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傲慢
空间之门在那里缓慢运转，却始终没有等来那个通过它的人。
杀掉姚天阔后，陆小白便将早早布下的江天流土、璃土、岩杀一并散去，把雪月寒霜的法阵带到了空间之门旁边。
看到那柄以极慢的速度从法阵中升出的冰霜大戟后，木木就知道了陆小白的意思。
“mu嗷？”
“嗯，我心底有点没底，所以打算在这个世界多待一会儿，做足了准备再去最后一关”
在这之前，陆小白始终以为这场试炼的对手，最终也不过就只是二十七岁，一个初入lv9境界的姚天阔而已。
可他从一开始就猜错了。
姚天阔答应中城的这场试炼，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中城的人通过。
梦世界所限制的“30岁”，在这试炼之地，也一样。
无论闯关者是谁，最终要面对的，都是三十岁时，已经名震无法之地，打的一众lv9强者直不起腰的中年姚天阔。
中城的人，哪怕是数百年前来到梦世界与姚天阔做交易的那位城主，都没有发现姚天阔的这手龌龊手段。
三十岁的姚天阔，以他那个时代的历史来看，除非一千三百年前的那位李太白再世，否则绝不可能有人能从这座试炼之地拿走这成就姚天阔无上威名的“宝藏”。
如今这个时代中，从玉朝皇陵中离开，二十七八岁的林鸿，或许有机会正面打赢这场硬仗。
成功将等级提升到lv9，融会贯通所有特性的陆小白，也或许能赢下这不可能的试炼。
但无论哪种结果，现如今的陆小白，都没可能在正面战斗上通过最后一关的考验。
所以陆小白必须提前做好准备，让自己在去到那座世界之前，就立于不败之地。
幸亏在这座世界可以使用感知力，让陆小白明确的察觉到了这座世界姚天阔的实力，否则就算是姚天阔死前给陆小白留下了这句话，陆小白大概也不会想到这么多。
“姚天阔，倒真是个大奸大恶的枭雄啊。”陆小白感叹道。
“mu嗷。”
木木点头附和一声，便蜷缩在地上，就这么在陆小白旁边睡了过去。
陆小白轻笑一声，散去了身上的武装机甲，将双生法杖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开始专心将魔力输送到雪月寒霜的法阵上。
等到这座雪月寒霜的纹路完全被魔力浸染，冰霜大戟完整现身于世后，陆小白一刻不停地在这座法阵旁又绘刻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法阵。
以陆小白现有的魔力输出量，将一座雪月寒霜的法阵完全催发，需要七至八分钟。
冰霜大戟完全凝练后，陆小白便会马不停蹄的继续绘刻出新的雪月寒霜法阵，开启新一轮的魔力输出。
就这样不断轮转，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月月，胡子都已经快要完全盖住嘴巴的陆小白，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些日子，除了必要的睡眠时间外，即便是吃饭的时候，陆小白也会腾出一只手，去绘刻雪月寒霜的法阵。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去睡觉的时间，陆小白大概能绘刻出一百四十座完整的雪月寒霜法阵。
不知不觉间，散落在陆小白身边的幽冷法阵，已经超过了六千余座。
身处这六千余座法阵的中央，陆小白时不时的就要轰出一片焱燚来为自己取暖，以防自己被冻死在这片比冷库还要更保鲜的地方。
陆小白抬起手，感受了一下身体内的魔力余量后，轻呼出一口气，道：“就到这儿吧，如果这些都戳不死那家伙，就算再多耗上个几年，恐怕也没可能打赢。”
六千，听起来并不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但如果将这些数字中的每一个，都换算成一柄能够瞬间击杀lv8魔兽的冰霜大戟，就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了。
能够击退甚至击杀六千头lv8魔兽的强者，不说大有人在，但在如今的时停界，也有超过双手之数的强者能够做到。
但让他们在一瞬间击杀六千头lv8魔兽，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陆小白提前做好的这些准备，放在当初的东极岛战场上，都算得上一股极强的助力。
