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狸猫和太子（022）

    青年言之凿凿，目光凌厉，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一样狠狠地扎在曹子俊的身上，让曹子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冷了起来，隐隐的寒意顺着他的骨头一点一点往上爬。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带得身下的椅子也往后挪了挪，椅子腿和地板亲密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可江无映并不打算放过世界主角，依然直言不讳：“与其说你善良不愿意与我发生争端为我着想，不如说你实际上只是在享受作为施善者的优越感以及由此而生的赞美与瞩目，你根本就不排斥作为善良的一方站在道德高地之上欣赏破败而产生的高高在上的感觉，不是吗？”

    “我没有！”

    曹子俊猛地站起身来，椅子到底发出巨大的撞击声：“我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您好，请问有需要帮忙的吗？”

    曹子俊下意识转过头去，恨不得透过门板把人瞪走。他咬牙切齿了几秒，才意识应该出声把人打发走，这才深吸口气，道了一声没事。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不再敲门。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曹子俊多少冷静了下来。他弯腰扶正椅子，重新坐下，看向江无映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哀伤：“姜同学，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看我的”

    他发誓，他并没有高高在上，他当年是真的觉得姜无映有些可怜，毕竟父母并不爱他，除了钱什么也不肯给。然而他的到来，却抢走了对方所剩的那一点点唯一的温暖。如果连他都不肯释放善意，也许那时候的少年压根就活不下去了——

    看着世界主角自顾自的感伤与感动，江无映嘲讽地勾起嘴角。他的父亲就是这种人，对外看起来就是一个温和有礼善良稳重的好人，最多会被人私下说过于老实。可实际上呢，有些人喜欢用这种温和无害的皮包裹着自己肮脏自私的心——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这个人做了什么，他都会自然而然都把原因归咎于为了你好或者为了这个郭嘉好，哪怕事情的发展和结局与他相信中的完全不一样，这种人也依然可以自我安慰这就是天命，一边坦然受之一边逃掉，最终让周围人为他承担本应承担的一切。

    他嘴角的笑意愈加薄凉：“曹子俊，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喊我姜同学，这个jiang，究竟是哪个姜？”

    曹子俊茫然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回答，当然是姜家的姜啊。

    可青年显然已经笃定了对方究竟会说什么，竟然直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我们两个究竟是谁更可怜？究竟是谁从未从姜家的泥坑之中走出来？”

    “”曹子俊张了张嘴，并不能理解青年的问题。

    “我是江无映，独钓寒江雪，罕玉藏无映。”青年躬下身，目光直视对方，灰色的眸子中清澈分明：“沉浸在过去，把我当做当年那个无力反抗的少年的人是你。

    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可能有机会继续享受身为善良的人才能拥有的优越感呢？”

    他顿了顿，目光中忽然有了些许怜悯：“曹子俊，我真的可怜你。”

    『开眼界了开眼界了，第一次有人可以把绿茶表现得如此清新脱俗』

    『真不愧是老姜家的种，和他爸妈真是一脉相传』

    『楼上两位小心了，一大波曹子俊粉丝即将到来』

    『曹子俊的粉丝？多大的脸？家里的公司在被审计，他作为财务经理却千里迢迢跑到r城撬“哥哥”的墙角，真精彩』

    『我之前就觉得曹子俊的人设有问题，如今阿映一语中的，真的是精辟』

    『是的，这种所谓的善良其实不就是伪善吗？对比自己弱的，装好人，对比自己强的，就总想搞事，真可怕』

    『我就遇到过！考上艺校之前，天天鼓励我帮我补习，等真考上了，竟然就跟我绝交了！』

    『楼上那位，也许人家有内情呢？去谈谈啊』

    『问啦，人家直接拉黑我，后来听我另一个朋友说，这货说考艺校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hetui！』

    『放她的狗屁！』

    『江无映什么意思？！对他好还有罪了？』

    『蒸煮粉丝药店碧莲，当初校园暴力咱们俊俊的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人家主动帮你找回亲生父母还不够赎罪的？』

    『哈？那是主动？早晚不得认回去？』

    『曹子俊粉丝慎言，就论姜家夫妇对咱们阿映的态度，恐怕阿映不说，他们俩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就是，再说了，你家曹子俊干的就是好事？挑拨离间两面三刀就对了？还自诩圣母呢！』

