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这看到的都是什么？
任阮尴尬地挠挠脸，这要他怎么说？
刚才顾随言嘚啵嘚把他和姜应的关系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个干净，顾随言和姜应称兄道弟，顾随言和他也称兄道弟，而他却叫姜应叔叔，这关系乱的可以。
“顾哥……”
任阮起了个头就没说了，给姜应一个眼神示意。
姜应秒懂，抬眼一看，前头顾随言单手勾着扶手拐角，脚下一个漂移，人就窜没影了，留下猴子一样哦吼一声怪叫。
“可按照先来后到，你不应该随我这头也喊他一声叔叔么？怎么是随顾随言把我这头下拉了呢？”姜应搓着下巴质疑。
也许是以前逗小孩上了瘾，虽然多年不见，但这股瘾却潜伏在了他骨子里，平日不显，却在重逢后骤然复苏，导致现在姜应看到任阮这副和小时候变化不大的软嫩软嫩的脸，就忍不住逗弄撩拨一下，并且还愈发跃跃欲试，因为在他自己还没注意到，潜意识却敏锐嗅到了长大后任阮的变化——
小孩儿逗一逗就水漫金山魔音贯耳昏天黑地，长大后，诶，好像不那么哭包了！
任阮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卷的，难道这才是成年人的世界？不对，他也成年了，但他就没这么嗜卷。
但看姜应喜欢给自己拉辈分，任阮从善如流，觉得自己可以满足这个要求，于是认真提议道：“顾哥让我叫哥，我已经答应了，不如这样，我叫你叔叔，叫他顾哥，你觉得怎么样，姜叔叔？”
他又叫回姜应叔叔。
不怎么样。
姜应面无表情看这他，也不说好与不好，任阮不明所以，以为他是没听清，于是又说了一遍，但这次姜应更莫名其妙了，看都不看他直接长腿一迈越过两阶台阶，留给任阮一个高大的背影。
？
任阮挠挠脸，他好像听到有人哼了一声，但又像是风刮过产生的错觉，可能是幻听了？
前头姜应的天灵盖也消失在了楼梯下，任阮搞不懂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逆着他不愿意，顺着他也不高兴，成年人啊不，老男人的心思真复杂。
想不通任阮也不再过分纠结，耸耸肩便将之抛诸脑后。
任阮跟着也下到了一楼，昨天进哥他们闹的那一通余威犹在，清水东边这一片丧尸少得可怜，半天才见三两只游荡回来，可即便如此，众人行动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明显在外飘荡一个月的姜应三人经验要更为丰富老道。
靠着窗边向外扫视一圈，姜应微微一颔首，那厢手已经搭在抵门长凳上的顾随言闻讯而动，手上动作行云流水好似已经做过千百遍一般，刷刷两下便把抵门的长凳撤了个干净，一丝一毫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姜应移过去把门拉开，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率先走了出去。
即使他穿着长衣长裤，浑身上下除了脸和手没有多余的皮肤裸-露，但也无法掩饰一身结实紧绷的肌肉。
任阮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房子里这三人是在太阳底下懒洋洋晒毛的猫科动物，周身气息温和无害，就算是没有跟顾随言一样傻乐呵，也只是本来的性格使然。
但走出这个屋檐，就连拽着他嘚啵嘚啵一上午，看起来就是个话痨本痨的顾随言，也变得眼神锐利，薄唇紧抿，浑身气势一下子变得截然不同，就像是被拽离一截刀鞘，露出森冷利刃的饮血长刀，冒犯者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任阮才后知后觉，这三个可不是什么小猫猫，都是会吃人的猛兽，也是，从j省跋山涉水跨越尸山才来到清水，怎么可能会有一盏省油的灯，手上没点狠劲儿，也不会有胆气闯过来，就算有，怕也是会折在半路，哪里还能不破一点油皮地站在这儿。
主导位置站的并不是第一个出门的姜应，他一出门就往边靠了，停在一个可以防卫不速之客的边角位，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再一遍扫过四周，警惕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可以见得这三人行动早已形成了默契，方硕紧跟其后警戒车子的另一个方向，顾随言手握钥匙心无旁骛，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的同伴，他的目标只有后车厢悬挂的大锁。
姜爷爷和秋华奶奶自知年纪大了，并未跟着下楼凑热闹，而是站在楼上帮下边的孩子们放风，所以此时跟在顾随言后边的只有任阮一个。
锁芯转动的咔哒一声轻响，修长灵活的手指悄无声息取下大锁，没有半点耽搁将插销扯开，左右两边护卫着的姜方二人默契上前，一人把着半边金属门，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任阮分明看到门轴处已经有浅浅的锈迹覆盖，但开门却做到的无声无息。
他之前还担心这门打开的时候，会有能把人炸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刺耳噪声出现呢。
“艹！”
