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翁婿见面
邵耀宗感觉后背一凉——有危险!
难道三营长想耍诈?
邵耀宗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需要杜春分提醒, 不需要廖政委分析,他也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第一把火不烧旺,后面师长和政委给他撑腰也白搭。
车轮战让邵耀宗额头隐隐冒汗, 好在他这些日子不曾懈怠。
放倒实力较弱的二营长,邵耀宗也没跟他废话。拉拢人心的话他也不会说。再说了, 以他和一团以前的关系,说的口干舌燥也没用。所以结束切磋,他就盯着一团早训。
早训结束,邵耀宗就往家跑。
一团众人拧成一股绳, 攒了一口气,被邵耀宗一拳两拳三拳打散,然而他又用实际行动表示,你们不想认我这个团长, 我也不想带你们。跟你们费尽口舌, 不如早点回家吃饭。
一团解散, 三个营的人分三拨,团结在以他们营长为中心周围, 商讨接下来的计策。
邵耀宗没黑历史,不能以下犯上。原计划不论邵耀宗下达什么命令, 他们都坚决执行。但就不搭理他。
结果这招被邵耀宗先用, 他还用实力证明, 你们都很差劲。以至于他们反而没招了。
三个营长都头疼。
孔营长的表情尤其难看, 做梦也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 经常被他挤兑的无言以对,只能找女人求救的邵耀宗这么厉害。
难怪能给首长当警卫员。
副营长催孔营长:“你倒是说句话。”
孔营长不耐烦:“说什么?你是打得过, 还是能告御状?”一说这事就来气, “什么人不好选, 选邵耀宗!”
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
邵呆子何德何能带一个团。
一连长小声说:“明的不行暗的呢?”
孔营长瞥他一眼,这小子没睡醒不成:“不怕杜春分个二百五拿刀砍你,你就去。”
一连长猛然想到杜春分连孔营长和特务沈雪都敢砍。
那时候沈雪还是团长夫人呢。
一连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能听他的?”
孔营长提醒他:“违抗军令,军法处置!你敢不听?”
前团长的话他们敢不听,是因为前团长有解释不清越描越黑的历史,当时靠山也倒了。这招在邵耀宗身上可不好使。
邵耀宗以前给首长当警卫员,那位首长偏偏在首都,具体什么情况他们也不清楚。凭那个首长的能量,甭说邵耀宗根正苗红,他以前在国军干过,他们也不能像搞前团长一样为难他。
一连长不甘心:“真让他当团长?”
孔营长:“新官上任三把火。先避开。我不信他邵耀宗一辈子不犯错。”
巧了,邵耀宗也是这么想的。
他早训来那一出,敲山震虎是其一,其二是向他们证明,他比孔营长更有资格出任一团长。
在摸清一团情况之前,邵耀宗不准备做点什么。
反正不论起床睡觉还是训练,部队都规定的清清楚楚。他们不遵守,执法部门会收拾他们。也不需要他制定什么计划,作为团长以身作则就行了。
孔营长身边有个陈月娥,杜春分不敢大意,时不时提醒邵耀宗,注意他们别搁背后搞小动作。
邵耀宗以前不长心是没当过家。
刚参军有班长,后来当警卫员有首长,再后来到了军校有老师。从军校出来上面还有很多领导。现在上面没几个领导,领导还忙,家大业大,他是团长又是政委,可以说又当爹又当妈,不敢不上心。
以前杜春分不怕邵耀宗转业。
现在情况不一样,外面那么乱,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四个孩子考虑。尤其平平和安安,好不容易从过去阴影里出来,再被外面的人吓着,孩子这辈子就完了。
杜春分不能帮邵耀宗练兵,但可以帮邵耀宗干点别的。
指望每个人都喜欢他是不可能的。邵耀宗要想坐稳,起码得让一半以上的兵信服。光靠拳头没用,得软硬皆施。
沈雪和她丈夫能得一团的人喜欢,就是既有能力又会笼络人心。
杜春分不会讨巧卖乖巴结人。
邵耀宗也干不来。
杜春分就干她擅长的。
后山的杨槐花没了,板栗刚刚长出来,离成熟还早,深山也不能带人进去,太危险。所以利用山珍是不可能了。
阳历六月八号,周日,天气晴朗,杜春分一早起来就让甜儿去找李慕珍,小美去找刘翠华,平平去找周秀芹,安安去隔壁姜玲家——通知她们饭后抓鱼。
平平和安安在家能说能笑,到了外面还是不行。别人随便问一句:“吃了吗?”小孩都得犹豫再三,怕随便敷衍被人看出来,又怕说实话对方问个不停。
说白了还是不自信。
不敢跟外人聊天,俩孩子把娘交代的话传达过去就往家跑。
甜儿和小美没这个顾虑,谁聊跟谁聊。结果来回五分钟的路程,她俩半小时还没回来。
饭菜端出来,再不吃就凉了,邵耀宗只能出去找人。
到刘翠华家路口,邵耀宗气笑了——邵甜儿真行,身边围着四五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赵政委的爱人。
邵耀宗:“甜儿,你娘叫你去余团长家,怎么还在这儿?”
