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伤重
卫灵儿心底不受控地打着颤。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说昨夜的水中求死还算是职责所在，他必须牺牲自己把生机留给主子，可这追着她跳崖又是神马鬼？
若是真的护主不力要被惩罚，就算被卫子渊一怒杀了，也比这种死法来得舒坦吧？
放任她坠崖不管，好歹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可跟着她跳下去，不止是必死无疑，也没有足够的把握救下她吧？
这明明就是个大概率回天乏力的死局啊！
若是这样还能被硬掰成神马职责所在、分内之事，那家伙……也忒特么敬业了！
卫灵儿胸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这个傻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竟可以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等到暮色渐浓，凌惜月终于推门出来。众人急忙围了过去，卫灵儿却胆战心惊地躲到后面，大气儿都不敢出。
卫子渊急急地问：“前辈，李木怎样了？”
凌惜月秀眉紧蹙，一脸凝重：“只能说，暂时保住了性命……”
跟在身后的卫凌峰反手带上门，叹着气解释：“现在是一口气吊着，就看能否挺过来了。”
众人默然，半晌无声。
寂静中，卫灵儿怯怯的声音响起：“怎、怎么挺？怎样算是挺过来了？”
卫凌峰无语地看向她：“他稍后肯定会发热，最起码的，也要先活着熬到退了热，才能再看情况。”
“就算退了热，我恐怕他……”凌惜月语气沉重：“也难恢复……”
“凌姨，这话什么意思？”林沐凡的声音也开始发颤，灵儿好不容易有了心仪之人，却让她给害死了？
凌惜月：“他这次伤得实在太重，肋骨全断了不说，五脏六腑也都有损伤，关键是，腰部遭到了重击。若是脊骨受损，就算是药王谷能续筋脉的灵药，也难以修复。我恐他……再无法站立……”
这是……所谓的高位截瘫么？
卫灵儿眼前一黑，差点儿从台阶上滚下来，被林沐凡眼疾手快地扶住。
人群后也是一声惊呼，李鹊儿刚端过来的一盆清水应声落地，浇湿了鞋袜裙摆。
李贵老泪纵横地就要下跪：“求求神医……”
凌惜月伸手扶起他：“贵叔莫急，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能否定论，还要等他醒了，再施针确诊。”
卫灵儿一言不发地坐回到台阶上，抱膝埋首。等，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等。
林沐凡不知说什么好，也自觉没脸劝她，只得红着眼圈陪她坐着。
凌惜月向李贵事无巨细地交代完，叹了口气，随卫凌峰回住处去了。
那边卫子渊也跟墨煜和司徒乐说了几句，打发他们先走，转头来到俩女孩儿身前蹲下，温言劝道：“灵儿，你也累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李贵他们看着，凌大夫也就在卫府，不会有事。”
卫灵儿失神地抬起头，看了眼正在李贵怀里低声啜泣的李鹊儿，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终是什么都没说，就着林沐凡的搀扶，一步一挪地回了落竹苑。
一进屋，卫灵儿再也忍不住，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趴到桌上泣不成声。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卫灵儿似是自言自语般地发泄着：“是我自私……只顾着……只顾着自己回家……是我逼他出府……是我把他逼到了绝境……明明只是……只是我自己的事儿……明明就应该……应该我自己去……却、却害死了他……害死了那么多人……我、我就不该来……不该出现……我就不该重生……”
林沐凡越听越迷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还……回家？去北行山回哪门子的家？
卫子渊却猛地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问：“叶青云是用你前世的线索，诱你去的北行山？”
“嗯……”卫灵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一张地图……一张我们那儿才有的……百度地图……让我去、去北行山……说是可以、可以回家……我本来是想一个人去来着，可被府兵们逮住了……李木不让我去……我、我就哭……然后就……他就没办法……才不得不陪我去……才、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沐凡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有些受伤地问：“灵儿你……要离开？”
卫灵儿吸着鼻子，从床上摸出几页狗爬字递给她，委屈巴巴地说：“那地图上让我尽快，我等不及，就、就想着先去看看，给你们都留了信……我也不一定……不一定就不回来了……我就是想去搞明白，倒底是怎么回事儿……”
听她语无伦次地絮叨着关于前世与重生的疑惑和茫然，卫子渊的眉头越锁越深，难道……叶青云那匪夷所思的图谋，跟她的前世有关？这女孩儿不是号称一个平凡无奇的小老百姓么？她倒底是什么来头？
良久，卫灵儿总算是发泄完，在林沐凡的帮助下净面更衣，上药包扎，勉强吃了碗肉粥，期期艾艾地上床睡觉。
林沐凡很自觉地留下来陪睡，卫子渊则擒着女孩儿留给他们的信，心事重重地回了书房，和衣躺下，难以入眠。
同样睡不踏实的，还有林沐凡，以及，被她忧心目光笼罩的卫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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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自由落体，藏青色，猩红色，摩擦声，碎裂声，旋转，剐蹭，撞击，反弹……最后，是逐渐蔓延开来的一片殷红，铺天盖地，无边无际，淹没了那张熟悉的脸，淹没了……她自己！
“啊！”伴着一阵心悸，卫灵儿轻呼出声，气息紊乱。
林沐凡第n次把她揽进怀里，擦着她额上的冷汗，柔声安抚：“灵儿不怕，有我在，我陪着你……”
“沐凡……”卫灵儿鼻音浓浓地呢喃：“我是不是……是不是很自私？你们对我那么好，我却还、还一心想着回家……我、我不识好歹……”
林沐凡轻拍她的背：“那是你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无法割舍都是人之常情，换我也会想回家，我懂，我们都理解……”
“可我……”卫灵儿的眼泪又出来了：“我对不起你们……”
“灵儿别这样……”林沐凡心疼道：“我们视你为亲人，又怎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