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2022年4月3日,侏罗纪森林
我的运气这么好?
阮程程心脏怦怦乱跳,昏呼呼的毫无真实感,有点像查询高考分数:成绩出色极了,几所最好的大学在朝她招手。
那时弟弟妹妹还没出世,她是家中小公主,外公外婆抹眼泪,爷爷奶奶说“阮家祖坟风水好”,妈妈喜笑颜开,“要什么?妈给你买”,爸爸挥着拳头,“程程,干得漂亮!”
脑海中的声音和游戏界面的提示双管齐下:
至尊勇者待遇包括且不限于:
a:每次通过关卡,奖励和积分2;
b:每次通过关卡,该道关卡的部分空间与玩家基地相通,以供玩家收集食材。
c:可招募追随者,数量上限为3;
追随者?猛龙队的鬣蜥!喜悦像潮水,把阮程程整个人湮没了。
咦?还有啊?她迷惑地看着新跳出来的字迹:
为维持平衡,保证空间正常运转,玩家阮程程必须完成以下要求:
a:除了相应任务,独自获得2种以上珍稀食材并带回空间,方能通过该道关卡
b:每月20-30日进入游戏空间,经营餐厅,为其他玩家提供服务;
c:不得以任何方式向其他玩家、原生世界的人类、平行世界(游戏关卡)中的智慧生物(包括且不限于人类)透露自己的身份以及被游戏抽中的过程;
违背任意一点,玩家阮程程灵魂消亡,□□锁定在餐厅,永远担任npc角色。
行尸走肉?
上一秒钟还欢呼雀跃的阮程程心都凉了:后两条还好说,第一条是什么鬼?
在这座到处都是迅猛龙的史前森林里,孤零零地寻找食材?
酱油芥末还是巧克力?
不不不,她想拒绝,嘴唇舌头僵住了,整个人像一尊黑暗中的泥雕。
脑海中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字迹冷冰冰:“由于玩家阮程程刚刚进入第一道关卡,不符合至尊勇者的条件,为最大程度保守空间机密,维护玩家之间平衡,现于2022年4月3日20点02分,在144道游戏关卡之内同时发布任务。”
这一瞬间,无论是树洞里茫然失措的阮程程;还是两公里外、狼狈不堪地藏在草丛里的罗妍和数名幸存者;只剩一只眼睛、为避免血腥味、钻进泥潭的毛兴宇;亦或攀在数公里外一棵大树树顶,脖颈戴着一条黑狼项链,正燃起一根烟的陌生男人事实上,同时进行的144个游戏关卡,数万玩家脑海中同时响起一道声音,游戏界面同时出现一个新提示:
随机至尊任务:
1、独立杀死一只3岁以上的棘龙;
2、独立得到一枚3年以上的蛛面菇;
任务奖励:完成以上任一选项的玩家,有几率成为至尊勇者。
任务期限:2022年4月1日--4月10日
脑海沉寂了,游戏界面中央的提示也到达尾声,字迹消失,只有一把寒光闪动的长剑和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在眼帘内久久不曾退却。
“我不~”话刚出口,她立刻闭紧嘴巴,紧张地侧过头;还好,外面黑漆漆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冷静,冷静,阮程程告诫自己,再次闭上眼睛,果然大不相同:
游戏界面呈银白色,清爽明亮,看起来很舒服。左上角是人物属性,点开自己的头像,她发现“姓名”下方多了一项“头衔”,至尊勇者。
头像旁边,有三个并列的灰色格子,大概是留给追随者们的;点上去,多了一行小字:只有族群中最勇敢、最强壮、最有智慧的生物,才能加入至尊勇者的阵营。
那只鬣蜥很聪明么?阮程程迷惑。
看着高大上,代价可也不小,阮程程垂头丧气地点开仓库,立刻发现,里面多了一个独立的小小仓库,冰蓝色,有点像冰箱。
咦?仓库多了一行提示:活着的物体,无法进入此处。
怪怪的,她顾不上了,点开页面中间的“任务”,毫不意外地,通关任务除了“到达森林另一端”,多了两项“珍稀食材”:
1、侏罗纪森林中的红树莓;
2、侏罗纪森林中的松蘑。
一个草莓?一颗蘑菇?完全是大海捞针嘛。
事已至此,她沉住气,一字字研究,随后打开地图,发现右下角确定玩家位置的按钮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放大镜。
点上去,森林中央偏左些的一小块区域亮了,放大镜提示“1”,难道是野树莓?再点一下,刚才亮闪闪的区域恢复正常,地图星星点点,数十处小小的区域同时闪闪发光,放大镜显示“2”,是松蘑吗?
