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道友,浓情蜜意是说得话可做不得数!可不能轻易相信许诺这种东西!唯有天道立誓,方才真实无比!连孩子都有,却连这么个保证都不愿意,怎能信任!”
“道友,且不提道侣大典,连亲朋好友皆不通知,又怎能说得清这感情能长久即使?”
“道友,需得知晓,感情可是会影响飞升的速度啊!”
“道友……”
“道友……”
“道友……”
迟尧听得心都烦了,他现在可算知道为何日沉阁卖出去的那些入骨锁魂枷为何没几人能顺利带上,亦没几人回头退货。
这一道道从各方面劝说的话语仿佛无穷无尽般从玉镯里冒出来。
就是再有情的眷属再次,怕也要退缩三思。
见向渊濯保持这动作久久未再将玉镯推至他腕间,迟尧眉头微皱,直接不理会耳边那苦口婆心又念念叨叨不停的‘道友’,猛地将手往前伸去。
破开那算不得太牢固的阻挠。
再收抬起手,轻轻晃了晃腕间红如血的细玉。
“道友…你……”法器中那道声音似是也被这举动惊到。
迟尧可没有理会这不念上句‘道友’就不能好好说话了似的半缕留音分/神,他垂下撑着脑袋的手,动作飞快的抓起向渊濯的手腕,将玉镯往里一套。
竟是进不去。
很快他就想通了其中关键,抬眸看向身前的男人,说道:“你也用些力。”
“道友…不可…三思啊!这……”
“快点。”迟尧不耐烦的继续催促,拽在向渊濯腕间的五指收了又收,压根就没把玉镯里那道嚷嚷不停的声音当一回事。
向渊濯并不太习惯与人这般接触。
修真界中半仙器固然可贵,但玄虚秘境却是更为特殊,便是半仙器都不能保证在其中真能发挥其所有功效。
也就一念间的功夫,他便做下决断。
朝前将手伸去,那玉镯随即落到腕间,转而变成一道细绳般绕却几圈的红痕。
而迟尧腕间仍是细镯的模样,里头的声音似是弱几分,长叹一声后,才继续说道:“道友怎都不听我说完呢?便是连这些许的耐心都无了吗?也罢,你二人既相爱如此,这半仙器入骨相思带上就再也摘不下的小小瑕疵许也不会造成甚影响。”
“你说什么?”迟尧拎着那细细的玉镯,语气冰冷。
当年姬新玥留下的那半仙器记载中,可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么一句!不过是轻描淡写的表示‘非挚爱之人不可佩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入骨相思…知不知。”
别有深意的幽幽念完这两句,那道留在细镯中的留音分/神彻底消失。
迟尧冷笑一声。
从桌上再次取了个细镯起来,抬眸看着向渊濯,说道:“把手给我。”
向渊濯自然领会迟尧此举之意,将手伸了过去,配合着对方做出佩戴玉镯法器的举动。
果不其然,那细镯法器中再次响起了那道声音。
“道友,还望三思。他连道路契约都…咦,二位已……”
“废话少说,你方才道这半仙器戴了就摘不下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迟尧直接打断了那烦人的声音,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威胁。
这炼器宗师是不是破心魔他不知道。
对方竟将如此重要的信息藏到最后才提起!可真是对世间有情人祝福颇深呢!
这道留在法器中的留音虽然字句都差不多,却明显要比那道半仙器中的早许多,所幸依旧有那么一小缕分//神再内,亦能进行思考。
沉默片刻,那道声音方才幸灾乐祸的说道:“道友这是刚带上去就想摘下?都说了,这人世间的感情就是如此的脆弱,情比金坚者千万人里方能挑出其一,大多数可万万做不得真。”
姬新玥那缕分//神察觉到加在入骨锁魂枷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到底还是心疼自己费劲心思才弄出来的法器,少一个,可就少一分乐趣。
连忙开口继续说道:“咳咳,小友别急别急。此物虽是我之后所制,但既然它是个半仙器,想必也总有些半仙器的特制与灵性……”
“要怎么摘?”
迟尧再次打断那连篇废话,他原是想待成功拿下向渊濯后便寻个时间取出这半仙器,可谁知竟出现这等差错!
