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安静了些。走到她身边,将她枕头边的珍珠全部都收在怀中,摸了摸她的眼尾。
淡淡的守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抓着她软白的手,语气清润带着自己都不察觉的怜惜。
“切莫再哭了。”
“吾可给你吸水玩儿。”
“你莫哭了。”
“莫哭了…乖些。”
他的掌心带了一股淡淡的力道,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难得温柔“莫哭了…莫哭了…乖些…”
鹿鱼若是醒着,肯定会一脚将某个傻逼反派给踹出去,你家哄人这么哄?可惜她睡着了,且在反派的犯蠢安慰下,呼呼大睡。
鹿鱼睡了一晚上,睡得极其好,心情也是大好,第二天一大早,便决定了进山。
冰云覆盖,万里飘雪,极目不见一处好地方,全部都是雪。
雪花和她的手掌一般,一片一片的,下的极其大,鹿鱼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单单在山脚之下,她都冷的哆嗦。
她摸了摸胳膊,身旁的男子看了一眼不周山的模样,眸色淡淡的规劝“你惯常娇气,吾的尸身不必取回。”
如果鹿鱼听到了,她定然会麻溜的往回赶,坚决不会继续进山,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
可是鹿鱼听不到,她甚至看不到君珩的存在。
她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又套了两层加厚版的东北老棉裤,暗暗捏拳,鹿鱼,你可以的。
君珩看着她,神色认真而凝重,似乎是不愿意见她进山“吾已经身陨,你可回南海继续唱情歌了。”
“切莫对着男子唱,吾心中会不适。”
鹿鱼抬步进山,眸色坚定。小小的身影似乎饱含了太多的坚韧的力量。
他抬手去抓她,却根本碰不到她。
眸色有些苦涩“竟是看不见吾吗?”
看着她穿着一层又一层的花棉裤,坚定的往前挪的模样,君珩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为何你这般模样,吾反而心头发酸?”
他上前,跟在哆哆嗦嗦的鹿鱼身后,语气很肯定“你会变成冻鱼干的。”
“蠢丫头,吾不喜冻鱼干。”
“你若是再往前走,吾便没收你所有藏起来的泪珠子。”
鹿鱼冷的牙齿都在发颤,她的东北花棉裤被落下来的雪划破了,变成了渣渣,越走越烂,最后彻底的消失了。
她本来穿好的花棉裤们变回了原来的一袭淡紫色长裙,是她化成人形的幻衣,可幻衣也被落下来的雪划的破破烂烂。
鹿鱼佝偻着身子,属实算不上优雅,堪称狼狈到了极致。她冷的哆嗦,往前挪腾,扯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裙。
又气又冷,那冷风就和冰碴子一样贴在她皮肤上,骨头都在发颤。
想到这么冷的天气是她在小说中自己设定的,一时气的发抖,恨不得剁了自己不安分的爪子“什么破设定!”
“棉袄给我整没了,换了破裙子,还给我撕开口子,卖惨?”
“人都翘辫子了,卖个毛的惨!”
她摸了摸自己胳膊,一手的鸡皮疙瘩,她欲哭无泪,几乎没有思考的力气,牙齿咯咯作响“我很热,我真的很热…”
“好热好热,我真的好热…”
不周山的雪飘万里,寒冰剔透刺骨,少女佝偻着身子,身着破破烂烂的淡紫色衣裙,用她坚韧的小身躯,扛起了一山的风雪。
君珩想,他这一生中,到现在,见过最难以忘怀的画面,只有三个。
可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
可他并不想要多出来的这一个。
其一,是在飘着淡淡烟雾的南海边看到她唱情歌的那一刹那。
他坐在南海边的樵石上,看她唱了两年的歌,那个时候,他便很想将她带回去,只给他一个人唱歌。
但是他看了两年,都没有发现她与云离有何处相似,不像便不能带回去。
海将们说,大人若是喜欢云离神女,所有和她像的,都能撸回后宫。
于是,他的后宫都是海将们抓来的女子,各个都和云离长的很像,有些眼睛像,有些鼻子像,他一个都懒得看。
她,不像云离。
便不能撸回后宫。
所以,他坐在南海边数她的眼睫毛,她的眼睫毛根浓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她的左眼一共有一百二十七根眼睫毛,右眼有一百三十二根眼睫毛,纤长漂亮,他不知道云离有多少根眼睫毛。
可他能用这个借口把她带回去了。
他还让她给所有人唱军歌,虽然每次他都不是很乐意,可她好像真的很喜欢唱歌,在南海边唱了整整百年的歌。
他有些担心她很想唱歌却没有人听,还是忍着心里的不爽,让她去海将们面前唱了歌,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还好鹿鱼听不到他的心声,若是鹿鱼知道了,便会狠狠的抽动她的额角青筋,呼死这条傻逼淫龙。
南海飘烟那是南海龙王那个傻逼喜欢营造雾蒙蒙且仙气飘飘的浪漫凄美海设!