阮程程第一反应是轻松,总算有线索了;紧接着对照地图,辨认出第一块区域和森林中央一处面积不小的湖泊是重合的。
这么看来,松蘑简单,野树莓就得特意绕路了。以今晚落脚位置为起点,没费什么力气,她就算出到达第一块区域需要两天。
界面中央多了一所建筑物,三层别墅,连楼顶平台带花园都有,连地下室也一清二楚,正是她自己的大别墅。
可惜,点上去是灰的,大概回到空间才能进入吧。
之后的时间,她一边研究界面,一边和回忆资料,计划着明天的行程,在黑暗中慢慢睡着了。
鸟儿在高高的地方婉转歌唱,阮程程被吵醒了,揉揉眼睛,发现整个树洞亮堂堂的。
糟糕,这么晚?匆匆忙忙打开界面,使用技能确定方向--地图上的小人和昨晚宿营地点几乎重合,也就是说,最多2公里。
阮程程一头钻出树洞,叼着饼干,用树枝和手帕做一根简易火把,夹着两根登山杆出发了。
昨晚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居然跑出这么远,她有点后怕,又觉得自己运气爆棚,嘴里哼着歌儿。
清晨的森林生机勃勃,有小鹿一掠而过,草叶浸着露水,把鞋尖都浸湿了。几朵从没见过的花非常美丽,她忍不住连根折下来,放进仓库所剩无几的空间。
啊哈,等到了终点线,就有2点奖励,想想就开心。她计划好了,1点加仓库,1点加速度,地图嘛,下关再提升好了;资料里说,探险关卡大多路途艰难且道路漫长,灵异关卡相反,停留在一个不大的区域,敌人从迅猛龙换成亡灵、魔鬼冤魂之类
一截血淋淋的手臂突然闯入视野,她下意识停住脚步,犹豫一下,小心翼翼走过去:找不到其他部位,两寸长的蚂蚁成群结队盘踞在上面,用不了多久,它就只剩骨头了。
是昨晚和迅猛龙缠斗的人吗?
不是舟山队的,像是战狼队的,队长招揽过她。
阮程程不敢多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距离几百米,她就从望远镜里看到一棵参天大树枝条系着的黄丝带,喜悦地加快脚步。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营地死寂一片,除了一小群黑压压、死神般的的鸟儿,半点生机也没有。
罗妍呢?舟山队呢?其他三支队伍呢?阮程程心脏不停下沉。
走得近些,她发现地面多了个一米深的坑,坑底发黑,像是□□炸出来的;草丛嘈杂纷乱,几棵手臂粗的树倒在地面,断口是新的,到处都是血迹。
活着的人呢?不可能死光了。还没赶回来了,还是已经向着终点线进发了?
视野中什么在动,阮程程惊喜地望过去,笑容僵住了:是一条小腿粗细的斑斓蟒蛇,吞咽着新鲜的肉。
她扭过头,强迫自己忘掉刚刚看到的情景,随后看到几只鬼鬼祟祟的鬣狗:嘴巴血淋淋,肚子鼓鼓的,显然刚刚享受一顿大餐。
这里不再是营地,是食腐动物的天堂。
阮程程二话不说,瞥一眼黄丝带,朝着北面奔跑。营地被远远抛在身后,她悬着的心回到原处,突然一个急刹车:一只土黄色的鬣狗蹲在两棵树之间。
它比哈士奇小一圈,稀疏皮毛,满身铜钱大的斑点,黑鼻子黑眼睛,眉毛是白的,看起来阴森森的。
“走开!”她拾起一块石头,朝它掷过去,不等石头落地就朝侧方猛冲。快步奔出数百米,她回过头,发现鬣狗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且多了两只体型更大的同伴。
糟糕!阮程程摸摸腰间匕首,后悔没朝舟山队索要一把□□--事实上她试探过,红衣女人直截了当地答:武器非常珍贵,且仓库空间太小,作战人员人手一把,没有多余的。
接下来的数公里路,对于阮程程来说是一种折磨:她跑得快,鬣狗跟的也快;她放慢节奏,鬣狗也懒洋洋地,始终保持二十米距离。
假装受伤,把它们引过来?这个设想被她否定了:自己一个人,没把握对付三只鬣狗。
事实上,她只和教练、队员们切磋,从没真刀实枪pk过;鬣狗目露凶光,看起来一点也不好惹。
没过多久,情况好转起来,一只个头最大的鬣狗离开了,只剩两只锲而不舍地跟着。
