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特殊的存在
就因为这事儿，大伯母和奶奶齐齐病倒了。大人们都还没来得及劝一下薛凯涛，就手忙脚乱地跑起了医院。
早年因为中风导致腿脚麻木的爷爷，拄着拐杖在家里唉声叹气：“那么好的长孙媳妇儿啊，就让这混小子给我弄丢了……唉！看来我这辈子是抱不上重孙子喽……”
大伯怕儿子再给老爷子气出毛病，把薛凯涛堵在门口，恨其不争地举起了巴掌，却是抖了半天都没舍得落下去，终是一声长叹，抹着眼睛回了屋。
从不讲究跪拜的薛家，从小接受社会主义教育没有跪过的薛凯涛，就那么在爷爷屋门前，在奶奶和妈妈的病房前，如同一个旧社会的老古董一般，郑重其事地跪下来磕头，一旁的姑婶姨娘们拉都拉不起来。
探亲假的最后一天，薛凯涛一身落寞地背起行囊，爸爸带着薛梓林，开车送他到火车站。
一路上，薛梓林都摇着薛凯涛的胳膊撒娇：“表哥，你换个工作好不好？你那么能干那么厉害，一定有很多地方都抢着要你呢！不用非去那神马维和部队，咱去个其它部队也行呀！至少不用经常出国了不是？”
薛凯涛刮着她的鼻子笑：“说过多少次了？我是你堂哥，不是表哥！”
“哎呀！管他堂不堂表不表的，你不都是我哥嘛！我说的就是你！”薛梓林嘟着嘴叫：“你能不能别老是转移话题啊喂？咱说你工作呢！你就换一个不成嘛？我保证，只要你换个工作，奶奶和伯母马上就能活蹦乱跳地从医院里出来，我盈盈姐也一定能回心转意！你相信我，只要你换个工作，我保证，包在我身上！哎呀就是换个工作嘛，又不少你钱又不让你脱军装喏！你干嘛非要去啊？那里到底有啥好的……”
薛凯涛无奈地叹了口气：“梓林，有些工作，总要有人去做……”
“那干嘛非要你去呀？”薛梓林不依不饶：“让那些不用跟女朋友分手的人去嘛！”
“你以为这工作谁都能做？”薛凯涛没好气地瞪她：“多少人想做还没这个能力呢，训都训不出来！你哥我可是天赋异禀才被点了名，就那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才选拔上的好不好？”
“那你不会不去选拔吗？”薛梓林的杠头劲儿起来了：“少过几个关少斩几个将会死嘛？你干嘛非要去显摆你那些天赋异禀啊？换个地方显摆不行嘛！”
“若按你的说法，有能力的不去做，没能力的又做不了，那这些特殊又必需的工作，不就没人做了吗？社会不也就乱了套？”薛凯涛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老天爷给了你一定的天赋，让你享受到了这天赋带来的好处，就是要你承担起相应的职责，否则你怎么对得起把天赋让给你的其他人？总不能好处都让你给占了？”
“那那那……”薛梓林被他绕懵了，歪着头“那那那”了好半天，也没“那”出个能反驳的逻辑，生生憋出了一肚子不甘心的内伤。
薛爸倒是想得开，一句劝都没有，还帮着薛凯涛堵薛梓林：“行啦梓林！你涛涛表哥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他自己的想法和分寸，你就少说几句吧……”
薛凯涛检票进站前，薛爸拍着已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大侄子嘱咐：“家里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你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回家！”
“嗯。”薛凯涛向小叔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薛梓林分明看见，那个在她心目中高大强壮到似乎无所不能又坚不可摧的英雄表哥，很脆弱地红了眼圈。
那一年，薛梓林小学毕业。
就在升初中前的那个暑假，她反反复复琢磨着大表哥的事儿，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英雄不能当啊喂！有能力也不能当！
于是，她很认真地找了张白纸，绞尽脑汁地把自己身上姑且能被称作“天赋异禀”的东西一一列了出来，并在度娘的帮助下，一条一条分析这些“天赋异禀”可能勾引来的危险工种。
语言天赋……艾玛，有可能被选去当外交官啊喂！这要是一不小心给派到了哪个战乱国家不就危险啦？那啥啥领事馆不就被炸了吗？时事政治还专门讲过来着！嗯嗯，以后英语考试一定要多错几道题！
数学天赋……噢哟，会不会被选去鸟不拉屎的苦逼地方造秘密武器呀？这要是一个实验不成功，被炸了或者被辐射了肿么办？嗯嗯，以后数学竞赛可不能再拿奖了，随便考考就好！
写作天赋……妈呀，如果不小心被政府选去当写手，万一写点儿啥敏感东西，会不会被政敌或者神马愤青刁民给暗杀了？嗯嗯，以后网上还是少发言为妙，正经话也得少说，作文考试嘛，就多抄袭那些中规中矩的八股文就好，能得分还不怕被人揪把柄！
就这么煞有介事地盘了几轮，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唱歌天赋，貌似最危险的情况，也就是去抗灾前线现场表演慰问子弟兵了，立马乐开了花。
于是，初中伊始，薛梓林不折不扣地遵循着“平凡化原则”开始了她的新生活。
除了唱歌水准节节高还加入了发小组织的小乐队之外，其它的正经学科都全线崩盘。号称小学霸的薛梓林，从小学时的班级第一，瞬间滑到了班级第十，正好卡着她们学校能考上重点高中的概率线。
心大的薛爸薛妈完全没多想，只当这是所谓“女孩儿到了中学会后劲不足”的正常现象，由着她去。反正班级前十也不差嘛，也能考上重点高中，将来也有大学上不是？
薛梓林就这么在薛凯涛的影响下，对所谓“特殊的存在”生出了抹不掉的心理阴影，不仅自己誓死远离，还依葫芦画瓢地把她爸妈以及发小姜氏弟兄和她在乎的亲朋好友都给分析了一遍，暗搓搓地拖着他们的后腿，好跟她一起混吃等死，安全地隐没于芸芸众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