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表情犯规
霍尽珩虽确实狠辣乖戾，但也并非心性邪恶之人，只是他向来凛寒若冰，再加处事杀伐果决，手段非常，自然就渐渐在世人心中垒砌了让人闻风丧胆的恶名。
实际上，私下里他也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夸人，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这种行为确实极少，所以外人遇了，自然也就生出了耳朵坏掉的错觉。
对于秦苍与小蛮两人的对话，他只轻哼。
一阵小插曲过后，小蛮欲接着汇报，只是直接被督主抬手止了。
见此，楚檬眉目凝起：“督主是怀疑想杀我之人……是太后？”
霍尽珩的停顿必然有他的道理，且太后此举着实有些失常。
可转瞬她又觉得不可能。
她与太后无冤无仇，而太后乃皇上生母，又绝对不可能与长公主藏下的那些兵马有瓜葛，所以她老人家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动杀心。
霍尽珩并未答之，反问：“此事你作何想？”
楚檬将她的这些分析和揣想悉数道出，她还是觉得太后没有杀她的理由。
除非是她想替皇后和太子清除自己这个不招待见的太子弃妃。
可这件事自始至终太后从未插过手，皇后和太子都比她的可能性大。
听了楚檬的分析，霍尽珩鼻间嗤笑，颇浓，是嘲讽的味道：“就你这脑瓜子，即便当了太子妃，怕也难在深宫玩儿转，还不如退货呢。”
楚檬：“……”
毒舌！
“那你说，我哪儿分析错了？”
她倒想看看心思缜密的他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霍尽珩敛了神色，将手中空杯放回桌上，就那般抬眸看向对座之人：“你错就错在高估了人性。”
而后直接起身往书案那方行去，补充的声音接而传来：“特别是尔虞我诈的后宫女人的人性。”
他自小在宫中长大，见识过太多勾心斗角，后宫女人的战场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一旦裹挟其中，能活下来的，谁脚下没踩几个死人的尸骨。
至于太后此人……当年义父死后，那个唯一对他好的宫女姐姐便是死在她手中。
而理由不过是提了一句先帝的另一个皇子，叶将。
世人皆知，先帝时期，当今皇帝在被立为储君之前，叶将才是真正的太子，只是据说后来他不慎死在自己的阴谋中，这才让当今皇上拿到了坐上龙椅的机会。
当初与叶将太子一同薨逝的，还有其母妃皇贵妃。
也许这就是长公主当年发兵逼宫的原因，或是想为其母妃和亲弟弟讨公道，亦或许，是想替亲弟弟当上这一国之君。
当然，前朝风云已成历史，储君之争也几乎是每朝每代都逃不过的宿命，多叹无益，可在太后那里，仅因一个名字就掉了脑袋，可见咱们这位太后心胸也不过斗筲。
这两句话让楚檬惊醒，虽听来薄凉，可她不得不相信，确实如此。
上一世从与叶拾青相恋到最终被打入冷宫，她还仅算个后宫的边缘人物便已深有体会，甚至已经死过一回，那对那些在后宫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之人，又哪简单的是她以为的那样。
起身跟去霍尽珩的书案前，恍悟既已醒脑，也不必思证，她眼下就想知道霍尽珩是不是真的怀疑上了太后。
于是问：“所以太后真的有嫌疑？”
霍尽珩已经翻开了公文，头也未抬，答得很简单：“不知道。”
楚檬：“……”
此人的漠然语气和吐字如金让她在心里憋下一股闷气，不满表现到面上，是早已成习惯的女儿家的动作——噘嘴皱眉。
可她一时忘了自己此时用的是霍尽珩的身体。
所以当秦苍跟上前来看到这表情时，一下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以前的督主，面上的表情除了冷就是狠。
可自从这楚小姐进了督主的身体，“督主”就变得会烦恼、会生气、会笑，甚至会噘嘴。
而且这些小表情展现在督主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上后，竟也十分契合，甚至还有些小可爱。