    单方面结束了谈话的江无映一走出河畔家的大门，就看见恋人正站在车前，手里拿着一只蛋糕盒子，靠着车门翘首以盼的身影。

    一看见他的身影，男人立刻迎了上来。

    “煜哥。”

    卫煜一把把青年揽在怀中，嗯了一声，接着用嘴唇探了探对方的额头，“累了？”

    青年无声地点了点头，卸了身上大部分力气，安心地靠在男人的胸膛之中：“他真的很麻烦，顺利的时候就当好人，不顺的时候就去做坏人。

    关键是，偏偏还要骗自己是为了大家好。”

    没错，就在刚刚一瞬间，在得知了世界主角的ooc判定比例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违和感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原因就在世界主角的扮演者——曹子俊的身上。

    按照原世界的人设，曹子俊应该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圣母，他善良守己，以最大的善意去面对所有人，包括曾经伤害过他的原身。可现在的这个曹子俊可能是因为完全失忆的缘故，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剧情扮演之中，再加上世界剧情产生了偏离，他的性格中有问题的一面就此暴露了出来。

    作为世界主角，这种问题的暴露对于世界的影响是巨大的。因此，原本应该为了亲子而装成老好人的姜家夫妇骨子里的自私愈加露骨，原本应该体贴开明的npc们开始两面三刀，原本应该积极阳光的世界主基调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然而，最大的问题却是曹子俊本人的不自知。

    而他，已经尽力了，他已经给过对方如此明显的提示了。如果曹子俊不能改正过来，他也只能遗憾地和对方告别了。

    想到这里，江无映抬起头看向卫煜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在心中无声地道歉。

    对不起，我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和善亲人，我就是如此自私极端的家伙。

    我只在乎我爱的你。

    在爆睡一整天之后，江无映终于脱去了前一天的疲惫不堪。

    这段时间，卫煜一直守在青年的身边。出于关心的缘故，他找人弄来了恋人和世界主角见的谈话监控，虽然声音和画面都有些模糊，却也足以让他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心中担忧，有心想要和恋人谈一谈，却又怕给对方增添压力，最终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陪伴在对方身边。

    等到傍晚，两个人在园区里遛弯消食的时候，青年终于想了起来：“不对啊煜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河畔家？保镖组跟你说的？”

    男人想了想，迟疑道：“不是你自己跟我说的吗？”

    青年听罢，一时之间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连忙掏出手机确认，却发现自己仅仅在微信上告诉恋人晚上要出门一趟，让他先吃饭别等自己。

    两个人瞬间沉默了。

    男人下意识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却很快被青年拽住了手腕。

    “没事，”江无映踮脚亲了亲男人的薄唇，亲昵道：“也许是最近太忙了，你记差了而已。”

    ——最近，姜氏因为审计的缘故不得不退出了桥梁项目，而卫氏在青年的牵线下，和唐家进行了接触。就在这个礼拜，两家企业刚刚谈拢，很快就要签合同了。

    卫煜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心里却打定主意等之后有时间去家里的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毕竟，他可承诺过，要陪自己的爱人过一辈子的。

    而青年心中也悄悄打起了鼓。

    但他毕竟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要比卫煜多上许多，在排除了身体情况和艾伊的影响等这几个原因之后，他基本可以确定一个初具雏形的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显然更疯狂一些，他犹豫再三，最终才决定要试探一下，再考虑接下来的处理方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江无映不动声色地做起了实验来。但凡每次卫煜有时间接他出去约会，他都会故意只约定见面时间，却丝毫不提地点，以此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没想到，就像之前的那两次一样，男人每次都会直奔青年而来，没有丝毫犹豫和不确定。偶尔问起的时候，依然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那眼神甚至让青年觉得实际上是不是自己早就说过只是现在突然失忆了。

    幸好，还有艾伊在一旁帮忙，为他记录事实观察情况，这才让他排除了眼前这个有些可笑的选项。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青年怀着激动和忐忑不安的心情写下了他心底那个疯狂至极的想法。

    ——哪怕这个想法是他期盼已久却从来都不敢想的。

    原来，那个男孩叫作卫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