噪声不曾出现，但正面车厢的顾随言还是没忍住低骂出声。
这车开的时候他们坐在驾驶室，但都可以明显感觉到后车厢是装满货的，顾随言猜过很多种可能，米面粮菜，零食百货，再不济衣物家具，总有能用得上的，但眼前这满满当当一车厢，委实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车厢门拉开他这看到的都是什么？满满当当一车厢——
芭比娃娃梦幻城堡套餐、变形金刚全套组合、奇迹再现英雄人物。
顾随言麻了，姜应眼角也在抽搐，只有方硕，还是万年不变的职业假笑，再次伸手推了推眼镜，不过这次他用的是中指。
任阮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这辆车不应该停在这里，而是应该开往市区儿童乐园。
再看看三个风中凌乱的高大男人，任阮嘴角忍不住疯狂抽搐，憋笑憋的。
就是拉的一车废纸，都能用来做燃料垫桌脚，这一车的塑料玩具能做什么？重温童年回忆？散一客厅摆场家家酒？
“关起来锁上吧，”顾随言声音虚弱，“我怕再看一眼年纪轻轻就得高血压心脏病。”
快点的吧，他的手已经无力到拿不住车锁了。
这可真是现实版的，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们应该去找五菱宏光车钥匙的。”顾随言前后不着地幽幽飘出一句。
把长条凳再次抵回门上，任阮没忍住握拳低低咳了两声，眼角眉梢都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和幽怨三人组不同，任阮并未对车厢里的东西抱有过什么期待，毕竟家里什么都不缺，哦，不对，柴快没了，但这个不是问题，他也不可能期待这年头还会有人拉一车柴火跑长途。
而这三人不同，他们并不知道家里情况如何，即使置物架就在二楼客厅的墙边大大咧咧摆着，但前几天刚好用布把上边的东西都蒙住了，他们并不知道上边摆着不少粮食，心里或多或少都有担忧，他们三个的到来，会不会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就连冷静自持的姜应都对车厢里的东西抱有过一丝期待，所以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任阮隐约也猜到了他们沮丧的原因，安慰他们说：“没事儿，家里东西够，暂时不用担心。”
顾随言幽幽转脸，见任阮一脸赤诚，只当他年少无知还心大，满脸郁色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连姜应也看了他一样，目光微闪，同样以为任阮是在安慰他们。
任阮也不多费口舌，上到二楼刷一下当着众人的面把蒙盖在置物架上的布扯开，富裕的家庭收获了三脸惊讶。
姜应脸上讶异不过一瞬，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只眼中和嘴角都牵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顾随言面部表情就要丰富许多了，简直是目瞪口呆，他夸张地上前一一抚过架子上摆的东西。
“我滴个乖乖！你们这是提前预知了现在的事情吗？囤这么多吃的！”
顾随言简直热泪盈眶，夸张的吸了吸鼻子，从筐子里掏出两个成年人半个巴掌大的红薯，可怜兮兮对任阮说：“我想吃个烤地瓜，行不行？”
他顾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凄惨过，就算是在野外跑工作，吃喝也是精心准备的，哪像这一个月里，逮着什么能吃吃什么，什么爱吃不爱吃，什么口感和营养，要他说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再说这烤地瓜，放一个月以前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现在看到个生的口腔里都疯狂分泌唾液，那绵软金黄冒着热乎气儿的瓤，那吃进嘴里一抿就化的香甜，顾少爷不争气地哽咽了。
任阮看他的样子也能想到他们在外边过的什么日子，大大方方取下一个竹簸箕揽在胯上，一边从置物架的各个袋子里掏东西一边说：“都吃，烤地瓜烤栗子甜糖水，家里除了少肉和菜，其他的都还蛮多，今天我和姜爷爷下厨，随便做点，就当是未你们接风了！”
说是随便做一点，但任阮走的时候，端着的簸箕都堆满了，看着就沉甸甸压手。
这一顿大家都敞开了吃喝，就连一向克制的方硕都不轻不重打了个嗝，顾随言更是瘫在椅子上，心满意足拍着滚圆的肚皮。
姜应比较理智，姜爷爷难得放肆掏出了自己泡的药酒，跟他叔侄俩儿呷一口小酒吃一口菜，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等到别人都放下碗筷了，他俩还在喝，最后还是秋华奶奶忍不住了，给了姜爷爷一个白眼就把酒给收了。
知道他高兴，但也不看看喝的是什么酒，你一杯我一杯的，也不怕补到流鼻血。
姜应陪老爷子喝得高兴，任阮坐在沙发上陪顾随言消食，听了半天酒桌上两个的谈话，都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东西，想了想伸手一戳满脸餍足的顾随言，问道：
“你们一路上过来，外边情况怎么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