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白龙鱼服
招募而来的贤士或任有秩啬夫，或做亭长游徼，领着黄巾降兵分散于四乡，烧埋尸体、平整道路、修缮房屋、开挖渠道等等，用刘宇的话说叫“恢复生产、以劳换赈”。
官寺变得安静下来，孔融忙中偷闲，想着这几日征集粮食、疏散降兵、掩埋尸体等善后之事，颇有所悟。圣人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身为圣人后裔，孔融当然想追随先祖足迹，成就一代圣人。
执笔在手，开始撰写《善后三策》，其一，筹粮之策；其二，防疫之策；其三，劳赈之策。思如泉涌，功夫不大便在纸上写就，孔融拈须再读，频频点头，暗自得意。
见刘宇走进堂来，孔融笑着相招道：“刘宇，你来看看我所写的《善后三策》，看看有无疏漏，我准备寄给王大人，让他奏报天子推行天下。这三策你出力甚大，孔某会替你请功。”
孔融所写的是“蚕头雁尾”的隶书，虽然此时楷书、行书已有出现，但正式场合仍以隶书为主。刘宇扫了一眼，惭然道：“小子才疏学浅，字都识不全，怎么看得懂。”
孔融笑道：“不要光练剑，我赠于你的《论语》、《孝经》、《尔雅》可在读？若有疑难前来问我。”
刘宇谢过，提醒道：“良策虽好，仍需好官施行，降兵散于四乡，大人何不抽空去看看，要严防有人贪污赈粮，激起民变。”
孔融起身道：“不错，孔某正要看看善后之策施行的效果。来人，备车。”
刘宇道：“大人，车马出行声势太大，何不改装私访，有我和顾师兄护卫，大人不用担心安全。”
孔融笑道：“说的不错，欲知真相，去其外观其内，理当乔装前去。”
一刻钟后，八匹马出了汝阳西门，前往二十里外的竹店乡。
孔融会骑马，但速度不快，一行人扮成游学的士子和护卫，自秦以来游学之风盛行，这样的装扮十分常见。马是好马，王允留给孔融的战马，来豫州剿灭黄巾军，天子从騄骥厩给了二百匹良马和两千万钱军资。
沿路看到降兵在平整道路，远处空地上升起浓烟，在焚烧尸体；官兵们三五成群坐在高处，喝斥降兵干活。孔融笑道：“倒也算秩序井然。”
来到竹店乡午正已过，降兵们自然没有一日三餐的待遇，村落外看到不少人在砍树、挖沟干活。孔融问道：“竹店乡是谁在此？”
随行的议曹赵全禀道：“竹店乡的三老被贼兵所杀，有秩和游徼都逃走了，眼下是袁府的瑜公子在此暂任有秩之职。”
袁家家族庞大，除了嫡枝外庶枝繁杂，袁逢、袁逢等人身居高位，袁基、袁绍、袁术这些嫡枝在朝中任官，但不可能把每个族人都安排妥当。
趁这次机会，袁府挑选了三个庶出的子弟前来听用，孔融将他们暂时安排为有秩，有佚虽是百石小官，但总算进入了体制，将来察举、征辟都有了途径。
“袁府人才辈出，且去看看。”孔融带着众人进村。竹店乡的规模不小，约有四五百户人家，房屋残破，少见村人，明显有贼军过境的痕迹。
刚刚路过的宅院大门跨塌在地，门内都长满了草，也不知主人是逃走了还是被黄巾军所杀。一些矮小的棚屋反倒得以保全，偶尔能看到几个衣着破旧的乡人在院中忙碌。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到何处去？”一连三问从左旁树下发出。
刘宇见树下此人头戴帻巾，一脸油腻，穿着黑色袍服有些日子没有浆洗，粘着枯草，绑着脚，腰间挂着把剑，双手抱臂，斜着脑袋看着众人。
轻侠，刘宇脑袋中闪过两个字。赵全刚要开口喝斥，孔融笑着拱手道：“我等是扬州的士子，游学路过此地。”
“扬州学子？”那人眼神一亮，闪过一丝喜色，道：“可有符节？”
不等答话，那人便顾自道：“本官是里正徐平，昨日袁家屯庄被贼人盗走了几匹马匹，颜色与你们所骑乘的相同，你们随我到亭舍走一趟吧。”
徐平晃着膀子走过来，不容分说就伸手朝孔融的座骑缰绳抓去。
“且慢”，刘宇在孔融左侧，略一夹马，马往前冲，撞开徐平的胳膊，拦住徐平。
徐平退后两步，拔剑来，冷笑道：“胆敢拒捕，看来你们就是那伙贼人，休想逃走。来人，抓贼啊。”
随着一声喊，从两旁冒出一伙人来，手执棍棒将孔融等人团团围住，看来是早就埋伏在两旁。
有人笑道：“七哥，这几头羊够肥的，光卖了这几匹马就够兄弟们乐活好一阵子了。”
“废话少说，先将他们拿住再说。”徐平喝道。
孔融气得手发抖，骂道：“岂有此理，诬良为盗，有辱斯文、天理何在。”
木棒毫不客气地敲击过来，刘宇等人当然不会让他们伤到孔融。顾明长笑一声，从马上一跃而起，连鞘剑迎向木棒。
“啪”的一声木棒折断，剑鞘点在挥棒人肩上，那人惨叫一声丢了木棒捂着肩膀退后。
顾明脚刚落地，拔出手中剑，顺势横扫，一道弧光闪过，棍棒断了一地，血光崩现，惨呼声响起。
刘宇看得眉飞色舞，也从马上跃下，剑朝徐平刺去。徐平脸露狞色，箭步抖腕，剑尖抖出碗大的剑花，顺着刘宇的剑势劈来。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刘宇精神一振，这是高手，至少是他认为的高手。
练剑近半年，所学的是基本招式和步法，顾明督促他练剑也没有教他固定剑式。刘宇早晚各一个时辰练剑丝毫不敢懈怠，对练时顾明赞他进步极快，只是不知深浅，刘宇对自己的剑术心中无底。
遇到个用剑的高手，刘宇当然跃跃欲试，看看自己的剑术到底如何。
剑贴着剑朝自己的手腕切来，刘宇右臂内旋，剑身划出一道弧剑撩出，剑锋相碰，发出“当”的轻响。
脚步侧挪，刘宇剑如飞风，剑尖刺向徐平的左胸。徐平吓了一跳，他在乡间横行多年，从未见过这样快捷的剑法，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喝道：“且慢动手。”
刘宇撤步，横剑在胸防备。徐平看了一眼自己的剑身，被崩出了豆大的豁口，心痛不已，眼前这伙人看来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