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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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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应可不知道地上青年对他的腹诽。

    这里算是到了后山的山腰地段,居高临下,可以大致将整个清水村收入眼底。

    到这儿停下以后,姜应便一直警惕着四周远眺来路,但不知是他们跑得太快还是山路太过于陡峭,所以直到现在也没见到有丧尸追上来,姜应收回目光,一低头正对上任阮幽怨的眼神。

    姜应微微怔愣。

    怎么?被丧尸吓哭了?

    无怪乎姜应误会,他低头的时候任阮脸上的潮红未退,眼睛也因为刺激而蒙上了一层水泽,因为黄头盔的遮盖看不到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聚集成滴的汗液顺着额角流下在下巴处汇集,还有任阮嫌张嘴喘气喘得喉咙干痛,刚刚闭上了嘴改用鼻子呼吸。

    但这一切落到姜应眼里,就是任阮被追杀他们的丧尸吓哭了,只是他忙着观察情况,而任阮又没有哭出声音,所以一直没有发现,直到他低头,任阮已经哭得满脸通红喘不上气了,下巴和脖颈处的湿迹就是铁证。

    姜应无措了,头更是嗡一下开始作痛。

    就是这个啊,他为什么对哭包头大如斗。

    因为他根本不会哄孩子!

    小时候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项技能也还是没有点亮。

    “不是……”

    姜应太阳穴突突直跳,多年以前,姜应还是人嫌狗不搭理的年纪的时候,他二叔二婶搬到了清水定居,同他相看两生厌的姜父每到寒暑假,就将儿子打包一脚踢到自己亲弟弟家,求个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在发小们上山下海到处挥洒青春激情的时候,姜应在清水窝着。

    一天两天还好,看个新鲜,但时间长了,正是满身精力无处发散的姜应受不了了,整日里闲的长毛。

    村子里不是没有与他同龄的人,但臭屁少年姜应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们顽的东西,所以还是凄凄惨惨坐在自家二叔门前晒毛,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了一个漂亮的新玩具。

    没错,就是当时还小小软软背着小书包的任阮。

    姜应一眼就看到这个漂亮的小娃娃了,软乎乎白嫩嫩的,见人就笑,跟村子里其他皮肤黑黄黑黄的,调皮捣蛋不讲卫生的小萝卜头一点都不一样。

    无聊到发霉的姜应手痒了,那奶肥奶肥的小脸蛋,捏起来手感一定非常好。

    姜应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就是这一捏,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还是奶娃娃的任阮惨遭毒手后都懵了一瞬,呆呆仰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一言不发上来就捏他脸的陌生大哥哥,下一秒水漫金山。

    无他,太疼了。

    村子里稀罕他的长辈不少,几乎遇到一个女性长辈都是捏过他小脸蛋的,人家只是意思意思,碰一碰过过手瘾便罢了,还会塞给小任阮一把各色各样的零食,所以小任阮并不排斥别人捏他脸,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姜应这样,下手这么黑的,他刚刚好像都听见自己脸皮被扯松的声音了,松手之后就是火辣辣的疼。

    可这些姜应不知道啊。

    他以前又没有捏过别家小娃娃的脸蛋,哪里知道下手轻重,还当任阮是和他随便摔打掐脸的发小一样皮实,既然是满足自己,那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捏了,就这么一下,刚刚还笑眯眯哼着奶声奶气小调子的娃娃,瘪嘴就苦了,呜呜咽咽好不委屈。

    姜应顿时就慌乱,手足无措一下子捂住了小任阮的嘴,姜应舒了一口气,哭声没了。

    但他一松手,完蛋,呜呜咽咽秒变地动山摇,无论姜应怎么哄骗威胁,小任阮眯着眼睛扯高了嗓子就是不搭理他,金豆豆断线一样从眼角不断涌出。

    没办法,束手无策的姜应一咬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人贩子一样把孩子捞起来往胳膊底下一夹,撒腿就往自家跑。

    他是哄不好了,找他二婶哄吧。

    经此一事,姜应便像是掌握了无上宝典,出去逗孩子,欺负哭了?没事,扛回家让他二婶哄,哄好了下次接着逗。

    所以直到现在,姜应都不知道怎么哄人,看见任阮哭了的第一反应,还是把人扛回家,丢给他二婶善后。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和任阮都不是当年的小孩了,现在也不是说把人扛回家,就能把人扛回家的时候,他现在只能自力更生。

    姜应头疼扶额,他连吓哭了的孩子都不会哄,更何况是吓哭了的成年人。

    他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哭包还和小时候一样胆小,他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出来,再不济带上方硕,也比他强啊。

    姜应没办法,只能蹲下来硬着头皮板起脸,一只手在口袋里掏啊掏,从旮旯里掏出一条手帕往任阮面前一递,粗声粗气地说:“擦擦,别哭了,都是死物有什么好怕的,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话出口才发觉好像太生硬了,姜应又赶忙补救,生怕一句话下去任阮哭得更厉害了。

    “怕什么,有我在它们连你一片衣角都碰不到,”这会语气明显有放软,“哝,擦擦脸。”

    任阮:……

    任阮:?

