿星座七星之一的裸女背影体态优美,长发下垂,双手交叉向上,双脚离地,右边的小腿略为弯曲,像是正向着宇宙的深处缓缓飘去。她因特洛伊城的陷落而悲伤不已,收敛了自己的星光,即将在茫茫宇宙中消失。昂宿星座剩下的六颗星依然在遥远的深空隐隐闪烁。整幅画充满了一种哀伤之美,静谧而暗含着动感。

    高远看到程雪此时的体态不由自主地想到这幅画,倒不完全是两者都有相似的美,更多的应该是这幅画所散发出来的高贵、幽远的气质与程雪似乎有着某种相通之处。

    高远虽然是学中国画的,却从来没有门户之见,他认为尽管中国的仕女画传统久远,但对女性美的表现力远不如西方。高远想,如果吸取西方油画具有较强表现力的优势,再加上中国画特有的表现技法,说不定是克服传统中国画在人物画甚至是山水画方面局限性的一个突破,这一点,高远和自己最崇拜的恩师杜松石很有同感。如此,既可以使中国画增强写实的技法,又能够发挥中国画优美细腻,意境幽远的特色。

    几年来,他画了不下数十幅程雪不同姿态的裸体画和素描,每一张都美得令人窒息、令人遐想联翩,而每一张画,都从不同的侧面刻画出程雪高贵的气质,妩媚的神态和令人不可抗拒的东方女性的性感和魅力。但高远始终觉得不满意,他下决心一定要创作出一幅以程雪为模特且足传世的佳品,为了程雪,为了爱情,也为了艺术。

    沉睡中的程雪又换了一个姿势,眼角腮边的泪痕依稀可见。一下子把高远从职业性的艺术遐想中拉了回来。“梦啼妆泪红阑干”,高远心中突然冒出白居易长诗《琵琶行》中的这一句,心里不由一阵痛楚。昨夜的一夜激情如山崩海啸,又如春雨绵绵,爱痛交织使得高远与程雪的依恋更甚、缠绵更深。一次又一次的颠鸾倒凤似乎要把一世的情一生的爱都宣泄殆尽。

    程雪一改平时柔情似水、低声呻吟、娇喘吁吁的模样而显得野性十足,她发出一阵阵掺杂着极度快感与痛苦的大叫。汗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程雪近乎疯狂的一次次狂野的扑向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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