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难言之隐
“也不能算是不闻不问吧？”卫灵儿好言安抚：“六年前，你爹一中毒，你祖父母不就亲自送解毒圣药来了？消息那么灵通，就说明他们其实一直在关注你爹，上心着呢！”
“既然如此上心，为何不能留我爹在身边？又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回卫府相认？”卫子渊依然有些忿忿。
“要不……去问问峰叔？”卫灵儿出主意。
“我早就问过了，峰叔似乎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卫子渊无奈道：“在遇到我之前，他只知祖父是卫府后人，都不知道我爹的存在。我是报了祖父的名姓，他才惊觉，我居然是他的亲侄子！”
卫子渊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目光微凝：“他脸上的惊诧，绝不是能装出来的。”
“是不是你祖父母有神马难言之隐？”卫灵儿皱眉问：“他们时时惦记着你爹，却又要瞒着峰叔，估计是有原因的吧？”
“哼！难言之隐？”卫子渊凄然嗤笑：“他们一句难言之隐，说得轻巧，却让我爹一生萎靡不振；我爹也有他的难言之隐，却负了我娘负了我；梁帝当年发兵政变，难道就没有难言之隐么？但你可知，有多少百姓妇孺在战火中无辜丧命？”
卫灵儿默然，无言以对。
只听卫子渊发出一阵压抑又凄凉的笑声，却是笑得比哭还难听：“呵呵呵……难言之隐，还真是个万能的托辞啊！那墨雨辰已算是精打细算、目标明确了，可依然有无辜厨娘，因为被他利用而染上了无解的蛊毒，更别提感情上的欺骗。也正因他执着于孤身复仇，骗了沐凡，负了虞凤娇，这才逼出了那女人偏执的一面，可毫无关系的凌家，却又因此稀里糊涂灭了门！呵呵……这等冤屈，又岂是一句难言之隐能释怀的？哈哈哈，好一个难言之隐！……”
卫灵儿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无声地轻拍着他的背，任这个情绪失控到浑身发抖的男人尽情发泄。
哭笑了好一会儿，卫子渊总算勉强稳住了身形，双手覆面，遮挡住那一脸的湿意与红肿的双眼，似是自言自语般，闷闷地呢喃：“这林林总总，恩恩怨怨，牵涉到其中的每一个人，哪个没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却又有哪个是干干净净、可以完全置身事外的？一句难言之隐，就想求得原谅，就想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恢复如初么？可若不能，那又该怎么办？难不成，要让上一个难言之隐带来的伤害，再成为新的难言之隐，如此循环往复，没完没了么？呵呵，到底该如何做，才能终止这一切，才能修复已然发生的痛，才能回到最初？回到，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时候……”
卫灵儿很想劝他想开点，可话到嘴边，终是说不出口。
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怎可能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大道理谁不懂？可作为一个当事人，又岂是懂懂道理就能彻底放下心结的？她一个局外人罢了，劝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于是，卫灵儿只能一言不发地耐心陪着，帮他打水净面、泡茶漱口，亲自铺好床、抖好被子，扶着卫子渊摇摇欲坠的身体，躺好盖好，放下床帘、吹熄烛火，小心翼翼地哄着这个孩子般虚弱无助的大男孩闭眼睡觉。
直到她吭哧吭哧忙活完，可怜巴巴地蜷缩到硬邦邦的桌子上时，才忽然品出了不对劲儿。
明明她才是弱女子，明明她才是受伤见血还差点儿丢了小命的那个倒霉蛋，明明是她一大早就忙前忙后没合过眼，可为什么，好不容易熬到可以休息了，睡桌子的还是她？
刚才明明还跟那人生气来着，明明是他对不起自己，明明应该是那个乱猜忌的家伙需要低声下气地来哄她才对，后面肿么就变成了……她反过来温声细语地安抚他？就因为他哭了咩？
一时间，满腔的邪火无处发泄，卫灵儿郁闷得不行。
她今儿个白天刚通过装死卖可怜哄回来丁沐凡，晚上人家老公就以牙还牙地给她使了这么一招，还真的是……现世报，来得快啊喂！
正气得睡不着，忽地听到卫子渊轻声唤她：“灵儿，睡了么？”
气息平稳，语气清淡，明显是已经哭够了，情绪缓了过来。
“干嘛？”卫灵儿没好气地应道。
“你能陪我说说话么？”带着小心试探的语调，还夹杂着一丝可怜巴巴：“我睡不着……”
噢哟！是不是该轮到她闹情绪了？
卫灵儿立马指桑骂槐起来：“你都睡一个下午啦，当然睡不着！哪像我这么苦逼？一大早就跑出去帮你追媳妇儿，回来还要帮你媳妇儿哄老公，忙活到现在连张床都挨不上，哎哟妈呀！可累死姐啦！”
卫子渊哑然失笑，却是一点儿都不想跟这丫头客气，干脆假装没听懂，避开她的话头问：“沐凡还好么？”
“好~好着呢！”卫灵儿阴阳怪气地拖着声音：“就哭了一会儿会儿而已，没发烧没躺平，也没你哭得凶！”
卫子渊继续装无辜，只轻轻一笑：“她没事儿就好。”
“是哎！姐辛辛苦苦、装死卖萌，才好不容易把她哄好呢！可问题是，她是没事儿了，谁知道她老公比她还不省心呐！”卫灵儿不满不忿地横了眼那个隐在床帘后的模糊身影，忽地想起素儿尖声喊出的那些话，忍不住咋舌道：“啧啧啧！整整一宿都停不下来啊……难怪你能累成这样！”
卫子渊：“……”
见这人终于被怼得没法儿装了，卫灵儿瞬间心情大好，玩心大起。她撑起身子冲卫子渊暧昧地眨眼睛，一脸的八卦：“诶，是不是觉得，浑身都被掏空了？要不要我找凌姨给你配点儿汤药补补撒？”
卫子渊脸一黑，咬着牙硬声道：“不用！”
“嗯嗯嗯！听你这底气十足的，我也觉得不用补！”卫灵儿乐滋滋地调侃他：“艾玛，会武功就是好啊，身体居然这么硬朗，睡一觉就缓过来啦！看来沐凡姐姐不用等太久嘛！姐姐我还真是白替你们担心啦，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