楚檬不知道秦苍笑什么，倒是书案后的霍尽珩闻声抬头，目光在落到“自己”的脸上时，倏地一沉，冷道：“最好把你那表情给本座收回去。”
楚檬这才识起面部表情管理犯规了。
急忙将脸展平，像个不苟言笑的……木偶。
为缓解这两位主子之间的“剑拔弩张”，秦苍主动充当好人，替自家主子把刚刚那干瘪的回答圆润圆润：“督主的意思是，百花宴上虽太后行为有一点点反常，但也不能就此判定冷宫一案她就有嫌疑，这仅仅只能作为一个极小的调查辅助，只有等咱们经过多维度调查，并且各维度信息交叉汇总后多指向慈安宫时，才能说明她真有嫌疑。”
毕竟这可是当朝太后，谁敢仅凭一个小小的失常行为就去怀疑她。
这样一解释，楚檬就清楚了：“原来如此，是我思虑太不周全。”
注意力已经重新回到公务上的霍尽珩冷不丁地来了句：“你何时能如秦苍这般了解本座，思虑也就不会这么不周了。”
太冒进，也太不懂得观全局。
“那也得你给我机会呀。”
听了霍尽珩的吐槽，楚檬垂头，润唇嗫嚅，声音弱到几不可闻。
可霍尽珩是谁，武功高深莫测的缉事厂督主，这种想无声又做不到无声的反抗哪能逃过他的耳。
再度抬眸，倾色容颜覆上似有若无的笑，眸里却是一贯的沉寒：“想要机会是吗？本座给你。”
然后对秦苍命令：“自今日起，除了必要的露面时间，其他时候，从日常习惯、言行举止、笔迹武功等各方面开始调|教她，由你负责。”
此前这段时间，因身负重伤一直处于休养状态，无论是缉事厂还是朝堂，皆极少甚至没有露面，可眼下伤势渐愈，这两处已然躲不开，再不开始多教教她，只会更危险了。
秦苍自是能明白自家督主的顾虑，于是抱拳领命：“督主放心，属下一定好好教。”
好不容易有机会给“督主”当师傅，再怎么地，他也会好好表现。
然后对“督主”伸手道：“‘督主大人’，请。”
楚檬：“……”
其他都好，可学武……似乎有些为难她了。
爹爹以前是武将，自己和哥哥自小就被爹爹严令学武，可在这方面，自己的资质是真的平庸至极，也是因为自己从小就喜欢经商而不喜习武，一到练武就偷懒，所以十几年来也仅仅会些三脚猫功夫。
不如哥哥那般武功高强，尽得爹爹真传。
难道在爹爹那儿欠下的懒，要在霍督主这里偿还吗。
看着霍尽珩的决绝态度和秦苍的坚定眼神，她知道，是了。
暗暗叹气，遵令离开。
两人走后，小蛮为督主将煮好的茶水奉来，然后亦退下了。
书房内只剩霍尽珩一人。
“出来吧。”
突然言道。
话音刚落，一身影凌空落下，速度奇快，仿若一道光影一闪而过。
此人名字就叫影，一袭玄色劲装，身形干练，容貌风华，是霍尽珩专门派在楚檬身边保护她……确切地说是保护他自己的身体的。
影虽常年幽居，但也并非不知世事，不过第一次见识灵魂互换这等好玩儿的事，确实有意思。
将书案上的杂物推开，空出一角随意坐上去，目光在案后的“女人”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然后戏谑道：“我观察你俩好些日子了，突然觉得就这样也挺好。”
即便是对待相识十余载的老友，霍尽珩也是惜字如金得很：“那你来？”
影手扶下巴想了想，目光打量得更紧：“有钱、有貌，给我倒是极好。”
随即伸手勾住霍尽珩的下巴，“逼”他抬眸对视自己：“美人儿，你可愿？”
活生生一副公子调戏美人的画面。
霍尽珩：“！”
一掌拍掉那只作乱的手：“小心你无福消受。”
影眉眼笑开，对他损人的话不甚在意：“说吧，有什么吩咐。”
霍尽珩面色保持一贯的矜冷，不苟言笑：“帮我暗中打探，看如何才可以灵魂互换回来。”
此为要事，必须得尽快找到法子魂归自体。
玩笑归玩笑，影亦知此事的重要性，点头：“那你身体那边，记得安排人保护好。”
当初秦苍到竹影山请他出山，就是为了保护这家伙的身体，那女子不会武功，他这一离开，自得做好防护。
霍尽珩心思向来缜密，自不会忘了这一茬：“放心吧。”
之后两人再闲聊了一会儿，影便离开了。
霍尽珩本打算继续处理公务，可小腹间突然渐渐升起疼意，让他总难宁下心来。
喝了热茶也不曾缓解，反而还一阵阵地加强了。
他仔细回想这一日的饮食，并无不寻常，莫非……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