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传奇与杀胚
“昭儿，”袁萍略略理了理思路，“你爹他原本是没打算在这人间要孩子的，是我太想要个孩子，瞒着他怀了你。”
王小昭还没什么想法，李丰心里已经嘀咕开了。瞒着？这事儿瞒得住？而且，果然夫妻才是真爱，孩子只是个意外么？岳父大人后来知道了心里得多么郁闷啊。
“娘怀了你一年多，因为要瞒着你爹，只能自己偶尔出门寻找些灵果补充怀孕所需，致使你生长极缓，万幸你爹到底还是怀疑了，最后就发现了这事，当时可发老大火了，我还以为他要打掉你，没想到你爹却是自此东奔西跑，唉，娘犯了傻啊。”
李丰暗暗摇头，果然这丈母娘有大毛病呢。以己度人，自己也不想阿丽她们这么早怀孩子，可真要是意外怀了，自己还不是得忙前忙后伺候着，凡有所求，必有所应？
王小昭绞着手指，显然听进心里了。
“说起来，倒多亏丰儿他父亲，跟着你爹东奔西跑，找了许许多多灵果，还抢了几种仙珍，其中有一株近两千年的朱果，那朱果在绝地，明堂堂的就在绝地外围，谁都知道，却谁都不敢去，毕竟，有绝巅去摘都死了。他瞒着你爹愣是给摘回来了，也是这朱果彻底解决了你近乎夭折的命运。”
王小昭看了眼李丰，李丰回以一个灿烂的笑。袁萍看在眼里，大意了，只怕这下女儿更倾心了，瞥了眼得意的李丰，那是你爹的功劳，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可惜，虽说不再有夭折的可能，到底先天大亏，后来还因为一场大风波，你爹在外打的天昏地暗，娘亲只能在潮山里东躲西藏。”袁萍爱怜的拉过王小昭抱着，却是哽咽着说，“我的昭儿啊，我怀了你两年，可你降生时才巴掌大，我当时捧着你心都要碎了，娘对不起你啊。”
李丰一看丈母娘居然哭了，这可怎么得了？有心劝慰，伸伸手又缩了回来，赶紧使劲给王小昭使眼色。
王小昭也有些揪心，想了想劝道：“娘亲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娘亲你看，我都长这么大了啊。”
袁萍只是悲戚的搂着她，许久才平复了心绪，继续说道，“我们细心守护着你，你那会儿奶水都不会吃，你爹只能渡元气喂养你，还好，后来你长大了些，慢慢就好多了，只是我们发现了一件绝望的事，你的灵脉居然在慢慢枯萎，任我们怎么弄也无法阻止，到你两岁时，灵脉彻底就消散了。”
李丰对此倒能理解，娘胎里就那么亏，可能还是早产？这要是还能完完全全健健康康的可真就怪了，唔，昭儿身体如今没什么问题吧？要不要细细检查下？
“后来我们就带着你去拜访贺老哥，也是那时我们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甚至也有个孩子，才满月就能跑能跳，我再看看怀里弱不禁风的你，心里可难受了。”袁萍说到这里，却是扭头看向李丰，神色不善。
李丰心里咯噔一下，我去，干嘛这么看着我？我不知道呀！我哪知道昭儿那么虚弱的？
“就是这小子了。”袁萍指着李丰回头看着女儿，“这小子生而知事，看见我喂你奶水，就往我身上爬，嚷嚷着要吃奶。娘亲虽然不乐意，可到底还是给他吃，他却非跟你抢一个，你吃哪边他就来抢，就欺负你呢，你说这是不是个混蛋？你若不信，你问他，他是知事的，肯定没忘，坏的很。”
李丰摸摸鼻子，再看见昭儿那古怪的神色，顿时羞臊的直想找个地缝钻。
好在袁萍没再说，再开口时已是泪流满面了。
“他爹看过你后，说你虽无灵脉，却有好根骨，可以走武道之路。你爹就打算把你交给他，还要给你俩定娃娃亲，那时是娘又犯了傻，死活不同意，如今想来，若娘那会儿同意了，就不会有你后来遭的那般罪了，娘好后悔啊。”
这下李丰可不知怎么劝了，总不能说丈母娘做的对吧？昭儿后来应该是被放在了林家吧？而武者是个什么境遇，李丰还是很清楚的。
“你爹坳不过我，只能带我们回来，又养了你半年，之后就跟我商量说另外找家人把你寄养，我也没办法，我们俩都是走剑道的，你灵脉没了，走不了仙道，左挑右选才把你放在了林家，贺老哥尤其提醒，武道之路与仙道不同，一切在己而不在人，我们也不敢干扰。”
袁萍说到这里，顿了顿，却是与王小昭贴了贴额，看她神色痛苦，忙又分开，叹息着说：“果然不行啊。”
王小昭定了定神，开口问：“我意识海那女礼是娘刻的吗？”