“我去过啦。”甜儿说着朝南看去:“我等小美。”
小美从刘翠华家跑出来,身后还跟个大孩子,正是赵政委的闺女赵湘语。
邵耀宗被这一幕幕搞蒙了:“出什么事了?”
赵政委的爱人见他担心,笑道:“没事。我们在跟甜儿开玩笑,让她带我们一块去。”
“爹,我还没答应。”甜儿威胁她爹:“不许告诉娘。爹再告状,以后,以后跟娘吵架,别想我帮你。”
邵耀宗好笑:“我什么时候跟你娘吵架?”
甜儿仔细想想:“我忘啦。爹不敢和娘吵架。”
“噗!”
几个女人笑喷。
邵耀宗的脸色涨成猪肝色,瞪眼:“你给我闭嘴!”
甜儿哼哼唧唧:“说不过就会吓唬人家。”
邵耀宗:“那是我不想打你。要不要试试?”
甜儿不敢试。
据说娘都打不过爹。
可是既然爹能打过娘,干嘛还那么怕娘啊。
甜儿想不通,只能归结为她爹胆子小。否则实在没法解释,不符合科学啊。
小美抓住邵耀宗的小手臂晃呀晃:“爹,赵湘语想跟我们一起看娘抓鱼——”
“赵湘语是你叫的?”邵耀宗打断她的话,这孩子的礼貌呢。
她吃了吗。
赵政委的爱人打圆场:“小孩子的事,爱叫什么叫什么,随便她们。”
小美点一下头:“爹,这不是重点啦。我答应赵湘语啦。不可以说话不算话。爹教的。”
邵耀宗气笑了:“你都答应了还问我?”
小美想一下:“你是我爹。问一下我礼貌啊。”
几人又忍不住笑了。
邵耀宗头疼:“你闭嘴吧。”
“爹答应啦?”
邵耀宗叹气:“嘴巴这么会说,我敢不答应?”
“那回家跟娘说,这些伯母跟我们一起去。”小美立即说。
邵耀宗恍然大悟:“合着在这儿等着我。”
“爹,好不好嘛?”小美抱住他的手臂。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邵耀宗心里不乐意也不能表现出来,“先放手。”
“爹不答应就不放。”小美摇了摇头耍赖。
甜儿:“妹妹,放开爹吧。”
邵耀宗诧异,这孩子又想干嘛?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
小美疑惑不解,她没听错吧。
甜儿抓住小美的手:“我们快回家告诉娘,爹让伯母和赵湘语跟我们一起去抓鱼啊。”
小美眼中一亮,松开她爹就往家跑。
邵耀宗气得想骂人:“什么叫我答应的?你俩给我回来!站住!”
然而他越喊俩孩子跑的越快。
赵政委的爱人乐不可支,“小邵,我们跟甜儿和小美说笑呢。”
邵耀宗:“嫂子,春分要是运气好,一次能网十来条。但跟李慕珍嫂子她们一分,一家也就一两条。你们跟她去,可能得等她网好。”顿了顿,“春分那脾气您也知道,甭管您是谁,都得先让她捞一网。不过一网也快,走远一点鱼多,也就一个小时。”
赵政委的爱人自持身份,也不好跟军嫂们争,所以不论人家上山还是下河,她都没参与过。
今天这么反常还是闺女赵湘语感兴趣。
闺女明年高中毕业就得下乡,下乡吃颗葱都得自己种。即便不会撒网,也该知道网长什么样。
赵政委的爱人笑道:“我们真是去看看。”看一眼其他人:“要是鱼多,我们网几条也行。”
这些人的丈夫的职位跟赵政委差不多,不过是其他部门的。平时也不好上山下河的跟年轻的军嫂抢。难得赵政委的爱人打头,她们不需要害臊,笑着附和说:“是的,我们就去看看。”
“那我回去跟春分说说。”邵耀宗看看手表,“七点半在西边路口集合,或者去我们家。”
赵湘语道:“邵叔叔,小美说你们还没吃饭。你们先吃饭吧。”
邵耀宗笑道:“行!”
