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责打
兰映堂里,徐安然已经醒了。
沈夫人和林嬷嬷在对西苑的账本,看见她醒来,林嬷嬷去打水来给她洗脸。
沈夫人拿过账本给安然看,里面是一处庄子的收益,一年也有七八百两。
沈夫人指着那一处道:“以后就给我们然然做陪嫁好不好?”
徐安然心里一酸,她何德何能呢,母亲已经对她很好了。
她轻轻地靠在沈夫人的肩上,小声地道:“娘,还是留给哥哥吧,他娶媳妇后还要养家,很不容易的。”
沈夫人道:“他的当然有,不过我们然然也要有。”
徐安然抱着母亲,刚想闭上眼睛好好感受一下母亲对她的爱意,突然感觉脸盆砸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便传来父亲没好气的怒吼道:“滚开。”
徐安然吓得站了起来,不明所以。
沈夫人也蹙了蹙眉,握住安然的手。
徐云登猛地掀帘进来,看见徐安然果然在这里,目光乱转着,像是要寻什么东西去打安然一样。
沈夫人见状不对,一边将安然拉到自己身后,一边问道:“你又发什么疯?”
徐云登终于看见,那放在花瓶里的鸡毛掸子,他一下子抽出来,对着安然的身体就抽了过去。
不问缘由的模样,凶煞摄人,吓得安然身体一抖,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徐云登一把拉开沈夫人,直接往安然身上招呼。
重重的打下来,徐安然下意识用手臂去挡,那声音闷声作响,安然痛得眼泪直掉,委屈地问道:“爹爹,安然犯了什么错?”
沈夫人也被丈夫的态度激怒了,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死死地握住那根鸡毛掸子道:“徐云登,你再这样不问缘由责打然然,我就跟你和离!”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徐云登猛地推开沈夫人,怒吼道:“和离,为了这个孽女,你多少次跟我说过这句话了?沈曼柔,我告诉你,你再维护她,那你就跟她一起滚出西苑好了。”
沈夫人震惊地瞪大眼睛,泪珠儿一串一串地掉,伤心到了绝望之处,脸色煞白,竟然生出了想要一死了之的想法。
徐安然吓得连忙扶住了她,也顾不得躲了,连忙唤道:“娘,你不要吓我,不管爹说什么,你都不要再管我了。”
沈夫人悲戚地笑,红着眼睛望向徐云登,并紧紧握住女儿的手。
她对徐云登道:“你说的当真?”
徐云登被她那悲戚的模样所震,那句“当真”怎么也出不了口,到底是娶回来多年的正妻,他不满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丫头昨天去公主府的宴会上做了什么,她竟然私会男子,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戏子!”
“沈曼柔,你再这样纵着她,她迟早会毁了我们成国公府的。”
徐安然总算是明白了,徐安菲又一次告状。
求和不成就使阴的,还每一次都能得逞?到底是徐安菲的手段太高明呢,还是眼前的父亲压根就没有把她当作是女儿?
徐安然抹去眼泪,哽咽道:“爹爹,大姐姐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徐云登怒道:“若不是你行为不检点,你大姐姐怎么会跑到西苑来说?”
“徐安然,你别仗着你祖母宠着你就无法无天,西苑是我说了算。”
徐安然心如死灰,悲戚又绝望,她隐约明白母亲一直以来的隐忍和痛苦,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刨去这腐烂般的痛楚,只见她仰起头,丝毫不惧地回敬道:“徐二老爷,我当然知道这西苑是你说的算,我也不打算再待下去了。”
“若是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父女之情,你是否能将我当着一个陌生人来看?真正听我说两句话呢?”
徐云登火冒三丈道:“孽女,你果然是不怀好意的。”
徐安然苦笑,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就是她一直放在心里敬着的父亲,想不到,竟也会有决裂的一天。
“你说是就是吧,我只求带走母亲。”
“你做梦!”徐云登再次扬起鸡毛掸子,恶狠狠地抽打在徐安然的身上。
徐安然也闭上了眼睛,但下一瞬,徐安然只听见一声闷哼,再次睁眼,发现是母亲护住了她。
徐安然原本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哭着喊:“娘……”
徐云登见打在沈夫人身上,也是一愣。
但他还想再打,沈夫人却迎上他凶狠的目光,泪眼婆娑中透出坚定的立场。她道:“多年的夫妻情分,我与老爷到底为止吧。”
徐云登见她说真的,胸口一痛,怒道:“这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当年就凭你一个小小的苏州巡盐使的女儿能嫁到我们徐家来,已经是高攀了。”
沈夫人眼中半点波动都没有,死气沉沉地道:“我承认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云登被噎,猛地砸了那掸子,口不择言道:“沈氏,你以为你是谁,嫁给我多年却只生下一个儿子,我早就想休了你了。”
“二哥慎言,有些话说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匆匆赶到的徐云霄趁沉着脸,口气也十分严厉。
沈夫人心如死灰道:“三叔,你别拦着他,让他说吧。”
徐云霄看了一眼屋里乱七八糟的样子,小丫头那手臂露出一截,红肿青紫,可以想象下手的人有多狠。可小丫头好像浑然不觉,那红红的眼睛挂着泪,倔强地不肯落下,浑身都是决然斗志,可见已经被伤透了心。
沈夫人也好不到那里去,身体摇摇欲坠,双眸暗沉,看起来已经到了伤心绝望之处。
徐云霄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只知道对家人发怒的二哥,没好气道:“大哥迂腐,一味地讲究脸面,连亲缘都可以置之不顾,但他至少会维护自己的正妻和儿女。”
“可二哥更愚蠢,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就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人家恨不得你把西苑的顶都掀开了!”
徐云登感觉面上无光,脸色黑沉道:“三弟,你是不知道安然有多坏,她竟然在公主府的宴会上私会男子,这次若不好好教训她,以后我们成国公府定会受她拖累。”
徐云霄冷嗤道:“这些事我都知道,二哥怎么不先来问我?现在这一打,家都散了,还谈什么以后?”
徐云登心里一凛,小心睃瞜一眼沈氏,见她不像往常那样闹,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心里无端端慌了起来,嘴上却硬着道:“哪有那么严重?”
沈氏闭上眼,再无一丝眷念。
徐云霄也不再对他抱有希望,而是对安然道:“然然,你先到我这里来。”
徐安然红着眼,这样她是不是就有了依靠?自从她又活过来以后,无数次都在想寻这样的依靠,可她看着为她遭受责打的母亲,坚定地摇了摇头,她要跟着母亲的,这一辈子都要跟着她。
只是眼睛里的泪水,好像决堤了似的,怎么也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