    怎么回事?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哭了?

    任阮呆愣地看着姜应一系列操作,蹲在他面前的男人眉头紧皱,左眼写着嫌弃,右眼写着不耐烦,面前的素色手帕见他迟迟不收,干脆拉过他的手塞了进去。

    任阮盯着手里塞进来的手帕连自己还在喘气都忘了。

    不是,怎么回事?这事儿得给他解释清楚,他怎么就“被”哭了呢?

    “不是……哭什么……谁……我没哭。”

    任阮反手拉住姜应要收回去的手,捏起手帕就要塞回去。

    太过着急,都没顾得上刚刚因为剧烈喘息而变得干涩沙哑的喉咙,一句话好几个字都消音了。

    而这到了姜应耳朵里,就是任阮刚刚哭太狠了,把嗓子都哭哑了。

    姜应更头疼了,不仅没接任阮塞回来的帕子,还反手把人推过来的两只手都推了回去,口中敷衍之意明显得像是在骗傻子。

    “行行行没哭没哭,你没哭,擦擦擦擦,擦擦你脸上的汗,这总成了吧?”

    说完火急火燎把手一缩,整个人退出去两米远,还特意抱着手背过身,意思是知道你脸皮薄不看你快别犟嘴了。

    任阮:……

    他有一句ctmd(传统美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妈-的-智-障。

    什么神人大佬,见鬼去吧。、

    就是个睁眼瞎,混账!

    任阮气咻咻瞪着姜应拒绝交流的背影,如果目光可以化作实质,姜应现在已经被扎成刺猬了。

    素色手帕被攥成一团又被簌一下用力抖开,擦!为什么不擦?脸上脖子上都是汗,送上门的手帕,不用白不用!

    任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恼怒,拿着姜应给的手帕,把脸上脖子上黏糊糊的汗渍擦了个干净,这才罢休。

    至于这帕子,哼!

    任阮一声冷哼,又给攥成一团后便塞进来皮夹克的兜里。

    不还了!

    让你胡说八道,让你哭哭哭!

    好一会儿,心里估摸着任阮已经把狼狈的一面收拾干净了,姜应才微微侧过半边脸对任阮说:“走吧?去菜地?”

    语气软和了不止一星半点,却比冷言恶语来得更叫任阮恼火。

    “说了没哭,是汗汗汗,跑出来的汗!”任阮气急败坏。

    姜应嗯嗯口头胡乱敷衍,内心嗤笑,骗谁呢,谁流汗是淌眼泪水样的?

    当然,眼见为实,待他亲眼见过任阮是多么容易出汗的体质之后,回忆起今天,姜应吧砸吧咂嘴,还真他-娘-是汗。

    任阮气结,狠狠踩着草丛,嚯嚯作响越过姜应,用行动表达对姜应固执己见的不满。

    姜应拉着人跑得飞快,但路却是没有跑偏的,即使他已经十多年没有来过后山的地里了,只是具体是哪块地,姜应却是记不清了。

    所以任阮越过他走前面,姜应也没有二话,本来带他出来就是指路的不是。

    上回任阮掰玉米挖红薯的那块地早就越过了,菜地还要往上走一段路。

    和大部分农家人的菜地一样,姜家这一片菜地也用竹篱笆圈了起来,还扎了个可以拴上的小门,防止山上的野兽闯进去踩坏地里的菜。

    一个月没人来打理过了,任阮伸长脖子往里瞅了一眼,嗯,不错,零星几场秋雨让这些菜长得更好了,比上回他过来看的时候长大了不止一星半点,也没有被野兽踩烂了的痕迹,只一些菜叶子上有斑驳虫洞,但这并不妨碍吃。

    低头解开门栓一推,二人前后走了进去。

    “豆角萝卜大白菜,菜花茼蒿小茴香,哦,还有那边的苦菊,都可以吃了,你知道怎么摘吧?”任阮侧头问道。

    一路走过来,山路两边的杂草被他踩塌了一边,气自然也消得差不多了,所以此刻面对姜应时的语气,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姜应没说会不会,或者说,他都认不全任阮刚刚念叨的那一堆菜名,在他眼里,这一地菜只能分成三类,青菜、萝卜和大白菜。

    “你摘。”我看着试试能不能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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