本以为杜春分会很不耐烦,见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邵耀宗第一反应是往天上看,今天的太阳打哪边出来的。
杜春分白了他一眼,“河又不是我们的。只是用我的网,又不是让我帮她们弄。我还没那么小气。”
甜儿点头:“娘最大方。不像爹,小心眼,爱告状。”
邵耀宗扬起巴掌。
平平和安安同时看向他,顿时把邵耀宗看得手僵在半空中。
邵耀宗干咳一声,掩饰他的僵硬:“你们也想试试?”
杜春分递给他一双筷子:“想打赶紧的。不打就吃饭。不舍得少吓唬她们。吓唬习惯了连平平和安安也不怕你。”
邵耀宗确实不舍得打孩子:“先吃饭。”
“爹,窝头。”甜儿很狗腿的把刚刚到手的窝头奉上,“我孝顺吧?”
邵耀宗好气又想笑:“确实孝顺。孝顺死了!”
甜儿哼一声,对上她娘没有任何表情的双眸,心中一凛,悻悻地坐好。
杜春分转向小美。
小美:“娘,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吧。饭凉了爹吃了肚子疼。”
杜春分似笑非笑:“现在知道吃饭?刚才干嘛去了?我让你去杨家,不是去赵家。赵湘语咋回事?”
邵耀宗看一下小美:“还能怎么回事。半路碰见,人家随口问她干嘛去。她显摆的湘语心痒也想去呗。”
小美抿抿嘴低下头装乖。
杜春分收回视线,小声说:“以后家里的事不许乱说。”
几个孩子不是五岁,也不是三岁的娃娃,今年周岁已有七岁。虚岁八岁的小孩,该懂的几乎都懂。
好比松子,只有她们和蔡家有。蔡家还没她们家多。再比如核桃,也是只有她们家和蔡家有。杜春分从未解释过那些东西哪来的,她们也知道,后面山上。
杜春分不许她们拿出去,也从未解释过为什么。她们也知道被别人知道,以后别想再吃独食。
关于“吃独食”这点,邵耀宗考虑过要不要告诉江凤仪和廖政委。
两家虽说是邻居,杜春分却不是江凤仪最好的朋友。
江凤仪也不一定是她最好的朋友的最好的朋友。江凤仪要是告诉她最好的朋友,难保对方不会告诉别人。
一传十十传百,到了陈月娥那些人耳朵里,杜春分提醒她们松塔得好几年捡一次,她们也不信。指不定把树祸害成什么样。
为了长远考虑,邵耀宗终于自私一次。
除了核桃和松子,家里还有一个秘密——宁阳杜局。
虽说孩子现在不知道,可以甜儿和小美的聪明瞒不了多久。外面依然很乱,现在杜局恢复工作,谁也不能保证两年前的事,两年后不会重演。
邵耀宗附和道:“你娘说得对。陈月娥一家一直盯着我们。爹现在是团长,陈月娥和孔营长做梦都想把我拉下马。”
四个孩子一听这话,神色变得无比慎重。
甜儿开口保证:“娘,最后一次。”
小美接道:“我发誓。”
平平点了点头:“娘,我谁也不说。”
安安想一下:“娘,我就在家。”
杜春分很满意:“你们听话,娘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按原计划,跟娘一起去抓鱼。”
安安是真不想去,好多人好烦哦。
小孩找邵耀宗。
邵耀宗希望女儿活泼快乐,“帮你娘扯渔网。”
小孩一听帮娘干活立马点头。
邵耀宗对杜春分道:“吃过饭就去吧。早点回来,中午热。”
杜春分:“好。”抬起头来,看到江凤仪准备敲门,“嫂子,门开着,敲啥门啊。”
江凤仪是见一家人在聊天,怕贸然进去听到不是她能听得:“春分,你的车子今儿不用吧?”
“不用啊。”
四个孩子大了,知道害羞,再也不好意思往胡同里的痰盂里撒尿。
痰盂用不着,杜春分塞墙角里,胡同空出来,就用来放她那辆二手自行车。
江凤仪不甚好意思:“能不能借我用几天?”
