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任妍
任阮自是没有意见。
不知是不是雨太急落雨声太大,白噪声干扰了丧尸们对声音的判断,又或者是丧尸生性厌水,一路小心谨慎,任阮并没有在路上看到丧尸,一只都没有。
难道丧尸也有躲雨的观念?
“大雨会掩盖猎物的行踪,影响丧尸对活物声音和气味的判断,过于充沛的水汽甚至还会加速它们机体的衰败,所以下雨天丧尸往往不会冒险出来游荡捕食。”
姜应对他解释,低沉的声音穿过雨幕,一字一句清晰落入任阮耳朵里,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把心中的疑问说出了口。
不过姜应怎么听清楚的,任阮疑惑地看了斜前方的男人一眼,他的声音应该不大才对,这么嘈杂的环境,也能听清楚?
“我耳力较常人敏锐一些。”好似能够听到任阮的心声一样,姜应头都没回一下,答案又被送到了任阮耳朵边。
可不止听觉灵敏,读心术也不差。任阮默默在心里说道。
老村的青石板路虽然久无人踩踏,但光滑的表面也没有因此而生出青苔,浅浅积在上边的尘土被雨水一冲洗,哗啦啦搅和着沿间缝流进了两侧的排水沟,留下黛色可以照出人影的石板面。
“往右边转过去,围墙圈起来的第一户就是了。”任阮指路。
姜应按照他说的方向走,雨里二人的脚步都有不自觉加快,所以不多时便站在了围墙大门前面。
嵌着花形装饰的大铁门理所当然上着锁,不过幸好大门上砌着一片一米多宽的平台,给了二人挡雨容身之所。
用力一抹脸上模糊了视线的水渍,任阮放下东西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丧尸的踪影,这才扣响铁门上的门环,同时呼喊着家中唯一的主人。
“任妍?任妍?”
喊了好几声也没有收到应答,任阮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落大雨,起泡泡,两手一摊睡觉觉。
这丫头不会下雨没事干睡着了吧!
任阮还真没猜错,家里没电没网,下雨后天色黯淡室内光线不足,任妍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还真早早收拾收拾钻进了被窝,任阮在门外叫她的时候正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省,就是有人在耳边叫都得好几声才会有反应,更别说任阮二人是在围墙外头,离房子还有一个院子的距离。
喊了半天没反应,任阮不放心,干脆咬咬牙一撸袖子:“你等会儿,我进去看看,能不能把门打开。”
说完手脚并用,踩着年久已经开始吱哇乱叫的大铁门翻了进去。
就着屋檐水冲了冲手上沾的锈屑,铁门上挂着的大锁锃亮,一点没有可以撬开的可能性,任阮拨弄了两下,还是需要钥匙开门的。
任阮冲门外的姜应挥挥手,指着里头的房子说:“我去叫人来开门。”
说完便小跑着穿过雨幕,冲到了房檐底下。
这里叫人效率明显要比围墙外高得多,不过几声,楼上便响起玻璃窗推过铝合金滑轨的流畅声音。
“哥你怎么来了!”
被吵醒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任阮还有些迷迷瞪瞪,不过耳碎发凌乱纠缠成蓬松一团,像极了头上顶着个鸡窝,嘴角还残留着可疑的痕迹,弄潮儿的形象一秒崩塌。
向来注重自己形象的任妍此时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被楼下来人惊诧到了。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过来的啊?”小姑娘惊呼一声,探出来的头唰一下收了回去,随即响起大力关窗的一声砰。
身上的水渍太多了,任阮用手不停抹着从脖子上往衣领里流的雨水,一边耐心等着任妍下楼开门。
“慢点跑,小心别摔了。”任阮听着屋里凌乱仓促的脚步声,忍不住凑在窗户边喊了一声。
不过任妍显然没有遵从的意思,敷衍应了一声,随即人就踩着地板刺溜滑到门口,门锁转动,哗一下从里拉开。
任阮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迎面抛来的大毛巾兜头盖脸砸了个正着。
小姑娘细心,着急忙慌跑下楼也没忘从楼上看到任阮全身都在滴水的场景。
“快擦擦,不好意思啊哥,我这睡着了,一时没有听见你喊我,你快擦擦,快进来,别吹风着凉了。”
任妍侧着身歉疚道,她以为任阮是在自己外头等她开门才淋成落汤鸡的。
“不用不用,”任阮把毛巾拎起来,检查一遍没有沾到他身上的污渍,才放心递回去,“你家大门钥匙呢?快开一下门,我把东西给你拎进来就回去了,毛巾拿着,别弄脏了。”
“大门钥匙啊,行哥你等会儿啊。”任妍接过毛巾点头,全然信任任阮,扭头就要回去拿钥匙。
不过在此之前,任妍双手攥着毛巾拉成长条,弹力球一样原地猛地一跳,上一秒还在她手上的毛巾,下一秒便落在了任阮脖子上,没来得及及时放手,任妍落地的时候还扯着毛巾把人带着脚下一个趔趄。
任妍嘿嘿不好意思一笑,“对不起啊哥,你先擦擦,我这就去拿钥匙!”