如果这都搞不死最后一关的姚天阔，陆小白也就只能认栽，老老实实的去找别的方法过关。
陆小白起身的那一刻，在地上蜷着睡了一个多月的木木，也伸着懒腰，坐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陆小白将双生法杖伸进了那座运转了月余的空间之门，随后空间魔力疯狂鼓荡，将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空间之门，生生撕扯放大了近百倍。
看着眼前巨大的空间之门，陆小白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法杖轻挥间，六千余座冰蓝法阵流转升腾，不规则的排列在陆小白身后，随着陆小白一起穿过了空间之门。
……
久违花草遍地场景，空旷的一眼望不到地平线的尽头。
恍惚间，陆小白还以为是那天性色欲的姚天阔骗了自己，以为是自己输错了关卡，以为刚刚就已经是最后一关。
但显然，那盘坐在花草丛中，表情冷然的姚天阔，并不是主世界中的姚天阔。
看面相已然步入中年的姚天阔缓缓睁开双眼，轻声道：“空间之门已开启月余，如今才来，是在养伤？”
陆小白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显眼到不能再显眼的六千余座法阵，随口胡说道：“算是吧，伤得挺重的，没准备好之前，不太敢来。”
姚天阔倒也不在乎陆小白的瞎扯，重新闭上了眼睛：“在色欲那里伤重，在老子这里，便没有过关的可能，你自尽吧。”
陆小白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问道：“不是说有两种过关规则，除了杀掉你，另外一个是什么？”
“在老子这里，只有一种规则。”
似乎是懒得和陆小白多作废话，就连那一种规则是什么，姚天阔都没有给陆小白解释。
不过也确实用不着姚天阔解释，只剩下一种规则的话，也就只有死战这一条路了。
要不姚天阔死，陆小白过关。
要不陆小白死，前面九座世界重置。
黑色装甲缓缓将陆小白的身体覆盖，等到身体完全被黑色装甲取代后，陆小白开口道：“你就那么有信心，确定自己一定不会输给我？”
姚天阔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就那样坐在花草之中，淡然道：“三十岁之前的姚天阔，或许会输，三十岁之后的姚天阔，不可能输。”
三十岁之前的姚天阔，是二十七岁成就lv9，根基不稳但却有着强大特性的少年人。
二十九岁的姚天阔，在那个时代强者的眼中，依然是那副模样。
但三十岁之后的姚天阔，彻底理解了“覆天”这个词的含义，也真正做到了能够承载起覆天所带给他的力量。
仅一夜之间，姚天阔的实力便有了与之前天翻地覆的差距。
如果说二十九岁的姚天阔还是一直寻找道路的雏鹰，那么三十岁的姚天阔，就已然成为了傲视长空的鹰王。
这也是为什么，主世界的姚天阔会同意与中城做这桩约定的原因。
就算是中城，也没可能出现一个超越三十岁姚天阔的天才。
至少在姚天阔还活着的那个年代，姚天阔是这么想的。
陆小白“我那个世界里，有一句话，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不知道姚前辈有没有听说过？”
“长江后浪推前浪，呵。”姚天阔终于睁开眼睛，看向气息不过只有八级的陆小白，缓缓道：“不知道如今的时停界，可否有人超过了那位李太白的成就，将那时停峰再次向上拔高几分？”
陆小白摇头道：“没有。”
“那便是了，从地球流传而来的这句话，老子听过，但从来只当是个笑话，时停界不是地球，这里的一切都有它的极限所在，李太白已经将极限定下，后世再如何惊才绝艳之辈，也不可能超过那个高度，老子便是这个规则的见证者。”
姚天阔缓缓起身，双手负后看着距离他不过十几米远，抬手便可送其归西的陆小白，淡淡道：“老子不想对这般孱弱的对手出手，你自我了结吧。”
“规则的见证者？”陆小白歪过头，不解道：“你只不过是个在看到自身极限后就放弃了努力，选择逃避现实的懦夫而已，怎么就成了规则的见证者？”
“你说什么！？”
一直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的姚天阔，在陆小白的这句话后，瞬间睁大双眼，身上气息凌乱纷飞。