杜春分顺嘴问:“嫂子出去?”
江凤仪:“我得上班。哎,我实话说了吧。早几天看你骑车载着安安去公厕,我才想到廖星连自行车都不会骑。今天老廖有空,我想让他扶着孩子学自行车。”
甜儿不禁打量她:“江姨干嘛不给廖星买个新的啊?”
江凤仪的脸色微变,有一点点尴尬。
杜春分了解自家闺女,没别的意思:“甜儿是嫌我的车子破。”
甜儿使劲点头:“咣当咣当响,我都不敢坐。安安也不怕摔着,最喜欢坐。”
安安不是不怕,是相信她娘不会让她摔着。
坐前面杠上,靠在娘身上很舒服的。
江凤仪道:“我们也想买,这不是票不好弄吗。”说到这事她一直想问,“小杜,你那个自行车票哪弄的?”
邵耀宗也曾好奇,只是后来被很多事一耽搁,一直忘了问:“是不是张大姐帮你弄的?”
杜春分忍不住摇头,“你们啊。我都不知道咋说。可以骑的车子没人舍得卖,破的还不好弄。你们去废品收购站,挑着买,五块钱一辆,弄个五六辆回来拆了,挑可以用的装一下不就行了。”
江凤仪张了张口,“你——你那辆车这么来的?”
杜春分点头,“你别一次买那么多。一次一辆,隔两三个月一次。第一次挑个前轮胎好的,第二次就挑个后胎好的。然后挑链条好的,再挑脚蹬好的,最后挑车座。”
邵耀宗的眼直了:“那不得小一年?”
“不然咋办?”杜春分反问。
江凤仪认真想想:“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
杜春分点头:“对啊。一辆车一百多。只用一年,有了车还省一百块。这么好的事,要不是嫂子问我才不说。”
江凤仪想想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二十来块钱。省的这笔钱等于人家小半年工资。
“小杜,你这个脑子真好使。”江凤仪佩服,“只是廖星她,时间不允许。”
杜春分:“我是跟你说咋弄车,又不是让你去弄。车子放着也是生锈,推你们家去吧。廖星和廖云都学会了再给我。”
江凤仪乐开了花:“好。谢谢你啊。”说着就去推车子。
杜春分不以为意地说:“咱们谁跟谁啊。”眼角余光发现邵耀宗还盯着她看,“不吃饭看啥呢?”
邵耀宗感慨:“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今天才发现只是我以为。”
杜春分心说,啥都让你知道,我还咋当家做主。
“那是你没用心。”杜春分倒打一耙。
甜儿和小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点头。
邵耀宗装没看见,否则这顿饭能吃到中午。
杜春分打算多弄几条鱼,趁着天气好晒干留以后蒸着吃。
中午太阳毒辣受不了,所以想多下几网就得早点去。
杜春分和邵耀宗都不说话,甜儿和小美也不敢嘚啵。否则娘一定会让她们嗷嗷个够——流着眼泪嗷嗷。
她们的这个娘可是她们家最不讲理的人。
能动手绝不动口。
杜春分拎着装着渔网的桶走出家门,看到西边路口得有七八个人,就知道她只能捞一网。不过也好,人多热闹,七嘴八舌总能听到她想听到的。
然而杜春分没想到还没到河边,就听到有人闲聊,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一团三营营长和妻子还要回老家看看。以后不能回去啊。
前年和大前年乱的很,三营长根正苗红也不敢回去,担心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去年和今年部队出面,时局得到一定控制。三营长打算请假,结果苏联入侵,全军大练兵。
邵耀宗新官上任,素来跟一团不对付,三营长怕给他穿小鞋,更不敢请假。
杜春分记下这事便继续多听少说。
几个孩子都不会游泳,抓鱼也不需要她们,杜春分就让她们一边玩去。
郭凯旋和赵湘语一人拉住两个。
杜春分见状,这才让几个孩子靠近。
李慕珍看到郭凯旋忍不住问:“你也想学网鱼?”
郭凯旋点头:“以后到了老家馋了也能打打牙祭。听我爸说,上集买个菜都不方便。”
杜春分:“会游泳吗?”
郭凯旋摇了摇头。
杜春分道:“让你爸抽空教教你。农村人好的跟我一样好,坏的跟陈月娥一样坏——”
“咳!”
刘翠华呛着了。
杜春分转向她:“嫂子不信?”
