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婚事安排
“而且什么?”
饿加伤,霍尽珩身子撑得有些乏力,连带着语气也泛出虚脱。
毕竟是自己的身体,楚檬见此状终免不了怜悯,未急着答,只起身去扶他:“靠着床头会好些,秦苍应该很快就回来,你且忍一忍。”
自从被打入冷宫,饮食不济加上心情悲郁,她这身子一度衰弱,怕即便如霍尽珩这般刚强的男子,在饥饿状态下恐也有一番罪受了。
霍尽珩并未排斥,任她扶着靠坐在床头,有支撑,稍好些。
楚檬依旧坐回床边,别扭开口:“而且大公主她一直在寻找可让宦者回春的高人,便是想让你做回正常男人,能与她做一对正常夫妻。”
第一次把霍大督主的隐私提到明面上来讨论,且是当着本尊的面,即便在努力压制,楚檬依旧还是有些红了脸。
当那两抹红晕爬上自己那向来冷白得让人胆寒的脸颊时,霍尽珩一度气闷。
牙齿略咬:“你就不能正常些?”
他可是堂堂的缉事厂督主,天启朝第一大宦官,惯来冷戾阴寒、不知羞涩为何物的人,脸红这种从里到外无不透着一股小家子气的事,是他该干的吗。
楚檬微懵:“我……我很正常……呀。”
她很正常,真的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的身体,不就私|处那点事嘛,该看的看了,该摸的也摸了,她已经在努力寻常以待了,可鬼知道这张脸皮为什么还是绷不住他的高冷。
自脸颊的动肉可见,霍尽珩的牙床咬紧了。
楚檬有些怕他,暗搓搓地往远处挪了些。
霍尽珩:“……”
终归是自己的身子,只要看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任是什么气也都不自主地减淡了一大半。
“过来!”
他令。
楚檬迟疑,直到似乎辨出他眸中的冷色缓了几分,才提着心吊着胆靠近了些。
看那直直的眼神不说话,她又离近几许。
“何事?”
楚檬知道霍尽珩几次发怒,都是因为自己把他演得太怂,所以为了保命,她真的尽量把他演得丝滑顺畅些。
在他面前尽量不结巴。
霍尽珩未答,只突然抬手攫上她下巴。
楚檬一骇,本能地想逃脱,却因其攫得紧而根本逃不开。
“疼……”
喏喏地嗫嚅道。
霍尽珩大老粗惯了,以往行事从来都是重拳出击,手上向来知重不知轻,可如今自己这身子里住的终究是个女人,所以还是要……怜香惜玉一点?
于是手上力道减了些,目光落在下巴上,左右转过看看。
好一阵,才开口:“下巴上这些小伤口是怎么回事?”
这一问,吓得楚檬不管不顾,一下挣脱他的手,捂紧下巴:“我不是故意的。”
霍尽珩不言语,在等答案。
楚檬便只能悬着心解释:“你是正常男子,正常男子是要长胡须的,可是如今你的情况不能让旁人看出端倪,所以我每天都会刮它,只是……我不会,所以就伤了,对不起。”
越到最后,声音越压得低。
因为她始终记得初次见面时他的警告,若敢让他的身体受到丝毫伤害,他有自己好看。
她有想过用拔的,可胡须就只冒出一个极浅的桩桩,捏不上手,若不处理,又一眼便可见有胡渣。
他是宦官,这是不科学的。
旋即又立马举起三指做发誓状保证:“但是我一定会认真学,尽量不再让你受伤!”
只求他不要发怒。
她是真的怕他。
见她此状,霍尽珩眉头微动了动,终究也没说什么。
要想扮好自己,她需学的事还多着呢。
等了许久也不见督主大人发怒,楚檬一直悬着的心才稍往回放了些,想了想叶依凡的事,她又接着道:“因你我如今这种灵魂互换的情况不可让外人知晓,所以我暂时拒绝了大公主的表白,待你我寻到法子回归正常后,你若想赢回她,我是可以亲自跟她解释的。”
虽然秦苍说过霍尽珩不曾有心仪之人,可若是藏在心底,谁又能知道呢。
有些事,说在前面总归是好的。
然……
“少自作聪明。”
霍尽珩冷寒的声音幽幽刮来。
楚檬不懂,掀眸看去时,却只见他靠着床头仰着头,闭了眸子。
面色平淡无痕。
她想问清楚这“自作聪明”指的是不该替他拒绝叶依凡,还是不需要她日后替他解释,可听他这语气,再见他此状,她又不敢问了。
终究把话咽回了肚中,默默在旁边坐着,他不开口,她也就不敢多说了。
这种安静是很折磨人的。
好在并未持续太久。
是霍尽珩先开的口:“想报仇吗?”
这突兀的一问愣是让楚檬怔了半晌也没反应回来:“报……报仇?”
她如今最大的仇人就是太子叶拾青和陷害楚家的幕后黑手,自然是想报,可他说的是哪个仇?