他可不想让另一人时时刻刻都感知到自己所处何处。
“摘不了。”法器中的分神回答得很快,见迟尧不好应付,所在法器也承受着极大的灵力冲击,便连忙继续开口说道:“当然,万事万物皆有解决之法。多翻查些典籍,再拜访几位器修……”
迟尧压根就没有继续听下去,他将手中玉镯重重拍在桌上,连着对方话语都颤了几颤,再次拿起另一个。
重复那朝着向渊濯腕间套去的举动。
“道友,还望三思……”
“道友,还望三……”
“道友,还望……”
……
直到迟尧将所有的入骨相思枷都试了个遍,亦把所有分神都敲出来讨论,也还是得不出任何解决的方法。
眼看迟尧俞发俞暴躁,依旧保持着被对方紧紧拽住手腕的向渊濯方才缓缓说道:“据传玄虚秘境可解万法。”
闻言,迟尧紧皱的眉头舒缓少许,他看向身前面色如常的男人,有些不满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如此神态。
便恶意满满的开口说道:“若是解不开呢?你就要同我今生今世都锁在一起?”
“万事万物皆有解决之法。”向渊濯将方才某道分/神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迟尧看着向渊濯如此淡然,心里不得劲得很。
一时间,也不急于解开这入骨相思,更是心怀恶念的想着,最好是锁个生生世世,瞧这人还能否维持这般模样。
若是待破完对方无情道后,他飞升上界证那神帝之位,而向渊濯仍在修真界中,带着这破镯,日日夜夜感知在上界快活的他。
思及此,迟尧忽然就觉得留个破镯子在手上也没得什么大问题,心气全消,甚至期待起那并不算太遥远的未来。
他勾唇,直直看着向渊濯,说道:“那可最好是能解。”
不然,日后知晓一切还留着这东西,得有多难受啊!
迟尧心情大好,察觉到自己还抓着向渊濯的手没放开,便从桌上随手挑了个安安静静流动着一半红意的镯,笑着说道:“这还有几个,顺带给那小娃娃也戴上去吧。”
说完,又想起了些什么。
食指轻轻敲了敲手上的细镯,道:“镯里的那个炼器大师,这次这个可没有所谓的瑕疵了吧?”
一道道留音被折腾得已经完全没有脾气,只想早消散早超生,回答完‘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孩子带也合适’后,全都沉回了法器中,等待着下一位有缘人的触发。
很快,迟尧腕间就多了两个漂亮的细镯。
扒着襁褓,捏了两下胖娃娃那肉嘟嘟的手腕,又瞅着那系粽子般的镯化红绳嘲笑了两声,才歪坐回椅背上。
他不像向渊濯那般将镯子收起来。
而是摇着腕间两抹红意,故意发出叮当叮当清脆悦耳的响声,唇角带笑,心情极好。
向渊濯垂眸看向怀中婴孩腕间两道显眼的红绳。
因果初成。
这孩子的未来,怕是要有所改变。所幸魔君迟尧本性并不算坏,许也算得上是件好事罢。
隐约间总觉得还有些什么东西在改变,但他却无法捕抓那一瞬间的波动,更没有办法窥视属于自己的…人生。
向渊濯只恍神一瞬,很快便收敛思绪,将襁褓收入随身空间的小床里后,便继续翻阅起金边储物袋中的那些玉简。
这千万条消息中只要有半条为真,都不能错过。
夜渐深。
连连打哈欠的迟尧看着向渊濯如此专注,就时不时就伸个手去叭拉一下对方身前的玉简,或者是揪揪那缕被对方彻底忽略的发丝。
懒怠的模样衬得向渊濯更是凝神专一。
一开始向渊濯还会因那些小动静抬眸看向迟尧,到后面,知晓对方只是戏耍着玩,连半个眼神都没再分出去。
久了,迟尧也觉得无趣,便直接拿了个话本出来,歪坐着研究里头所谓真挚又赶人的爱情。
在看到主角为书中道君精心烹饪一道灵食,步骤繁多,先处理食材剥皮抽筋再洗菜,接着又是煮又是蒸最后还得控制火候……
他直接靠着椅背,眼皮渐渐拉耸,‘睡’了过去。
手中那话本也啪嗒一声,摔落于地面,正正好摊开封面。
向渊濯听到这不同于之前几次的动静,察觉迟尧已沉心于修炼,便抬眸看了眼。
收回视线时,余光瞥到地面上那本书册。
书封落着大字。
——卿卿道君月上弦。
向渊濯的视线在那书册停留了好几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