阮程程把一瓶荧光剂对准树干喷涂两下,塞回仓库,握住登山杆--下一秒钟,她被藤蔓绊倒了,狠狠摔在地上,火把滚出很远。
嘶她回过身,右手挥动登山杆,逼退一只突然欺近的鬣狗,左手揭开裤腿:骨头没受伤,皮破了一块,鲜红的血渗出来。
她用纸巾擦擦,团成一团丢掉,从仓库取出急救包,咬开绷带匆匆缠两圈--每晚露宿,阮程程都和罗妍演练,有一定效果:做这些的时候,她只用一只手,另一只手抓住匕首,威胁地盯着鬣狗。
后者被血腥味吸引,舔舔嘴唇,走到五米之外:它们是最有耐心的动物之一,经常和猎物展开拉锯战,看准机会一击即中;何况,它们的肚子已经被尸块填饱了。
阮程程深深呼吸,借助登山杆站直身体,试着活动双腿,还不错,影响不大。
嘟,嘟嘟~
她把脖颈上的铜哨叼在嘴里,用力吹响,sos,代表求救,朝舟山队咨询的。
四周静悄悄,连鸟叫都停止了,阮程程不肯泄气,一边前行一边继续求援。
我们的人呢?罗妍?毛兴宇?舟山队战狼队,还有什么队来着?
乱七八糟的念头涌入脑海,她机械行进,不时转过身,击退奔到背后的鬣狗:随着时间流逝,它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有没有人?”阮程程提高声音,不由自主哽咽着,“help!”
爸爸妈妈呢?外公外婆,还有弟弟妹妹。想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心脏沉甸甸,开始绝望。
突如其来的一声口哨钻进耳朵,阮程程呆住了,以为是幻觉;紧接着远处一声极其轻微的弓弦响,一枚箭矢斜斜射在她身后一米的地方,可惜,没能击中鬣狗。
“这边!”有个男人喊,“过来!”
那是一位高个子男人,黑衣裳,脸庞很奇怪,像戴着面具--管他呢,孤零零地在密林度过十多个小时,再和鬣狗对峙,阮程程满心激动,只想给这位陌生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用多说,她朝那个方向奔过去,脚步飞快,眼泪都流出来了;对方等在原地,警惕地举着手中的十字弓,身边多了位胖墩墩的同伴。
突然之间,背后传来风声,她有了经验,及时猫腰避开。身心紧绷太久,现在放松了,阮程程右腿突然抽筋,“啊”的一声四肢着地,一时爬不起来。
高个子走前两步,扣动扳机,这次没落空:一只鬣狗腰部被射穿,惨叫着滚入草丛。
“没事吧?”他说。
至于他的同伴,热心肠地越过阮程程,把她挡在身后,握着一把锋利长刀朝第二只鬣狗比划“来来,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安全了,不会被吃掉,变成密林深处一堆不知名的白骨。
疲惫渗入阮程程的四肢百骸,登山杆也摔在地上,不得不抓住他伸来的左手,“谢谢,我,我姓阮。”
高个子笑了笑,“知道,新来的。”
身后一阵剧烈挣扎,尘土扬起很高,她用余光看到,鬣狗胸膛被长刀剖开。胖同伴神气活现地跳开两步,避免被血淋淋的内脏溅伤衣裳。
离得近了,她发现面前的高个子脸庞涂着迷彩色,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出他的下巴线条刚毅,鼻梁很高,眼睛黑白分明,极有神采。
高个子把她拽起来,像是想说什么,突然之间,目光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手掌像一把铁钳子不停收紧。
阮程程手掌几乎被他捏碎了,不由自主叫出声,怎么回事?一波一波血腥气涌来,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慢慢转过头:
两米之外,胖同伴倒在地上,双目不甘心地望着天空:他的喉咙被第三只中途逃走的鬣狗撕开了,后者也被受害者的濒死反击重伤,呼哧呼哧喘着气。
一人一狼的鲜血混在一起,汩汩流入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