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误撞真打
寅时下起了雨，天亮时雨脚未收，细雨蒙蒙，混杂了花香，空气清新令人愉悦。春雨贵如油，街道两旁的大树绽着新绿，愈见精神。
刘宇戴着笠，脚上穿着草鞋，也不特意拣脚走，细雨中走出个春风得意，胸怀大“痣”的人，脚步自然与众不同。
迎面一辆马车急驰而过，将地上的积水飞溅而起，刘宇急忙往后闪躲，重重地撞上身后的人，沾泥的草鞋踩那人的木屐之上，将鞋面污了。
不等反应过来，那人重重地推了一把刘宇，刘宇踉跄地向前抢了几步，斗笠掉落在地上，有人一脚踩上去，将斗笠踩烂。
刘宇转身，看见三条汉子抱膀而立，麻衣帻巾、腰间佩剑。这种装束刘宇在马行里没少见过，遇到轻侠了。
自己撞人在先，又踩污了人家的鞋面，理亏。弯腰拾起烂了的斗笠，刘宇一皱眉，出门时婶娘交待不要弄坏了，偏生给弄坏了，等会上南市要买顶新的回去。
“小子，踩坏了我的鞋就想走，赔钱。”左侧那个被刘宇踩了一脚的麻脸汉喝道。他旁边的另两人捏着拳头狞笑着，路人纷纷躲开，有好事的远远站着看热闹。
刘宇心中暗骂，这些人也配称侠，无非是换了个称呼的流氓。前天刚咬过程老六，莫不是又要开咬，老天让自己来东汉末年做狗？
打量了一眼三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刘宇估摸硬拼不过，忍气吞声道：“我只有五钱，都赔给你了。”
“五钱，你打发乞儿吧。我这双木屐是南越所产……”麻脸汉显然不想轻易放过刘宇，一双二十钱的木屐被他夸成了世间少有，他身侧的两人笑嬉嬉地看着，显然平时没少做这样的事。
看样子没有百钱是脱不了身了，刘宇恨恨地看了一眼口中唾沫飞溅的麻脸，二话不说，丢了烂笠转身就跑。老天有意让自己做狗，咬不动的人就只能用第二招，跑了。
麻脸汉一愣，直到刘宇跑出三丈外才醒悟过来，怒喝道：“小子，若让你跑了，陈爷跟你姓。”
麻脸追得急，脚上穿着木屐，没跑两步屐齿就折了，脚崴鞋飞，单着一条腿直蹦，踩着泥水四溅。
黄脸汉子笑道：“麻哥，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抓住那小子。老三，那小子钻到坊里了，你地头熟，到前面堵住他。”
刘宇不敢走大街，看见胡同就钻，一通急跑回头看身后已无人追赶。喘了几口气，在巷深处找了个屋檐蹲下，这个时候还不能出去，要等那三个汉子走了才行。
雨下得大了，雨帘垂落，刘宇身上的衣服已经半湿。伸出手感受着雨水的清凉，这只手黝黑、粗糙，掌心起着老茧，昨天洗澡的时候拼命洗刷也不见白净几分。
这只手将来会不会手握天下权柄，无数豪杰智士帐前听用，指挥千军万马征战四方，刘宇轻叹了一声，真应了那句俗语：天晓得。
“这小子在这里。”
刘宇惊得跳起来，真是阴魂不散，躲在这角落里居然还被找到了。刘宇撒腿就跑，刚出巷子就听到前面有人叫道：“这小子在这呢，快追，别让他逃了。”
居然还找了帮手，刘宇慌不择路，往人群多的地方钻去，他身材矮小，像只泥鳅般游走在人流之中，那些轻侠虽多，一时间还真抓不住他。
刘宇拼命地往前跑着，踩得积水四溅，有个小窝陷在积水之下，脚正好踩进窝中，向前栽去。眼见要来个狗啃屎，旁边有个人伸手一拉刘宇的衣服，刘宇感觉腾空而起。那人手腕一转，刘宇在空中轻巧地旋了半圈，脚稳稳地落在地上。
“小兄弟，走路慢一点。”
“多谢，多谢”，刘宇扫了一眼拉他一把的人，是个年青人，唇边还只是微黑的绒毛。
稍一耽搁，那些轻侠已经从四面围了上来，逃不了了。刘宇忙对那人道：“你快走，别误伤了你。”
那年轻人呵呵一笑，看了一眼围过来的汉子，道：“小兄弟惹事了。”
麻脸汉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冲着刘宇狞笑道：“臭小子，居然崴了陈爷的脚，今天不拿一千钱出来休想脱身。”
刘宇二话不说，朝着五尺外麻脸直撞过去，狭路相逢，勇者胜。麻脸没想到这少年人如此凶猛，被众人围着还敢率先发难，猝不及防被刘宇一头撞在腹上，“哎哟”一声坐倒在地上。
旁边六七条汉子反应过来，抡胳膊抬腿朝刘宇揍去。刘宇嘶吼一声，感觉胸口发烫，热血上涌，也不管是不是红痣发威，挥舞着胳膊回击。
“住手”，那个年青人喝道：“七八条汉子打一个少年人，真是好汉。”
说着，那年青人冲过来，举手抬足间那些汉子纷纷倒地。年青人冲到刘宇身边，将他护在身后。
麻脸站起身，顾不上一身泥水，抽出腰间的剑朝年青人扑去。那年青人冷笑一声，道：“你也配用剑。”
不待剑光劈落，脚步一错向前，出手如电抓住麻脸的手腕，用力一捏。麻脸感觉手被铁箍套紧，“当啷”一声，剑掉落在地上。
脚尖一挑剑柄，剑身飞起，年青人伸手握住，剑光闪动，麻脸感觉眼前寒光森森，吓得不敢睁眼。年青人将剑往下一掷，居然插入在青石之中，剑身颤微微晃动。
刘宇高声叫道：“好，好剑术。”
“麻哥，你的胡子。”黄脸汉惊呼道。
麻脸睁开眼，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下巴，抓了一手黑乎乎的断须，刚才那个年青人居然用剑将他的胡须削断而没有伤了丝毫。
这剑术，惹不起。
麻脸硬着头皮撑门面道：“小子，有种报个名号，今日之赐陈某定当回报。”
那年轻人一笑，道：“含光剑馆顾明顾长英，随时候教。”
原来是剑馆的人，难怪身手了得，这剑术看得刘宇眼花缭乱，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麻脸咬牙切齿地问刘宇道。今日之辱因刘宇而起，对付不了剑馆的顾明，自己还对付不了你这小子吗？
刘宇眼珠一转，高声应道：“你到建春亭一问牛二便知。”
麻脸汉恨恨地道：“建春亭牛二，好。咱们走。”
等这伙人走后，顾明道：“牛二兄弟，你怎么告诉这些人姓名住处，岂不是自找麻烦。”
刘宇对着顾明躬身礼道：“小子刘宇，谢过顾兄相助之恩。且让那麻子到建春亭找牛二好了。”
顾明醒悟过来，哈哈笑道：“小兄弟，好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