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噩梦惊回晓枕寒

    房中水汽缭绕，热气腾腾，聂锋正闭目养神，水桶里漂浮着太医早早配好的金银花当归苦参一类药草，用来驱风压惊。

    征战而回的将士最需要的不是大鱼大肉，而是一个热水澡。在外打仗，军机瞬息万变，最难做的就是安安心心洗个快乐澡，睡个踏实觉。

    沐浴完毕，干净舒适。

    聂锋来到卧房床边，见夫人和女儿睡得香甜，凑近了她们挨着。他在外如此拼命是为了什么，没遇到夫人之前只有为魏博镇肝脑涂地的一腔热血，遇到夫人之后他才了解他有更想要守护的东西。这个女儿，他和她的结晶，使他当了父亲，完整了他的生命。

    连日来的辛苦很快袭来身上的困意，聂锋睡着了。睡得不安稳，他做梦了。

    他梦见了一个和女儿一般可爱的小孩儿向他哇哇啼哭，他努力想要安抚孩子，哄哄他，孩子却哭得越发厉害，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当他一筹莫展时，耳边出现一个狠厉的声音：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小儿，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懵懂无知的孩子，你们却要置他于死地，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你的孩子也是悲惨的下场……”

    聂锋从噩梦中惊醒，额上溢出了冷汗。

    连日来，各藩镇动乱不安，与朝廷分庭抗礼，魏帅知晓军情后，第一时间派聂大将军前往平乱。魏博军在聂锋的指导下一直训练有素，很快稳定了局面。聂将军攻入邻镇藩王府邸，手持宝剑正打算诛杀逆贼，忽而，一个小娇娃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爬到他父亲身上喊道：

    “爹爹，要抱抱。”

    负伤流血的藩王身上凛冽的杀气顿去，一瞬的恍神，内心的无助和担忧从眼底透出来，开口道：

    “求将军放过小儿，我愿意用我的人头交换，只求他能平安。”

    说完，右手遮住孩子的双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左手狠狠在脖子上一刎，随即倒下。

    聂锋被眼前的事震慑，看着这天真烂漫，稚嫩而没有一丝杀伤力的幼孩，想起了即将临盆的妻子和自己的孩子，恻隐之心油然而生。没等他决定好，他的副将领兵火速前来，向藩王尸体要害处急急插入一刀，随即对小儿也是利落的刀刃一挥。鲜血溅到聂锋的身上，伴随着孩子一声惨痛的哭叫！随后大殿寂静一片。

    聂锋怒从心起，刚欲发作，副将斩钉截铁地先一步回答：

    “将军，逆贼不值得同情，若不斩草除根，他日这孩子一定会为父报仇，那将后患无穷。”

    聂锋难以反驳副将的话，愣愣地定在原地。

    思绪收回，聂锋看着熟睡的夫人和孩子，心中下定决心，要守护她们一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