她唱歌是为了生活,谁唱歌唱几百年的凤凰传奇,天天扯嗓子在南海嚎凤凰传奇,她长得很欠吗?
傻逼男人,傻逼反派!
这些,这两个人是各论各的。
其二,便是同她,鱼水之欢的第一次。那时她她媚眼如丝,一双水眸中只有他。
她很软,人软,眸子也软,说话也软,没有一点儿打仗的气概,哼哼唧唧的,他并未尽兴。
那是他第一次冲她发脾气,故意用自己的龙尾巴把她的贝壳床给压坏了,发泄自己的不爽。后来,他便被她耳提面命的骂了整整二十年。
前几日出征去北海抓泥鳅的时候,她还在骂他。
不过也是那一次的鱼水之欢,他竟然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欲望。
他从前被困在归墟之境,日日被漩涡活刮,背负一身莫须有的罪孽,便是那个时候,也没什么想要的。
可却对她生了想法,想一生都把她困在后宫里,再也不让她出去南海边唱歌了。
他可以把四海所有的地方都打下来,她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他必须陪同。
其三,便是他每次出征回来提着四海美食的时候,她水眸里的欢喜。
每次她都会很捧场的将他带回来的吃食全部吃干净,心情好了,还会喂他吃。
心情好了,还会把东西扔出去,让他变成龙把东西再叼回来。
鹿鱼“……”
她还会躺在他的身上睡觉,会爱惜的摸他的鳞片,让他变热变冷。
他从前被困在归墟之境,日日被漩涡活刮,一身血肉碎的如同烂泥,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别人爱惜。
她趴在他的身上,指尖碰他的鳞片,他的鳞片会发烫。
心口,也会发烫。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感觉,可是他很清楚,这条鲛人,从初见,就是他的了。
他知道她的眼睫毛有多少,还用了八十年的时间数清楚了她有多少根头发,还有她尾巴上的鳞片,他都数过了。
所以,她是他的。
鹿鱼“……”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我和你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是没戴眼镜,还是对我有误解?
你这个亚子脑补,会让我很有压力。
以上总结的三个场面加起来,好像都没有这一刻,让他难受,感觉整条龙都蜷缩在了一起,皱巴巴的拧起来了。
心发疼,眼睛也酸,鼻子也酸,莫名其妙的难受,比他生下来受活剐和死后受寒冰之刑还要疼痛难忍。
他甚至想杀了云离和萧云。
她纤细的身影在他的眸底变得凝重而坚韧,佝偻着身子没有之前那么好看,却比之前更深刻。
她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却依旧往前继续走,衣衫褴褛却坚韧美好。
君珩会记住一生。
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
虽然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是他不能让她继续走了。
因为,她不能变成冻鱼干。
…
鹿鱼走着走着,已经麻木了,她感觉已经说不出话了,冷的完全没了概念。
本以为天无绝人之路,奈何不仅有,还能得寸进尺。不周山的雪在一个阶段之后,就像是刀子一般,开始在她身上划口子。
她漂亮的肌肤被划出了很多血口,还在滴血,鹿鱼嗓音沙哑“尼玛!”
鹿鱼不是一个喜欢爆粗口的人,除非真的忍不住,这是要毁容的前奏。
她死死的护住自己娇媚的脸蛋儿,以后的几百万年的寡妇生活说不定还要靠这张脸寻一个婚姻第二春。
她很想回去,可是转头看到了自己已经走了这么久,她垂着眸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其实这一刻,对那些海将们的话她早就想不起来了。她当时脑子一抽答应,也不全然是为了保命。
她在现代,就是一个孤儿,后来成了网络写手,苦哈哈的写了七八百本书,没有两个读者。
所以,她穿书就很淡定。
在南海边唱歌,也很淡定。
只是她想到了第一次吃桂花糕的时候。
臭淫龙把她从南海撸回来却不给她买贝壳床还有贝壳家具,她和他吵架,宁死不给他唱凤凰传奇。
并且为了惩罚他,让他去人间最红火的那家铺子去给她买一份桂花糕。
那家桂花糕要提前半个月订,都不一定能买到,她本来就是发脾气,刻意为难。
可他出去了半个月,还把桂花糕买回来了,桂花糕带回来的时候都冷了,也不好吃了,硬邦邦的挺硌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