刘翠华好笑:“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郭凯旋知道杜春分一片好心:“杜姨本来就很好。杜姨,您继续。”
杜春分:“要是不会游泳,坏人在河边假装无意碰你一下,就能要你的命。还有,大部分农村人都喜欢手脚勤快的。不过也不能没原则,否则人家会把你当成邵耀宗一样欺负。”
拔花编花环的甜儿猛然转向她娘:“谁欺负我爹?”
“陈月娥。我欺负回来了。”
甜儿收回视线。
刘翠华又想笑:“是不是你爹只能欺负?”
甜儿点头:“对啊。我爹凭啥给别人欺负嘛。”
刘翠华无语地摇了摇头。
郭凯旋道:“杜姨,这些我都知道。我爸说一定能让我们回老家。”
赵政委和郭师长“攀上”军区的将军,其实能把儿女留在这边。可人情得慎用。现在用了,以后碰到要命的事就不好使了。
郭师长和赵政委还有一个考虑,以后世道什么样,谁也不不知道。他们的长子长女都在部队,这些小的还是去农村好。小儿子在农村遇到困难,可以找他们。他们在部队待不下去,可以去农村投奔孩子。
这点郭师长和赵政委没跟任何人提过。
外人无从知晓。
杜春分担心师长和政委能量有限,中途出现变故,劝郭凯旋:“其实不是穷山恶水,哪儿都一样。”
赵湘语好奇:“为什么?”
这点李慕珍都知道:“穷山恶水多刁民。小杜想说的是这个吧?”
杜春分:“是呀。”
郭凯旋不禁问:“是不是书上说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李慕珍摆手:“这些文绉绉的我们不懂。回头问你爸吧。靠近点,你杜姨教你撒网。”
郭凯旋站起来。
跟他站成一排的小孩都勾头往河里看。
杜局的车行至大门口,警卫员下车登记,无聊的杜局随意一瞥,看到河边的人,想也没想就推车门。
车门打开一半,看到十来个孩子,七八个女人,有五十来岁的,也有很年轻的,都半低着头,看不清哪个是杜春分,哪些是他孙女,一生谨慎的杜局犹豫再三,关上车门。
刘翠华抬头看到一辆崭新的吉普从十来米外的路上一溜烟过去,不禁问:“那是谁的车啊?”
李慕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一个车屁股:“不是赵政委就是郭师长。”
赵政委爱人道:“不是。那辆车看起来很新。咱们部队没那么新的车。”
刘翠华:“上面来人了?”
李慕珍点头:“有可能。”
杜春分忍不住朝车子消失的方向看去,不会是老杜吧。
这不年不节也没啥事,老杜不好好当他的局长,瞎跑啥啊。
嫌这一路上特务和流氓土匪不够多咋地。
思及此,杜春分心不安。
捞一网鱼下来,就把网交给赵政委的爱人,让她带着几个大孩子学撒网。
杜春分拎着鱼领着女儿回家。
邵耀宗今天没事也没出去,在家洗衣服刷鞋。
洗了四年衣服,哪怕他给杜春分洗衣服被陈月娥看见,陈月娥都懒得挤兑他。再说了,现在也不敢再欺负他。
杜春分到家,邵耀宗要帮忙收拾鱼,杜春分没让,小声说:“去营区看看。”
“怎么了?”
杜春分想起她听到的事:“一团有个营长想回家看看。我估计想回去的人不少。你找他们谈话,他们肯定说没有的事。回头你想个办法,让他们主动跟你说。”
邵耀宗明白这是让他收拢人心,“去年冬师长就提到过拉练。要不我过几天就说,有事的赶紧办事,过些天出外训练不许请假?”
部队训练这些事杜春分不懂:“你看着办。反正别太刻意。你现在当好人,那些人也不领情。”
邵耀宗:“可是这事也不急啊。”
杜春分推他一把:“让你去就去。”
邵耀宗顿时不敢磨叽。
跨过大门就能看到师部。
师长办公室是砖瓦房,也没院子。邵耀宗一抬眼就能看到,门口多了一辆崭新的车。
邵耀宗朝四周看看,没有一团的人,立马过去。
到门口看到靠坐在椅子上的人,邵耀宗不由得停下,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身高腿长,挡在门口,屋里瞬间变暗。
师长扭头看去,好笑:“不进来干什么呢?”
邵耀宗不禁看杜局。
杜局笑着问:“三年不见不认识你杜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