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涌
姬芜勾了勾唇角，对着褚岁寒自信道：“嗯，我也觉得我挺好。”
……
褚岁寒的笑容似乎凝固了一下。
待姬芜仔细看时，褚岁寒依旧是那副柔弱单纯的模样。
可能是她的错觉吧。
姬芜摇了摇头，问道：“这地方太脏，我带你去正屋。”
说是说正屋，但实际上李农户家也就两个屋子。
一个是寻常住人的屋子，一个是拴着褚岁寒的柴房。
褚岁寒点点头，转而又怯生生道：“可是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残肢。
褚岁寒没有脚，没办法行走。
褚岁寒低着头，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眸，大半张脸都被阴影覆盖。
“要不我抱你？”姬芜挠头。
她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做了公主抱的姿势。
褚岁寒的身子顿时就是一僵。
也许是太阳逐渐西下的缘故，姬芜莫名觉得有些凉。
黄色的余晖自窗户洒入，姬芜站在光里，褚岁寒缩在黑暗的角落。
姬芜搓了搓胳膊，感觉柴房内温度直降。
褚岁寒依旧是那副低着头的样子。
姬芜自动忽略了这股莫名的寒意。
她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啦？”
“……嗯。”褚岁寒咬着牙应道。
“哎呀，我是你嫂嫂嘛！”姬芜热心道。
褚岁寒现在就十三岁，而且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长的格外瘦小，说他十岁都有人信。
姬芜自己没什么羞怯之感，但她觉得褚岁寒腿有残疾，心理上难免会敏感一些。
所以，若是褚岁寒表示拒绝，那么她也不会强求。
出乎姬芜意料的是，褚岁寒同意了。
不过，褚岁寒不想被公主抱，而是想被背着。
姬芜从善如流，轻轻松松就把褚岁寒背了起来。
背上的少年很瘦，姬芜能清楚的感知到他的胸骨。
褚岁寒的体重对于姬芜来说，轻的就像是一片羽毛。
恰好一阵秋风拂过，姬芜竟有种褚岁寒要被吹走的错觉。
“褚岁寒。”她忽然出声。
“……嗯？”少年的尾音带着一丝惊慌，像极了做坏事被抓个现行。
“你怎么了？”姬芜疑惑。
“我觉得有些凉。”褚岁寒似乎恢复了镇定。
“哦，那我走快点。”姬芜背着褚岁寒，快步走向正屋。
褚岁寒见姬芜没有深究，心中才松了一大口气。
他的手上拿着一块碎铁。
就在方才，那块碎铁差一点就扎入了姬芜的脖子。
褚岁寒眸色沉沉，将碎铁藏入袖口。
他不相信姬芜说的任何一句话。
方才还举着马鞭打骂他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换了副嘴脸？
从前，李农户也会这样戏弄他。
但当他真心实意的相信后，李农户就换了副嘴脸，在那边打骂嘲笑着他。
“你这种残废，谁会真心对你啊？”
李农户的话语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回想起往日的耻辱，褚岁寒的目光阴沉的几乎要化为利刃。
眼前这个女人，肯定和李农户打着同样的主意。
这次，他绝不会上当。
褚岁寒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眼看着姬芜带自己进了正屋，褚岁寒才收敛面上的寒意，变成了之前文弱胆怯的样子。
“嫂嫂方才叫我做什么？”褚岁寒轻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姬芜皱了皱眉，“我就是想问问你饿不饿，但是又觉得有些多余。”
为什么多余？
是觉得他是个残废，所以饿不饿都无所谓吗？
褚岁寒垂下眼眸，没有再问下去。
姬芜将褚岁寒放在椅子上，扭头就走进了卧室。
褚岁寒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
屋内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随后是女子轻巧的脚步声。
“可能对你来说有些大，你先穿着吧。”
姬芜递给他一件李农户的旧衣，随后又简单替褚岁寒处理了脖子上的伤口。
“你先在这里换衣服，我去找些吃的。”姬芜回想着原主的记忆。