不待她从迷糊中出来,霍尽珩坐直身子,算是命令:“三日后娶我,八抬大轿不得少,喜婆乐队不得少,十里鲜花铺道亦不得少,别的男子娶亲如何隆重,你便得如何隆重。”
楚檬惊得嘴微张,她以为他会觉得堂堂权倾朝野的大督主娶一个冷宫弃妇是很丢面子的事,必然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却不曾想他竟然反着来,高调至此。
“为何?”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信。
霍尽珩唇角斜勾,像笑,可仿佛又带着莫名的狠厉:“替你报仇呀。”
楚檬:“……”
必然不是他的真实目的。
替楚檬报仇的说法确非霍尽珩的真实目的,他的目的,是要好好跟那个在背后算计自己的人玩一场游戏。
春猎遇刺一事,虽说是叶依凡故意谋划而为,但她不会想要自己的命,那些杀手……
怕是有人暗中将棋盘上的棋子给换了,让一场假遇刺,变成一场夺他性命的真谋杀。
既然想玩儿,那他就陪这个人玩儿到底。
玩儿到将其送入地狱为止!
虽眼前人隐隐含笑,可楚檬无端就是觉得那表情很瘆人,仿佛里面藏着某种骇人的东西,随时可能喷薄而出将人吞噬一般。
可细想想也是了,虽身体是自己的,向来乖巧伶俐,但如今里面住的灵魂毕竟是阴狠残辣的霍尽珩,有此迫人的狠势也属正常。
愣愣点头:“哦。”
之后霍尽珩又靠回床头闭了眸子,直到秦苍匆匆回来,才再睁开。
秦苍提了两个食盒,一个给小蛮,另一个自然是给自家主子。
见他不忘考虑小蛮,楚檬心里是高兴的,为了给他们主仆留些空间,她领着小蛮去了外面。
霍尽珩当真是饿极了,本还想着在属下面前多少顾及些形象,后索性放弃,反正如今用的是楚檬的身子。
新鲜美食入腹,饿得快虚脱的身体终于好受了些,只是不知是否因这女人胃小的缘故,并没吃多少就饱了。
秦苍依照楚檬的吩咐,顺道去太医署拿了伤药,督主的伤位于右肩后侧,他本准备给督主上药,可手握药瓶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放弃了。
这是女人的身子,他不方便碰。
“属下还是去唤小蛮来吧。”
小蛮作为楚檬的丫鬟,替这身子上药最为合适。
然,霍尽珩却令:“让楚檬来。”
秦苍微顿,略惊,可转念想想,也合适,便依令去了。
楚檬进来的时候,霍尽珩已经拨开右肩染血的衣裳,露出了白皙的肩头。
她倒也不觉得别扭,毕竟本就是自己的身体,只是看到肩背处那条骇人的血痕时,不禁心疼。
不过跟霍尽珩身上的伤相比,似乎又不值一提。
未有一言,径直过去给他处理伤口。
沉默在二人之间流转,直到包扎完,霍尽珩才开口,问:“我身上的伤如何?”
问的是他自己的身体。
这份罪,倒是让这女人代他受了。
楚檬正整理药瓶的手顿了顿,面色淡然,仿佛那些伤并非痛在她身上:“一直有上药,相信很快便能愈合。”
实则,今日宫里宫外几次奔波,痛意更明显,怕又有裂开的迹象了。
霍尽珩也没再多言,自行将衣裳整理穿好。
恰时,楚檬将药递给他:“伤口不能沾水,每日记得上药。”
霍尽珩接过,亦抬眸看她:“秦苍已经告诉我皇上下令将楚家人从大理寺移到缉事厂一事,此事暂缓,待我出来之后再说,这三日你只需专心筹备婚事即可。”
楚檬是站在床侧的,霍尽珩本就身高,这样看坐在床沿的他,颇为垂眸,可眸中不安却盛起:“你……不怪我私做决定?”
楚家被安的是谋反之罪,并非小事,刚刚她并未细细告知,便是怕他问责。
霍尽珩面色漠然,未答,反问:“你自信楚家无罪,凭什么?”
楚檬眉头微皱,一时难辨此问深意,因她不知霍尽珩对此事到底为何态度,是如旁人一样认为楚家谋逆之罪铁证如山,当诛九族,还是亦觉得此案证据不足,需待深查。
不理会她的疑惑,霍尽珩再问:“据我所知,大理寺调查结果虽是罪证确凿,但你爹楚鹤知宁愿百刑加身也绝口不认,又是为何?”
可他似乎没想听她的答案,亦或者对她的答案并不感兴趣。
只自行站起身子,缩小与她的视线距离,言:“本座可以体谅你救家族心切,但若你楚家当真私营铁矿,涉嫌谋反,那么本座会亲自将你九族送上断头台。”
言语阴戾,听来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须臾,又补充:“当然,若楚家果真蒙冤,那么该上断头台的,就是幕后之人。”
缉事厂虽然不是件件案子都光明磊落,但楚鹤知与十八年前大公主兵变一事有纠葛,这其中还牵扯到藏匿的那二十万兵马,此于朝廷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以此案马虎不得。
霍尽珩的话虽让楚檬心颤,但她也捕捉到一点信息,他有意查清此案。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楚家有处伸冤?
她看进他眸中,不似以往那般胆小惧他,而是眸光坚韧:“我想求一个真相,如果楚家当真有罪,虽诛九族我也自当认罪,可若有冤,我恳求你能施以援手,我楚檬愿意拿性命作报答。”
霍尽珩勾了勾唇角,冷漠的面色有了些许缓和,行过她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本座手上的命多得是,要你的何用。”
这话在楚檬心底掀起一阵寒栗,早该想到的,求霍尽珩办事,无异于跟阎王谈条件。
可她别无他法。
去到他身旁,看他:“做牛做马,自当从命。”
听此言,霍尽珩鼻间发出一声弱不可闻的嗤笑,面色却一如既往的冷寂,未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