陆小白悄然将江天流土捏于手中，防备着姚天阔的突然出手，嘴上却是半点也不留情，“这么大的反应，看来我没说错啊，你当初选择献祭生命创造这座梦世界，就是在逃避自己无法打破枷锁的现实，对吧？”
“你懂个屁！”姚天阔的表情骤然扭曲，对着陆小白咆哮道：“规则已经定下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已经被创下了，老子努力了三十年都没有任何结果，什么叫现实，你告诉老子，什么他妈的叫现实！”
“现实就是，李太白五十岁时离开了时停界，留下了一个于他自身来说还远远未到极限的‘标准’，却在你眼里变成了无法突破的枷锁……”
陆小白指尖轻点，将身后布满半座天空的雪月寒霜悄然对准姚天阔，厉声道：“躲到这远离现实的世界里，就能让你忽略掉你触摸不到的那个极限吗！？”
“闭嘴！”
姚天阔愤然大吼，眼眶中不知不觉间已经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就在姚天阔心神失守，心绪不宁的这个瞬间，陆小白猛然挥动手臂，动用空间之力，将姚天阔封禁在那一片区域内。
封掉了姚天阔的退路后，陆小白果断将全部的雪月寒霜射向还未回神的姚天阔。
“你！……”
轰--！
轰--！
轰--！
……
六千柄散发着绝对零度气息的冰霜大戟，裹挟着连黑洞都能够冻结的温度，连绵不绝的轰向地面。
六千余雪月寒霜，足足落了三分钟，才全部落尽。
姚天阔的气息，也在一开始令人不可思议的暴涨过后，不断向下衰落，直至消失不见。
当最后的雪月寒霜落下后，陆小白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生怕在这能左右一场战争局势的攻势下，姚天阔依然还能活下来。
还好，三十岁的姚天阔，虽然强大，但也没有达到无敌的程度。
心神失守的那一瞬，就已经印证了他的死期。
除了开口说了几句言辞激进的话，陆小白没有做任何事，但依然像是脱力了一般，差点没站稳坐倒在地上。
结束了全部的试炼，陆小白直接就被传送出了这座世界，回到了真正姚天阔所坐镇的主梦世界。
因为过度紧张而导致脱力的陆小白，坐在入眼处仅有花草的世界，失笑道：“着实有点有点猝不及防了。”
“确实，老子原本以为最多三天你就会从里面死出来，没想到居然生生熬了一个半月，还把他们都干掉了，厉害啊。”
陆小白话音刚落，姚天阔那轻佻散漫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
陆小白调整好呼吸，从地上站起来，对着依旧在木屋院子里轻摇蒲扇的姚天阔道：“看样子，之后两次机会是用不到了。”
“如果你愿意，老子可以再把你送回去。”姚天阔停下手中的蒲扇，笑眯眯道：“被你杀掉的那几个，是活不了了，但那些世界还依然存在，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陆小白摇摇头，说道：“算了，这一趟走了快两月，该回去了。”
“可惜啊，好不容易来了个这么有趣的小家伙，居然这就要离开了，没意思。”
姚天阔躺回椅子上，闭上眼道：“你是怎么猜到最后一关的老子是傲慢的？”
“这不难猜。”陆小白走到木屋小院的栅栏外，依靠着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松垮栅栏，解释道：“前九关分别是狡诈、懒惰、嫉妒、虚伪、邪恶、暴怒、贪婪、暴食、色欲，唯一没有出现的，就只剩下傲慢了。”
“哦？”姚天阔睁开一只眼，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有傲慢？”
陆小白微微一笑，“姚前辈开口闭口以‘老子’自称，试炼之地留下的第十关，也是被色欲称作是‘绝不可能通过’的一关，‘自信’不是负面的性格，能够剩下的，大概也就只有傲慢了吧？”
“你这小子，倒是聪明。”
姚天阔轻叹一声，将蒲扇抛开，两只手包在脑后，烦闷道：“好不容易摘出去的几个坏家伙，如今都被你塞回来了，烦呐，烦呐！”
陆小白不解道：“前辈若是不想，再给摘出去就是了，反正在这里这么些年，和躺着无所事事比起来，有点烦心事反而会更自在一些吧？”
“既然话铺垫到这儿了，老子就直跟你讲了吧。”姚天阔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头顶上悠悠摇动的蒲扇，说：“把他们摘出去后，老子就不是老子了。”