说完一溜烟儿跑没影。
隔着毛巾揉了两下被掼得生疼的后脖颈,任阮失笑,这丫头。
这回任阮没有再拒绝人家的好意,毛巾干燥柔软,落到脖颈上便将那一片任阮怎么都抹不干净的水渍吸走了,没了水和冷风带走热量,任阮能感觉到自己冰凉的脖子在慢慢回温。
小姑娘回来得很快,毛绒拖鞋在地板上踩得吧嗒吧嗒响。
风一样卷回到任阮跟前,小姑娘又塞了个东西到任阮怀里。
“伞给你。”
说着一脚踏出房门,手上抓着的另一把伞哗啦撑开,越过任阮就要往院子里走。
“你就别去了。”任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任妍的后衣领,“把钥匙给我,你在这儿等着。”
这丫头也不看看自己这一身,从头到脚的毛绒绒,雨里走两步就得湿透。
任阮接过钥匙,问清楚是哪一个便回去开门,当然这次是带着伞的,两把一起,把任妍手上的也抢了,给姜应。
任阮回来得很快,和姜应一左一右抬着要给任妍的那只袋子,思考一瞬,还是抬到了客厅里,寻了个四面不沾的位置,把还在滴泥水的袋子放在了地板上。
“我们今天去了趟后山,去你家地里薅了些红薯地瓜,还摘了半兜橙子,过来跟你说一声儿,这些是一部分东西,你收着,一会儿拿出来把水汽晾干,不能储存的先吃了,其他可以放的慢慢吃,家里米粮还够不够?不够告诉我,我从家里给你拿一些过来。”
说着又顿了顿,犹豫一会儿才开口:“或者你要是愿意的话,跟我们回家也可以。”
这话任阮考虑了蛮久的,之前也想过叫任妍跟他走,只是当时外头都是游荡的丧尸,指不定回去路上能窜出来几只,所以任阮没有开口。
这次犹豫,虽然外头下雨丧尸都不再游荡,回去路上的安全系数有所提升,但任阮又担心一屋子大男人,怕任妍一个小姑娘不自在。
但让任妍一个未成年小姑娘一个人呆在这儿,任阮实在担心她的安全,权衡之下还是开了口。
任妍是谁?清水弄潮小酷哥,什么都不带怕的,闻言赶紧拒绝,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去不去,我一个人在家挺好的,围墙大门一关,家里有吃有喝啥都不缺,挺好的。”
虽然偶尔也会有一点点孤独一点点害怕一点点想哭,但这都不是事!去别人家哪有在自己家舒坦自在啊,任妍觉得她还可以跟史迪仔粉红豹过家家一段时间,完全没有必要挪窝。
说完任妍又犹疑地打量了一下跟着任阮进来的那个高大的男人,“这位叔叔是……”
长得真帅!但任妍肯定她没有见过这个人,不是村子里的,也不是跟着收棉花老板进村的帮工。
“他是姜爷爷的侄子,前几天进村的,你以前……”
任阮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年龄差,不确定地说:“你以前大概是见过的,只是应该不记得了。”
当然不记得,按照年龄算,当时任妍还是个只会嘿嘿嘿流口水的奶娃娃,谁会记得那个年纪看到过的人?
“姜叔叔好!”任妍说不清为什么,看到姜应就像是看到了她亲爹,啊不,应该是两个亲爹加在一起,一个眼神飘过来能让她后颈皮一紧,不自觉板正起来。
姜应淡淡应了声,显然对这个曾经大概见过的小姑娘完全没有映象。
也没什么旧可叙,东西已经送到,任阮准备走了,任妍不跟他们走,任阮也不勉强,只离开前再次叮嘱她:
“有什么事情在楼上叫我,可以听到的,家里米粮还有多少?别大大咧咧在楼上喊出来,不够的话先用袋子里的凑活着,下次我再来给你送,关好门窗,锁死了,除了我来谁都别开门,也别答应,长点心别傻乎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吃的都藏好了,也别藏太厉害,别放坏了,坏了的东西别吃,家里有药没有……”
任妍嗯嗯啊啊应着,心说大佬怎么管家婆一样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她妈都没这么啰嗦。
“知道了知道了,都有都有,放心放心!”任妍点头如捣蒜,把墙边放着的雨伞又塞到二人手里,依依不舍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