“嗯，”袁萍点了点头，“娘那时想着，你不在身边，我们又不能随意干扰你，偏你又是女儿身，娘的过去实在悲惨，也是娘以前那么偏激的原因，我想着，这女礼很注重男女大防，或许可以让你警醒些，不至于落得娘那般下场，才那么做。”
王小昭一点就透，哪还猜不出来，倒完全没在意那女礼给自己造成的困扰了，看娘失神，莫名觉得心疼。
李丰也是尴尬不已，这种事丈母娘也不顾忌一下自己？我不会被灭口吧？！
“娘？”王小昭犹疑了一下，看娘有些郁郁的神色，“那我爹呢？他不管你吗？”
袁萍回了神，看她担忧，觉得心里倒明朗了几分，强颜微笑道：“没事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爹那时候脱不开身，后来也是不管不顾回来救了娘，这些天还彻底解开了娘的心结，女儿不用担心我。”
王小昭哦了一声，她受女礼影响太大，娘的遭遇她只想想都觉得可怕，甚至，她曾经就险些……王小昭看看李丰，嗯，我有夫君呢，夫君会保护我的！
李丰轻轻拍了拍王小昭的手，昭儿的心思他懂。再看看丈母娘，李丰暗暗叹气，这也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岳父大人也的确是真爱啊，毕竟这可不是自己前世，这世道对女人的贞洁是很看重的。
“不说了不说了，”袁萍忽而笑着起身，看了看女儿对李丰说，“昭儿我就托付给你了，你岳父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却不是现在任你们……总之，等你爹回来后再说，你明白不？”
这有啥不明白的？李丰挠挠头，见丈母娘似有不喜，赶紧放下手恭敬回话：“小婿知道了，会恪礼而行。”
“嗯，”袁萍点点头，“你在旁边搭个小屋住下，不许随意进来木楼。”
李丰哪敢有什么异意？
“你也莫不高兴。”袁萍看他神色到底是有些不对，想了想开口说，“你就当我女儿回娘家来住几天，还有，以后你若是对我女儿好，我还有奖励给你，至于是什么，我只能说你应该会很喜欢。”
李丰看着她带着昭儿进了木楼，也是有些莫名其妙，我对昭儿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哪用丈母娘您给什么奖励啊，自己还会很喜欢？啥意思啊？您咋知道我会喜欢？神兵？仙珍？还是干脆就是财富？我也不缺呀？不过，丈母娘那笃定的神色，我还真有些好奇了啊。
曲江城，城门卫依然如故，东倒西歪的完全不像是带甲兵勇。
老兵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忽而灵觉有感，皱皱眉看了下城内，大白天就要闹腾起来了？嘿嘿，自己猜的果然没错，真有场好戏看了哦。
曲江北城，那片常年笼罩的阵法穆然爆开，显出内里的场景来。
尸横遍地，血色糊涂，屋顶，巷弄，庭院，不下千数！在那中心的大院落，十二位黑衣人围住了一波人，这群人除了当先的青年一身白衣，余者皆如那些死人般一身紫衣，显然是一个大家族。
黑衣人为首的老者看了看那青年，方才他本要一掌毙了这赵家最后的几人，却不料这青年突然出现，实力更是强得可怕，两人对掌连同赵家祖阵和十二天干大阵一起被破开了，否则赵家只会无声无息覆灭，哪会闹得如今大白天下。
“你是何人？”老者迟疑，“看你气息，却是妖族，我大齐处理内务，与你何干？”
青年好整以暇的弹弹袖子：“我有个不成器的后辈嫁来了赵家，她那夫君也不是负心人，更有了孩子，我岂能坐视？”
“赵家密谋叛逆，当诛九族以镇天下，阁下虽说实力不弱，可若想与大齐国法对抗，恐有不力，不若抽身事外，莫要为难我们这些底下办事的。”
“呵，说的好听，”青年冷笑，“我在赵家作客三年了，自负这赵家无人可瞒过我的耳目，可没听到什么要叛逆大齐的话啊，不过是你们人族那套党同伐异的勾当罢了。你们争是你们的事，可我这后辈一脉，我却要保下。”
老者看看说不通，也不再多言，厉声喝道：“伏妖！”顿时十二人一起出手，却是合击之势，灵光浩瀚将那波人盖压于下。
然而只听的灵光内一声冷哼，霹雳雷鸣间银光爆闪，十二个黑衣人四散倒飞，五个黑如焦炭当场没了动静，六个衣衫焦黄委顿在地，只那老者勉力还能完好站着，可看那颤巍巍的模样也是再无战力。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明月灵尊啊。”一个银发老者一步出现在青年对面，却是笑呵呵一拱手，“当年一别，已是百多年未见，董某可时长想念啊。”
