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思
七月八号，天刚麻麻亮，张芸推开房门走出来，便看见了院子里盘坐的狐月，当真是服气，都已经是妖仙了，还这么努力，自己都没怎么见过这妹妹上床睡觉。
“姐姐今天这么早？”
“醒了有一会儿了，实在睡不着就起了。”张芸看看侧院方向，“翠依怎么突破先天了？丰儿不是不准她突破么？说是要给她找那沁元果。”
“这我就不知道了，”狐月摇摇头，“我入定前她还是后天巅峰，方才受她突破的气机牵引我才醒，估摸着是压不住了吧？”
侧院里，翠依托腮望天，昨晚坐静桩睡着了，醒来居然就莫名其妙先天了，这算什么呀？不是还要憋气，疏通毛孔？我睡梦里做过了？翠依想想又不放心，细细感应自身，嗯，确实没问题，自己好好的，就连内息都完全化作了罡气，睡一觉就突破了……
少爷回来了会不会骂我呀？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呀，这我哪能想到？少爷还得多久才回来啊，少爷不在，好不习惯啊。翠依看看天色，夫人快起床了吧，得赶紧收拾去。
云嶂峰顶，李丰起身，一夜无事，那残魂没有丝毫动静，李丰也没找到。阿丽看看渐渐亮开的天色，要回家了，少爷遇到这种事，自己和他的婚礼会延后吧？唉……，这也太不凑巧了。
潮山内围，溪边木楼旁，李贺收起手中的油灯，等回去了用这灵隐灯的神通试试试看？若是对儿子的情况并无帮助，自己就确实没办法了，毕竟，这灯当初可是直接炼掉了那恐怖大敌的下界分身，是自己几件宝贝里唯一对神魂有效的。
看看旁边歪倒着的王泽明，李贺撇撇嘴，呵，就这？说好的决战到天亮呢？怎么才三坛就趴了？那袁萍大半夜说出去散心，散哪门子的心？这兄弟也真放心让那疯女人到处跑，真是服气。
某个小茅屋中。两个女人正相互依靠着说话，其中一个正是袁萍，而另一个，虽说脸上多了些许疤痕，可也能看出来，这就是赵蓉蓉。
“萍姨，我还要在这多久啊？”
“待不住了？”袁萍点点她额头，“你就算要去找那小混蛋，不得等七品后，身体恢复完全再去？就你现在这样，你信不信脱了衣服能吓死他？”
赵蓉蓉咬咬唇，萍姨说的也是事实，就是萍姨怎么对丰少爷这么大成见？自己还不敢争辩。萍姨精神状态不对，时好时坏的，惹恼了萍姨，她恐怕不比老爷好多少。
当初自己被老爷丢尽了潮山，说是自己若能走出去就再不管了，唉……到底还是自己太不懂事，也低估了某些事情的份量。
不过是半天功夫，自己躲躲藏藏走出了没多远，就遇到了一头狼妖，之后就是一片凄惨。那时候，本以为这人生就此结束，却不料最后的最后，被萍姨给救了，虽说自己的身体被毁的不成样子了，好歹自己还活着不是？
赵蓉蓉伸手去拿茶壶，那右手上却是只有三根半手指。袁萍看看她，想了想才开口问：“若是你七品时，那般蜕变重生都无法恢复形体，你还回去找那小混蛋不？”
赵蓉蓉递给袁萍一杯茶，自己也端了杯低头看着，片刻才说：“找啊，为什么不找？只不过，身体若恢复不了，就不奢求再跟他续前缘了。”
袁萍挠挠头，这可就难办了，自己可还打算把她送给夫君当小妾，现在看来，若是自己那么做，跟那些坏人又有什么区别？
“那小混蛋，打小就坏，才满月呢，就钻来我怀里占便宜，那倒也罢了，毕竟他那会儿还是个奶娃娃，可他还跟我女儿抢奶水吃，真不是个好东西！”袁萍又开始了。
赵蓉蓉苦笑，萍姨每次一过来就少不得说丰少爷的坏话，不过，若萍姨没说谎，那丰少爷还真隐藏了不少啊，毕竟自己是看着他长大的，以前没注意，如今仔细想来，疑点也确实不少。
比如，生而知事，这算是最大的疑点。人族中，生而知事，有记载的，只有一例，那位十七岁就破虚飞升的人间最天才，武帝杨青轩。丰少爷也差不多，甚至更加匪夷所思，听夫人偶尔说起，还在夫人肚子里就能听懂她说话，想来夫人不会骗人的。而且，丰少爷也确实生下来两天就能跑能跳，言语就更不必提。
再比如，明明生而知事，偏偏跟个孩子一样，调皮捣蛋，以前自己只当他是知而不明，可后来他对自己……呃，说起来，自己那会儿之所以会放弃老爷选择丰少爷，一是夫人和娘隐晦提及的老爷的暴虐，二就是对丰少爷的一些猜测了。
老爷的暴虐其实不用娘和夫人说，小时候那件事自己还记得的，只不过看夫人跟老爷那么多年也没事，想着自己怎么也能忍受的了。或许自己更多的，还是受那民间传说的影响，武帝杨青轩是神仙转世的传说。
