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买人
看到人被如此作践，苏蕊忍住了骤然浮起的心酸，伸手阻挡了人牙子。
“这是一家子吧，看这样子，那个小的生病了吧？也不知道传不传染。”
牙婆眼睛转了转：“哎呦，姑娘，这就是受了风寒而已，不传染、不传染！这一家子您要是一起要了，那个小的我就全当送给您了。”
苏二亮一听，不由说道。
“这一家四五口人呢，得多少钱啊，再说治病也得花不少钱。”他是真心感叹，五张嘴可不好养活。
“这货压手里吃喝都费钱，你们要是诚心要，四十两，全带走！”
人牙子得了主家的吩咐，这些货必须发卖到偏远地界，否则早就送去府城了，也不止这个价格了。
苏蕊不禁在内心感慨，一头牛的价格就能买一个人，这年头人命竟是低贱到如此地步。
又道：“可别是犯了事儿的吧？”
“这个您放心，大户人家发卖出来的，规矩好得很，听说是主子没了用不上了。您要定了，现在就可以领走，身契我都带着呢。”
苏蕊不想惹麻烦，可看到妇人怀里和苏木差不多大的幼子，到底是没忍心，暗地里拉了拉苏二亮的衣襟。
苏二亮了悟，听二闺女的话已经成了一种习性：“成，我们都要了。”
最后拿出四十两银子换了五张卖身契。
苏蕊赶紧让中年男人抱起了昏迷的孩子去了医馆。
开了几贴药，又买了一坛子高度白酒。让苏二亮雇了辆马车，先带他们回去。
自己则去布庄，按照几人的身量，一人买了两身棉衣两身里衣。买好了东西雇了辆马车回了家。
到家之后，苏二亮把人安置在了苏木的耳房，苏木只好搬回去和姐姐们暂时住一屋了。
家里房子一下子显得不够住了。苏蕊想到现在仅有的五间屋子，和当初设计的二进院子还差得远，看来得加盖房屋了。
第一剂药已经熬好，灌下去一段时间了，孩子的情况却仍是高烧不退。
苏蕊赶紧拿来高度白酒，亲手给孩子前胸，后背和腋下擦拭散热。
擦了三遍，直到看着孩子的脸色不再那么红了，呼吸也顺畅了些，才招了另外四人到堂屋谈话。
这个世道，把奴仆放走他们无法安身立命，照样能饿死。
再说家里也缺人，就当帮佣的吧。
家里养了奴仆，自然得多少立点规矩，若是安分守己的自然没什么。
苏蕊道：“说说你们的来历吧，我们这里就是个小山村，可禁不起什么危险。”
一家人忙跪地，看着坐着的苏二亮一家子人，颇有点诧异，这家竟是这个小姑娘做主。
中年妇人稳了稳心神，缓缓说道。
“小姐，我们是东北平王府的下人，在先王妃屋里当差。先王妃去世，我们一家就被发卖了。”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说起话来很会抓重点，从容不迫。
“我姓宋，这是我男人赵全，大儿子赵方十七岁，二闺女赵莹十五岁，小儿子赵志八岁。还请老爷夫人重新赐名。”
苏二亮和许氏一下子晋升为老爷夫人，一副受不起的样子，许氏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你们这名字就挺好的，我们哪里会取名字。”
这个时候的许氏，根本不懂，主家赐名是对奴仆的恩赐。
苏蕊看见几人并没有因为苏二亮夫妻的憨厚而有失敬意，对他们的恪守本分多了几分满意。
虽然是一时心软买回来的，但家里多几个人也挺好的，最起码，活也有人干了啊。
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也需要好好保养的好不啦！
“你们都擅长什么？”
宋妈妈看出这是家人虽不是大富大贵，却是个良善人家。
加上这家人还救了小公子，收留了他们一家，更加坚定了留在这里的心。
“回小姐话，什么都干得。我当家的看得了门户，大小子也能驾个马车牛车啥的。我能帮厨，也会伺候人。姑娘您看着安排就行，我们一定好好干。”
苏蕊点了点头，道：“你们一家就先安置在耳房吧，赵全和赵方平时看下门户，主要跟着老爷。
宋妈妈，你以后就跟着夫人，厨房的事儿也管起来。
赵莹给我们几位姑娘打打下手，至于赵志……”苏蕊犹豫了一下，“他还小，等他好了和小少爷做个玩儿伴吧。”
“我们一家人口比较简单，你们只要干好自己的活，也不会苛待了你们去。但是只有一条，要足够忠心，我们可不养吃里扒外的人。”
听着苏蕊语气转冷，一家人忙跪地磕头，连连表示会忠心侍主。
“还有，这里是农村，不兴动不动就跪着，平时见了点头打招呼就行。
你们先下去梳洗歇息，这些天就先熟悉熟悉环境。等过几日，就跟着忙活家里的营生。”
赵全一家退了下去，苏二亮几人紧绷的神经才放松。
苏二亮很不适应。
“蕊儿，当时咱也是好心买下他们，但是咱们一家哪里用人伺候啊。”
许氏也不太赞同：“是啊，觉得怪奴役人的。”
苏絮倒是有不同见解。
“爹、娘，咱家不是得制作麦芽糖吗，家里这样就不缺人手了。”
苏絮内心想着自己翻过年就十五了，要是以后出了门子，家里怕是人手更不够了。而且比起做厨房里的活儿，其实她更想学刺绣。绣女的手得保养，也不能总干活。
苏朵和苏木却是很有爱心，围着许氏转。
“娘，我看那个赵志病成那样了，好可怜，我们就留下他们吧。”
“是啊，娘，这样我以后也有伴了。”赵志和他俩差不多大。
苏朵和苏木的小伙伴并不多，他们是真心希望赵志能留下。
苏蕊知道，爹娘前些年都在伺候老苏家一群人，猛的角色变换，被别人伺候，适应不了。
“爹、娘，你们要是觉得当他们是下人别扭的话，就当作是雇佣他们干活吧。我也会给他们发月钱，卖身契在咱们手里，也不怕泄露了秘方。
富户家还雇几个丫鬟婆子呢，有啥子接受不了？”
又道：“家里有人帮衬，我们姐弟四个也能空出手来多学点东西，别让人觉得你再有钱也是个泥腿子。”
这样一想，夫妻俩倒是觉得有道理。人已经买了，也只能用上了。一家人又话了会儿家常才散了。
而正房西屋，全程把过程听了个遍的顾母主仆俩，也很感慨。
史妈妈道：“这才十三岁啊！如果不是知道内情，谁能猜到二姑娘是出自农家？这管家的本事，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学不来。”
顾母点点头：“恩威并施，又能把每个人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很有大家主母的风范。”
两个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就想起了顾恒。顾家莫说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就算是荣光还在，苏蕊的性子怕是也配得上。俩孩子还真是挺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