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后罩村
茅草房本来就四处透风,又没有火炕火墙。又冷又挤,苏蕊到后半夜才睡着。几乎是天一亮,就又起来了。
苏蕊不由得感叹,当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不过娘许久未回来了,这次他们打算住到初四。苏蕊强打起精神,打算去外面转转,就当是晨练了。
昨天来的时候没有细看。现如今在村子里走了一圈,才发现,后罩村是真穷啊。
大部分人家都和她姥姥家不相上下。这里不像小王庄子村,背靠大青山。四处的土地也并不是黄土和黑土,而是大片大片的沙土地。
回到家,大舅母已经熬好了大米粥,就着咸菜。桌上还有一盘嫩嫩的炒鸡蛋。
看到三个表哥表弟,对着大米粥直流口水的样子。苏蕊知道,这是因为自家住着,才会有这样的伙食。平日里不定怎样吃糠咽菜呢。
“大舅舅,我看村子周边的土地基本全是沙土地,大家都用来种水稻吗?”
说起村里的土地,许桂林叹气道:“村里吃亏就吃亏在这土地上。同样是种水稻,无论下多大的力气,这沙土地就是收的少。每年交上赋税,几乎也不剩什么了。家家户户就只能吃糠咽菜。”
许杨氏感叹道:“附近的几个村,都是这情况。要不然,当年何至于把你娘嫁去那么远。就是为了她能吃口饱饭。”
苏蕊又问道:“那咱家有几亩地呢?”
大舅母道:“这样的沙土地不值钱,村里每家都有十来亩呢。咱家人口少,也有十亩。累死累活干完,交完赋税,能剩下一百斤都是好的。拿来换两三百斤粗粮对付一年。”
两三百斤,一家六口,再怎么节省,也是大部分时候吃不饱的。
苏蕊突然间就想到了私藏起来的土豆。土豆可是不怎么挑土壤的,沙土地照样高产。可是今年能留种的数量并不多,也就是够自家种的。
苏蕊一阵头痛,想让大家日子上好点,脑中又理不出个头绪。突然明白了那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话了。
算了,自家的日子才刚有起色,说别的都太早了。
一家人刚吃完早饭,院子里就来了人。
“桂林!在家吗?”
大舅舅忙迎了出去:“在呢,大伯,您快屋里坐。”
许大柱不但是村里的里正。还是许桂林的嫡亲大伯,如今也有六十来岁了,是村里的老人了。
平日里没少帮衬许桂林一家。和善的道:“这不你堂姐昨天回来了,带了些粮食。我给你们装点来。”
话刚说完,就进了屋。苏二亮和许桂枝忙站了起来,热情道:“大伯!您过来了。”
许大柱脚步顿了顿,不可置信道:“是,是桂枝?桂枝回来了?”
许杨氏拥着几个孩子道:“是,是桂枝一家子。还打算一会儿带着他们过去呢。来,都来见见你们大姥爷。”
苏絮几个马上甜甜的喊道:“大姥爷!”
许大柱激动道:“诶、诶,好,好啊!这都十多年了,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
许杨氏接过粗粮面,又吩咐儿媳妇装了些白米、白面,又割了块儿猪肉给许大柱。
感慨道:“桂枝、二亮,你们是不知道。前几年年成不好,要不是你大伯接济着。咱家怕是早没了。”
这年头,人们日子都不好过,还有心接济亲戚的都是些良善人。
许大柱连连推辞。他作为里正,多少还有个收入,虽说不能吃好,最起码一年没断了粗粮。
苏二亮两口子很是感激。许桂枝道:“大伯,真是多亏了您啊。这东西您得收着。这次来得匆忙,我下次来给您老带烟叶!”
许大柱这才收了,叹气道:“哎!农民日子苦啊,家家户户吃不上。今年冬天还饿死了几个,这世道啥时候是个头啊!”
苏蕊听的心里一酸,社会主义下长大的孩子,总是多了几分悲天悯人。小王庄子村一大半人到了正月就断粮了,后罩村岂不是更厉害。
如果说之前自己只是想自家小富即安的话。现在心里突然就有一种想要让天下人吃饱的冲动。
苏蕊默默测算了一下自家如今也就剩下仅有的三两的资产,瞬间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看来得好好想办法赚点大钱了。
大年初四,吃过早饭,许桂枝给老娘留下了一两银子的体几。就同苏二亮赶着牛车,带着一家老小往回赶。
到小王庄子村的时候,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远远的就看见了村口有豆大的火光亮着,给了牛车一个很好的指引。
等靠近了认出是顾恒,苏蕊不禁心里一暖。不得不说,这男朋友做的还算合格。
苏二亮将马车赶了过去,说道:“许仙,你啥时候回来的,事儿办完了?怎么还出来迎我们了,这么冷的天,别冻坏了!”
“无妨。”顾恒默默在前引路。看到心心念念的小人儿,冻的缩成一团,只露出了黑亮的杏眼,顾恒空落落的心这才回到原位。
一家人进了屋里,顾恒已经把火炕火墙全都烧暖了,苏蕊这才觉得活了过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瞅着顾恒,赤裸裸的在夸赞他干的这些活儿。
看着苏蕊灵动的表情,顾恒不由得想起这几天的变故,心里升起浓浓的不舍之情。
这两天顾恒实际是去了客来香,联系上了自己人。客来香是顾母陪嫁的产业之一,几乎没人知道,也因此才幸留了下来。
长青赶到后,带着几名将士单膝跪地。
之前他们便收到了主子的信号,知道主子没死。如今主子终于现身了。
“主子,军中来了消息,西南军大败!二皇子那边也有消息传来,皇上让您即刻启程回京,旨意不出三日就该到了。”
长青很激动,主子是镇北大将军之子,唯一的姐姐嫁的当朝二皇子。
镇北将军无疑成了二皇子的助力。然而储位之争向来不太平。
三年前,太子一脉设计诬陷镇北将军杀人,死无对证,翻案无望。
将军府散尽了大半家财走关系,又有二皇子从中周旋。
最后皇帝仍以过失杀人的罪名夺了将军的虎符,念在其赫赫战功,勒令其全家回乡休养。
说是修养,不过是委婉的罢黜官位而已。
老将军回乡后郁郁不得志,寝食难安,引发了旧疾。没几个月就去世了,而主子则留在此丁忧。
现下,主子和老夫人最不放心的就是在京城的二皇子妃。
然而他们是奉旨休养,回京是需要有个缘由的。
两封密信也在顾恒内心激起了惊涛骇浪。
三年多了,父亲含恨而终,姐姐战战兢兢,自己不断的被追杀。有些账也该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