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先闻其声
孟玉玉吃力的背着沉重的书包，拖着行李箱往家里走着。路上看见了村里的许叔叔。
“叔叔，你吃了没有？”玉玉问道。农村的大家最常问的话就是“你吃了吗？”这句话，据说这句话来自大家生存的饥荒年代，吃饱了就是最好的问好，虽然现在大家已经不缺吃穿了，但是这句话还是最亲切的问候。
“刚吃了晌饭，大学生回来啦！”许叔叔乐呵呵地说道。
“哈哈！”玉玉傻笑了一下就走了。
“玉玉回来啦！”
“许爷爷好！”
“大学生回来啦！”
“六婆好！”
……
真像领导视察！！！
每次从下车玉玉都很怕走这条从村口通往家里的路，总能遇见太多的人，而且得一个个问好，奈何自己家还在村子最里面，好像要村里人在门口就要把村里人问候一个遍。村里好几年没有出过大学生了，二零一零年出了孟玉玉和沈小妮表姐妹两个大学生，也是一段佳话。大家看着也她是稀奇，她又不能不问候，只得厚着脸皮一个个问候完。好不容易，看见自己家里的屋顶了，拖着沉重的行李，玉玉大喘气的走着。盼着早点能够进家门。
“南北的死人哩，把你这货咋不死哩，啊?”玉玉似乎听见奶奶的喊声，她停了停脚步，不让拉着的行李箱在地面滚动的声音扰乱了她的听力。果然是奶奶的声音。
“你咋不死哩？啊?你咋不死哩？啊？你咋不死哩？……”这是爸爸的声音，是爸爸本爸爸，吵架喜欢用重复的一句话大声说。
越走近家，声音越清晰。半年没有回家了，这是她离开家最久的一次。上了大学的喜悦和在西泰市的所见所闻让她一度以为自己的世界已经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走进家。家还是那个家，三间瓦房，一个在靠近大门东边搭的简陋的厨房，靠近大门西边一个简易牲口棚和一个羊圈，一点儿都没有变。就连爸爸和奶奶对骂的词儿也没有变。玉玉觉得胸闷气荒，她试着长长得呼气吸气，让自己尽量平复心情。拖着行李进了家门。看见院子里妈妈正在一只手压着手动铡草机的手柄，一只手拿着一大撮麦秸秆给羊扎草，家里养了十几只大羊，大羊又生了几只羔羊，在冬天草木枯荣羊在坡里吃不饱的时候，家人会给羊把扎好的碎麦秸杆加些水和麸子中午给羊加一顿餐。奶奶在厨房门口满脸通红得骂，手指着在卧室门口的爸爸，她一米五五的个子，人又干瘦，伸着胳膊和手指，骂得一使劲儿，整个身体都跟着跳起来了，吐沫星子溅得好远。爸爸一骂人，额头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两个人都使出了浑身得力气在彼此互骂。
玉玉放下身上的包和手上的行李箱。
“妈，我来压铡草机吧。”玉玉对妈妈说道。
“你回来啦！”妈妈显得有点惊喜。但是并没有问为啥不提前打个电话，因为这已经习惯了。对啊，来来去去好像并没有多大影响。
“为啥又吵了？”玉玉小声问道。
“门口玉米架上搭了些玉米，不知道被谁偷了一些，你爸嫌我和你婆没有早点把玉米拿拨了拿回来。你婆说他是干啥的？为啥他不早点弄？两个人说着说着就骂开了。”妈妈说道。
“唉！”玉玉叹了口气。
“你吃了晌饭了没有？”妈妈突然问。
“我从十二点半坐车，坐到刚回到家里，在哪里吃晌饭去？”玉玉说道。
“把这点扎完你赶紧去吃吧”妈妈说道。
“哦！”玉玉说道。
爸爸和奶奶还在吵着，玉玉和妈妈已经不去劝了，因为很多次劝了也没用。
“我在我屋里都听见你俩个吵！有多大的事吗？吵啥吵？”一声响亮的声音传来，玉玉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前面房子的五婆来了。孟玉玉他们八队姓孟的不算多也不少，老一辈按照年龄大小排，孟玉玉的爷爷是老大，奶奶自然是大嫂，这是来的是五婆自然是五爷家的。到玉玉爸爸这一辈已经没有这个排序了。孟玉玉在想幸亏他们排到老六后面就不再排了，要不然还有个老八家的，应该怎么称呼，究竟是尊重呢还是骂人呢？话说五婆虽然没有玉玉奶奶这般习惯性暴跳骂人的习惯，但也是个狠角色，嗓门大，身高一米七，算是很高的老太太了，虽说已经上了年纪，但是干活利索，手脚轻快。加上五爷以前是个老师，家里条件算是好的，几个孩子也比较出息，早早在城里已经定居。他们老两口时而在老家，时而去城里的孩子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现在是享清福的时候。五婆说完话，奶奶和爸爸还在吵得带劲，好像彼此恨不得对方现在此刻立马就赶快死一样。五婆拽着玉玉奶奶的胳膊往卧室拉，拉进去让奶奶坐在炕边上。又出去把玉玉爸爸推到他的卧室。
“闲的没事了睡觉去，丢人不？谁家娃这样骂他妈哩。”兴许是骂累了，玉玉爸爸顺势就进了卧室倒在炕上。
五婆又走进了玉玉奶奶的卧室。
“好你的五妈哩，你说我上辈子造了啥孽了，得了这样个儿。一天把人能气死。唉，妈呀!!!”玉玉奶奶一改前面的狠劲儿，开始哭诉。
“咱的娃咱知道么，你跟那上啥计较呢？都不害怕把自己气得少活几年了？你看咱儿媳妇多乖，玉玉今天也回来了。孙子磊磊也出去挣钱了。咱啥都好，不要生气了。”五婆宽慰这奶奶。
一会儿过去了，奶奶和五婆在卧室又聊起了村里谁家媳妇又跟别的男人跑了，两个人小声戚戚簇簇的说着。
“唉！”玉玉长舒一口气，这场吵架总算过去了。幸亏五婆的到来，要不然可能还得再持续战斗一会儿。玉玉和妈妈把他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扎完了草，妈妈去收拾扎好的草了。爸爸在卧室已经睡得打起了呼噜，奶奶和五婆在奶奶卧室窃窃细语，左不过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家里安静了，玉玉感觉脑子也清醒了一些，胃口好像也复苏了。她洗了洗手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