“呵，可不敢当，不知你是想我的皮毛呢？还是想我的内丹？”青年神色凝重，口中冷意逼人。
“自然是都要了。”银发老者话音未落，右拳已至，看着波澜不惊，青年却是勃然色变，一边双掌间银光赫赫迎向那普普通通的拳头，一边沉喝：“灵儿带他们走！”
拳掌相接，银发老者浑身电光闪烁，发带都崩断了，一头银发直立，口中兀自叫好着：“好雷法！够劲儿！”却是看也不看那波逃离的人，径直追向青年。
倒是城中忽然冒出更多黑衣人追向赵家残余。
城东，驻潮山寻宝监，后府中，一身威武金甲的中年男人看看城北：“董杀胚果然是狠下心了，林家，王家，杜家，还好我管的严，否则倒是祸事了。”
“嘿，这杀胚百年没怎么动，朝中那些老家伙倒是忘了他的本性，也不知有多少人密谋？”旁边却是坐着个胖老头儿，喝酒吃肉全没受那大动静影响。
“刘大宝你还吃？这么大动静，都打到市集那边去了，你不怕你那万宝斋被一巴掌打没了？”中年人拍拍桌子，“跑我这蹭吃喝来啦。”
“嗨，我不过吃些酒肉，”刘大宝满不在乎的说，“张统领急什么，反正也是上面供给的嘛，再说，我平时给你那些宝贝，哪一样不是罕有？”
他这一说，张统领反倒急眼了，一把拖住他就往外拉：“上面供给那也是从我俸禄里扣的，你这般胡吃海塞我遭不住，你给的东西我都交上去了，走走走，以后送去药阁那边，莫送来这里。”
“唉～哎～张统领莫拉，噎住了，噎住了。”刘大宝费力的咽下一口，不舍得看着那桌子美食，口中连连高呼，“张统领，你上位我可是帮了大忙的，那些东西上交，也有功劳拿的嘛，我才不交给药阁，那姓秦的贪得无厌，我惹不起，还是张统领好，咱们可是朋友啊，我不帮你帮谁？别推了别推了，嗨呀！”
府门紧闭，刘大宝转过身，哪还有什么懊丧样？留神注意了下城南的动静，嘿，这么近，那位哪怕是在打斗中，应该也能听到吧？张老弟，我只能帮到这咯。
南城区，明月刚腾身而起，就感觉后上方大势压人，顿时气急，破口大骂：“卑鄙无耻！你董老二就会用这般下三滥手段！当初假意仰慕请我喝酒，却给我下药！如今又故意不管凡俗死活逼我束手束脚！欺人太甚你！”
“你又不是人，哪来的欺人太甚？”银发老者罡劲化形作巨掌下压，口里轻飘飘的说着，“至于下药，堂堂传奇大妖，我不过是请你喝了些酒味儿的泻药，哪知道你那么不济事？才两坛就不行了？我可是陪着你喝了三坛。”
“强词夺理！”明月双掌上撑，却是云气斗升，抵住了那巨掌，可一攻一守，更要防备劲气伤人，顿时吃了个闷亏，再次被压落回城中。心里气急，两人这般在城中打斗，却是凡俗遭殃，自己可是福缘大妖，哪能做这般自掘根基的事？偏偏这董老二故意如此，简直憋屈！
好在总算是明月修为深厚，董老二想要他那身皮毛还差些实力，最终倒叫明月硬挨了一巴掌飞出了城外。
“董老二！有胆你出来！”明月一出城，顿时大松一口气，看看在城中虚悬的董老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来啊！想要我的皮毛来拿呀！”
董老二却是落在城墙小楼上，看了看明月，笑嘻嘻拱手：“明月灵尊真不愧是传奇大妖，修为深厚，董某佩服，不过，灵尊是福缘大妖，我家女皇也是天运厚重，倒正好让我您这身皮毛予她做身宝衣，灵尊素来宅心仁厚，可否割爱？”
明月灵尊暴跳如雷：“你想得美！既然这么想要我这身福缘，你怎么不喊她嫁给我？那不更福缘深厚呢？还要我割爱！你都要剥我的皮了！你出来！我叫你看看什么叫宅心仁厚！”
董老二撇撇嘴，几千岁的大妖了，还好意思惦记我家那二十岁的后辈，有心再掰扯两句，陡然神情一肃，再抬眼已是雷霆震怒之势。
明月显然也察觉到变故，顿时拍腿大笑道：“哈哈哈，董老二，到底还是我这福缘好啊，我那后辈带家人离开了，你……喂喂喂，玩归玩，闹归闹，不带拼命的！”
董老二哪管他那么多，却是已经合身冲过来，这一拳分明还收在腰间，压抑的气势已经镇压的明月有些憋气。
明月见机不妙，化作一道银光激射，这般武道十品的强者搏命一击，他纵使能接下来也会十条命去九天半，反正后辈也没事了，犯不着，还是远遁离去的好。
董老二静静站在明月先前所立之地，叹了一口气，这明月灵尊，满天下点化妖族，在妖族声望极其浓重，前朝时更因为他，妖族驱逐了四位绝巅大妖！这就是最直观的表现！此妖如此行事必有所图，所谋甚大！
沉吟片刻，董老二看看城东，又看看城东北角，最后看向城中心市集，背着双手如凡俗般漫步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