袁萍看赵蓉蓉出神，倒没惊扰，看来自己常念叨还是有用的，嗯，那小混蛋现在有好几个女人了，等赵蓉蓉回神，再刺激刺激她，女人有不吃醋的么？反正自己是坚决不信的，自己的夫君凭啥要和别的女人分享？
想着想着，袁萍就又有些伤心，自己也不想夫君再另外找女人，可是，自己哪有资格去要求夫君专一？
赵蓉蓉猛然回神，看着身上散发着无尽怨愤气息的袁萍，暗暗叹了口气，萍姨又这样了，这般怨气，萍姨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萍姨？”赵蓉蓉早有经验了，在袁萍眼前晃了晃手指，“您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王叔叔该担心了。”
袁萍愕然清醒，旋即就明白了，叹息了一声，起身说：“又陷进去了，还好有蓉蓉你哦，我过阵子再来看你。”赵蓉蓉跟着起身，送出门外，看袁萍化作一道绿光飞走。
赵蓉蓉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回屋，对于袁萍，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虽说萍姨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可是，自己如今这处境，算是被软禁了？
当初萍姨救了自己，大可以把自己带出潮山，却是找了这么个山坳安置自己，这里应该是潮山内围吧？毕竟几次离开山坳，最终却又被迫逃回来，外面的妖兽都很厉害。
萍姨似乎对自己有安排，自己也确实应该乖乖听话报答救命之恩才是，只是萍姨一直没有明说，自己问，萍姨也是转移话题，真不知道萍姨是什么打算。
至于萍姨对丰少爷有成见，赵蓉蓉倒是清楚得很，毕竟以前王叔萍姨夫妻俩来拜访老爷时，萍姨就对丰少爷很有意见。
思来想去，赵蓉蓉到底还是一头雾水，罢了，不管怎么说，萍姨是救命恩人，以后若是有事吩咐，能做到就做，做不到大不了这条命再舍了就是。刚准备回屋，就看见刚消失的绿光又回来了，赵蓉蓉愕然看着绿光落地化作袁萍，这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蓉蓉，我刚才倒是忘了，还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袁萍就在那石座上坐下了。
“萍姨您吩咐。”赵蓉蓉乖乖应声，以为萍姨是要说对自己的安排。
“吩咐啥？”袁萍奇怪的看赵蓉蓉，“我就是想起来，那小混蛋这次历练回去就会跟阿丽她们拜礼成婚了。想着，这种事还是应该告诉你的。”
“哦，”赵蓉蓉没多想，“丰少爷差不多十五岁了？入了先天，成婚合礼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惜我现在这样，不能去看看了。”
“你倒是大度。”袁萍见她似乎半点想法也无，又说，“阿丽翠依，加上你那表妹林娇娇，这就3个了。真不知道你喜欢那小混蛋什么，愣就对他念念不忘，可惜他倒对你不这么死心塌地。”
“娇娇？”赵蓉蓉愣了一下，“他们不是刚见面呢？”“是啊，刚见面呢，”袁萍点头，“他算是救了林娇娇一行人，后来就跟林娇娇钻了帐篷，林娇娇对他行侍奉礼他都接了，你舅舅舅妈默认了，这事应该是定了。”
赵蓉蓉确实不淡定了，没再多问，应了声知道了就不再说话。袁萍看她沉默，知道这事到底还是对她有些影响的。
等赵蓉蓉压下纷乱的思绪，袁萍早已离开，赵蓉蓉喃喃自语：“萍姨是不想我嫁给丰少爷啊，为什么呢？难道萍姨对我有什么想法？可萍姨是女人呀？就这么想拆散我和丰少爷？还是单纯不想看丰少爷好？唉，被这么软禁在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丰少爷啊，你会找到我的，会的吧？”
终于离开潮山，李丰回头看去，进了潮山一趟再出来，只觉自己跟新生了一样，李丰握握拳，这才不到十天，武道修为没变，但实力已是天差地别，这就是历练的好处了。
阿丽倒没想那么多，看李丰停步回头，疑惑着跟着停下，少爷方才路上一直催，这离了山怎么又停下了？不是说要赶紧回家报平安呢？