原主家里仗着她貌美，要了极高的彩礼。
李农户是个好色之徒，看见原主的容貌就腿软，因此将这些年克扣的抚养费全做了彩礼，交给了牛家人。
以至于娶进原主后连酒席都摆不起，还在新婚当日兴奋过度猝死了。
姬芜有些头疼的在厨房找了半天，也只找见了一盘炒蔬菜、几只螃蟹、一笼馒头，还有一些红枣花生而已。
这螃蟹个头极小，因该是李农户自己抓的溪蟹。
算了，有的吃就行。
姬芜端着饭菜回屋时，褚岁寒已经换好了衣服。
李农户的衣服很大，再加上褚岁寒过于消瘦，穿上去空荡荡的。
此时褚岁寒正挽着袖子。
他见姬芜回来了，眸光微闪，试探道：“嫂嫂，李大哥的尸体……”
姬芜回忆了下，道：“我娘家人带走处理了，此时应该已经埋了。”
褚岁寒闻言，顿时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他僵直的身子也放松了一些。
姬芜将饭菜放在桌上，因为顾及褚岁寒行动不便，还打了盆水给褚岁寒洗手。
褚岁寒之前一直被锁在柴房，因此手上沾了很多灰。
一放到水里，水就黑了一片。
姬芜毫不在意，她又打了一盆，还教褚岁寒七步洗手法。
“以后每到饭前，我都会和你一起洗手，这样才不会肚子痛。”姬芜埋着头道。
褚岁寒看着姬芜不说话。
从未有人替他擦过手，也从未有人关心他
可惜，这一切都是假的。
李农户的嘲讽还在眼前回荡，褚岁寒不信姬芜是真的要照顾他。
他又想起姬芜方才的鞭笞打骂，那颗心顿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冷硬。
清醒些。
没有人会真心对待一个残废。
褚岁寒闭上眼。
再次睁开时，他又变成了那副怯弱温驯的模样。
姬芜被那双小鹿眼看的受不了，赶紧宣布开饭。
褚岁寒拿了个馒头啃着，腮帮子鼓鼓像只小仓鼠。
怪可爱的。
姬芜托腮看着褚岁寒，嘴角挂上了姨母笑。
“你吃点菜。”姬芜拿起一只螃蟹递给他。
“嫂嫂怎么不吃？”褚岁寒抬起头。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忽然勾起个奇怪的笑。
“我不爱吃蟹，嫂嫂吃吧。”
说罢，褚岁寒将那只螃蟹又放了回去。
多好的孩子啊。
姬芜心中感动的一塌糊涂，肯定是褚岁寒不舍得吃，所以故意把螃蟹都留给她。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吃独食的坏嫂子，
褚岁寒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蛋白质，所以姬芜不顾褚岁寒的推脱，硬是让褚岁寒也吃了几口蟹肉。
吃饱喝足后，褚岁寒忽然开口道：“嫂嫂，我记得地窖里有之前存的柿子，饭后吃正好。”
褚岁寒面色温柔，似乎真的只是在好心的提醒。
姬芜闻言皱了皱眉，蹲下/身直视着褚岁寒。
褚岁寒的目光依旧是那么干净澄澈，连呼吸都不曾乱了半分。
“褚岁寒，柿子和螃蟹不能一起吃，这个你不知道吗？”姬芜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啊？”褚岁寒眸光微闪，有些无措的辩解道：“对不起嫂嫂，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姬芜举起了手。
褚岁寒咬牙，本能的闭上了眼。
想象中的打骂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落于头顶的手。
那只手温暖、柔软，此刻正温柔摩挲着他的发。
褚岁寒试探着睁开眼。
“褚岁寒，你之前经常这么吃吗？”姬芜担忧的问道。
“……嗯。”
褚岁寒担心姬芜多想，只能点头。
“你以后不要这么吃了，蟹和柿子一起会变成砒/霜，吃多了会死人的。”姬芜认真科普道。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十三岁的褚岁寒这么温柔可爱，以后怎么会变成书里的大反派呢？
感情是吃砒/霜吃的。
肯定是褚岁寒小时候砒/霜吃太多，所以把脑子吃坏了。
姬芜越想越觉得自己找到了事实的真相。
不过没关系，只要有她这个嫂子在，肯定不会让褚岁寒变的像书里那样凶残。
姬芜这么想着，看向褚岁寒的眼神越发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