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离殇之痛（一）

    时间过得很快，河朔魏博镇上，桃花又绽放了一回，秋叶又凋零了一趟，聂宁十岁了。

    今儿是个平淡无奇的阴天，太阳被云彩笼罩着，气候相宜。这天快中午的时候，聂锋府邸来了一个尼姑，一身灰白素衣，手上奉着一串佛珠，看着四十岁上下。尼姑经过聂府，深觉府衙气派非凡，想来化一次斋饭。聂锋向来为人正直、乐善好施，很尊重修佛炼道之人，于是令仆人丫鬟好生请尼姑进堂内用餐饭，自己也乐得跟师父讲讲经道，以解心中困惑。

    宁儿听说家里来了个姑子师父，心中好奇，便自己前来认识。尼姑正与大将军讲到佛家禅机、人的手相和面相的原理，迎面撞见一个秀丽曼妙的小姑娘小跑着进来。尼姑第一面见到聂宁，观察她的面相，认定她骨骼清奇，性情藏有天赋慧根，心中喜爱不已。若是不教她技艺，实在是白白浪费了天资，于是她斗胆开口向聂锋提议：

    “押衙能不能将女儿交给我，让我教育她？”尼姑的要求显得有些突兀。

    聂锋听罢此话，心生不满：

    “宁儿是我和夫人的掌上明珠，已拜魏博名师上了几年私塾，若跟着师父学艺，岂非要我父女长年累月见不着面，这万万不能答应。且师父第一次来我府邸，我对师父尚不了解，如何能放心小女跟随你，师父未免强人所难。斋饭既已用完，还请师父自便吧！”聂锋语气透着不悦，话里大有斥责之意。

    尼姑不以为意，大放厥词道：

    “押衙就是把女儿锁在铁柜中，我也能偷去呀。”

    聂将军十分恼火，对这蛮不讲理的姑子下了两道逐客令，不许仆人再放这尼姑进府邸。

    尼姑走后，聂将军隐隐有些不安，怕这姑子修炼些邪门歪道，把宁儿偷了去，当即加派几波精干的侍卫帮手看守聂宅，夜里巡逻，甚至在东西南北四角上各放一条凶猛善斗的藏獒，谨防有歹人翻越墙头，作了梁上君子，自己和夫人则轮流看顾宁儿，以保证女儿在他视线当中。

    这天晚上，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聂小姐真的丢失了。自宁儿在榻上安睡后，聂夫人陪伴至三更，自己难敌睡意，隐约打了个盹儿，一晃眼的工夫，一个大活人竟不见了。守门的丫鬟们并没有看到有别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过。床榻上已是空空如也，整个房间里都找不到宁儿。聂夫人当即慌了神，赶紧遣人告知聂将军，叫来仆人小厮们一块儿寻找宁儿。

    聂锋乍听闻此消息，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后马上冷静下来，立即派众人在府宅内每一处搜寻，自己则带着好几波得力的下属往府外排查。他知道，此时宁儿一定没有走远，必须得马上找到她。

    黑暗中，宁儿被身着夜行衣的尼姑束缚着身体，扛在肩上，她已被尼姑点了穴道，沉沉睡去而无知觉。尼姑带着宁儿很快找到树林里的一匹快马，用力甩鞭，马儿箭一般地飞驰出去，尼姑在黑色的面巾下露出了浅浅笑意，转身带着宁儿向反方向逃离。姑子技艺出神入化，可日行五千里，快马的速度如何能追得上她，倒不如放一招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早早摆脱聂家人的追查。

    聂锋等人被快马的长鸣声、奔跑声吸引，一干人急急找寻过去，待看见马儿身上遗留的一匹布块，聂锋揪着的心瞬间沉入九天寒冰池水，上面赫然用书法写着几个字“教汝女技艺，事成后归还。”他才知道中了计，也深知这高手技艺绝尘，非他聂锋可以匹敌，对宁儿遗失这件事，他心里大概有了答案，但他仍然命人在各处寻找，如果不找，他这个父亲坐立难安。

    夫人见将军迟迟不归，心里猜着个七八分，已经泣不成声。夫妻两个痛失了爱女，现在见到彼此，更戳中了心里的伤处。聂锋将尼姑留下的布条递给聂夫人，夫人看罢揪着布条，跪倒在屋内地板上，像一只扑火的蛾子被点燃的那刻急急摔落在地，形神俱灭，开始掩面哭泣，不住地向天地喊着：“我的宁儿，我……的……宁儿……”聂锋在背后环抱住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脸色，只觉得他的背影一下苍老了十岁，这两人伤心痛苦难当。

    大伙儿苦苦搜寻六天六夜，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