曲江城依然如故，城中市集的嘈杂隐隐入耳，两人才踏过城门，就看见李贺出现在几步外，连忙跟上。
“咦？刚才那小两口呢？”
“不知道啊，一闪就没影了。要报告给上面么？”
“傻了吧你，哦，抱歉，新调来的啊，以前没见过老哥，走的啥门路？没提点过你？这种小事去打扰执事，你不想混了？”
“可是，不是说城中禁绝法术吗？”
“你这人怎么认死理？怎么……呃，要我说，老哥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做啥城门卫？至于这种情况，城里那么多高手，哪里管得过来，再说，敢无视规矩的，你惹得起？顶多交些罚款，要是知道你给他们上眼药，小心被报复。”
城门边歪歪斜斜的卫士们交头接耳，后来倒是都给那新来的传授经验了。
新来的那人却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穿着那身卫士服也没显得多精神，还真跟成门卫懒散的样子很搭配。
“老哥怎么称呼？”年轻卫士笑着说，“你作东，咱们弄些吃食来，我们慢慢说，这成门卫的讲究多着呢。”
“小老儿姓赵，”老人拱拱手，旋即有些肉疼的从怀里摸出一把碎银子，“这些能够不？”“够了够了，我再添些。”年轻卫士自己摸出两个五两银，唤道：“二牛，你去买些吃食和淡酒，淡酒多买些。这天老爷也太怪了，这时候就晒的人干渴难耐。来，赵老哥，我跟你仔细说说哈哈。”
俩人在那石台阶坐了，另外几个城门卫也围拢来，倒是说的热闹。
空中莫名飘来了大团云气，倒是将烈日的热度挡去了大半，更有微微凉风吹拂。
李家大院，张芸好容易按捺了激动，跟着夫君回了后院，刚要说话，看夫君皱眉望天，跟着看去，便看见那大团云。
“要下雨了？”张芸问。
李贺摇头，却是不再看那云，边走边问道：“家里这段时间没事吧？”“我们都好好的呢，能有什么事？”张芸笑说，“倒是挺担心你们的。月妹说是要闭什么关，我也不懂，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要多条尾巴了。”
“哦？”一听这事，李贺倒有些高兴了，狐月要进阶了？七尾的话，算是踏入妖皇境了。李贺搓搓手，有心去看看，不过闭关的话，倒不好打扰。
“月儿有说要多久吗？”李贺看看偏房，月儿的气息就在里面。“长则半年，短则一月，”张芸倒是明白他的想法，“夫君，只怕还是不成的。”
李贺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儿子如今的困扰，也不知丰儿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才没细说，夫君你给我讲讲呗，丰儿他们历练咋样？”张芸给李贺揉着肩。
李贺惬意的舒展了下手，还别说，芸儿力气刚刚好，揉的挺舒服，当下也是缓缓的讲历练的事。
侧院里，李丰已经沐浴过了，正给好奇的翠依讲着经历，李家大院一片温馨。
与李家大院隔了三条街的林家意拳馆，院中是一群十多岁的孩子在做基础拳桩，看着倒是和力桩有些相似，拳师却是个少年，看着顶多不过十五，一板一眼的纠正着这群孩子们的桩架。
“阿祝，准备吃饭了。”有妇人在侧院招呼了一声。“好嘞，林姨，等我教他们打完这趟就去。”少年应了一声。
侧院里，带着一群仆妇忙活的，可不就是林茹么？只是，看那近乎全白的头发，黄黑的肤色，加上额上与眼角那皱纹，看着比之几年前老了太多太多。
很快，一群孩子鱼贯而入，盛饭，端菜秩序井然。“林姨，”少年也进来了，一边拎过汤桶一边说，“你不用过来厨房的，有她们呢。”林茹笑了笑，她可不能闲下来哦，要不然这一得闲就爱东想西想，还是忙些的好。
城门口，城门卫大都靠着城墙打瞌睡，赵老头看向城中一个方向，略略皱眉，旋即又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啥事都想管呢？那位的事，自己可管不了，可别给人惹火了动手，自己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拆，还想多活几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