“？”
“嗤。”姚天阔突然笑了一声，过往一直缓缓道来的语气中，莫名多了几分狂獧之意，“这么久过去了，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啊。”
“前辈想出去看看？”
虽然刚开始没明白姚天阔话里的意思，但躺在那里的姚天阔，眼神中的肆意张狂，已经告诉了陆小白答案。
陆小白的呼吸停滞了一刹，带着半分不可思议问道：“前辈有办法？”
“路嘛，不都是人走出来的。”姚天阔眼里的光愈发闪耀，一如几百年前叱咤一界无人可敌的王，“没有路，就蹚一条出来咯。”
“……”
虽然不知道姚天阔所说的“路”是怎样的神仙手段，也不知道数百年前令孩童止啼的“魔头”复生会给时停界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但陆小白是真心的期盼着姚天阔能够在这个时代重新活过一次。
诚然，狡诈、虚伪、邪恶、贪婪和色欲这五种天性的姚天阔，让陆小白坚信了姚天阔确实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但暴怒、暴食和傲慢，也让陆小白对姚天阔隐藏在表面之下的谦和中正有所期待。
而且，先不说姚天阔是否真的有跨越数百年时间复活过去自己的本事，即便他真的能复活，并且保留了巅峰时期的全部实力，又能对现在的无法之地怎么样呢？
被赋予“阎罗”之名，征服了人皇剑的忱鱼雁，真的就比姚天阔差吗？
陆小白没来由的笑出声来，对着姚天阔摆了摆手，“如果真的做得到，这个时代，会让姚前辈大吃一惊的。”
说完，陆小白便转身朝着那扇来时的空间之门走去。
是时候该离开了。
姚天阔侧过头，看着陆小白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是啊，还没有真正看到这个时代长什么样子呢，就已经被震撼到了。”
“嘿！”
姚天阔突然的喊声，让奔着空间之门而去的陆小白顿住脚步，回过头疑惑地看向远处的姚天阔，喊道：“还有什么事吗姚前辈？”
姚天阔从躺椅上坐起来，气笑道：“你把试炼之地通关了，然后打算空着手回去吗！”
“啊？”
陆小白愣了一下，显然忘记了自己来这试炼之地是为了什么，猛地一拍脑壳，说：“我还以为出去之后就会直接得到呢。”
“想屁呢你，麻溜给老子滚过来！”
姚天阔笑骂一声，迎着快步跑来的陆小白，推开了小院的破旧栅栏，然后……
砰--！
一拳将折返回来的陆小白打翻在地，姚天阔破口大骂道：“老子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碰到这里的花花草草啊！”
“时间太久…忘记了…”
虽然被一拳撂翻在地，但姚天阔其实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量，只是那股惯性打了陆小白一个措手不及，其实根本连皮外伤都没有给陆小白留下。
陆小白倒也懂得人情世故，被一拳撂倒后，干脆就躺在地上，装作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时不时的哀鸣两声。
姚天阔看着陆小白这滑头模样，嘴角抽搐了一下，说：“起来吧。”
陆小白麻溜起身，站在姚天阔的面前，等待着属于他的通关“宝藏”。
少年模样的姚天阔，身高尚不足一米七。
而陆小白，赤脚时的身高就已经超过了一米八。
两人站的距离越近，姚天阔想要“平视”陆小白的难度就越高。
仰角四十五度望“天”的姚天阔，眉梢跳了一下，随后抬手将陆小白往后推了几米。
陆小白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授予“宝藏”前的仪式，老老实实的往后退了几步后，开口问道：“这个距离可以吗？”
“行了，就站那儿别动。”
姚天阔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手心泛起一捧黄色的光团。
看着手心的黄色光团，姚天阔轻叹一声，道：“虽说是约定好的东西，但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还真是让人不舍啊。”
说完，姚天阔便惨淡淡的笑了一下，手腕轻抖，将光团送去了陆小白腹部。
嗡--！
黄色光团靠近陆小白腹部时，一团蓝紫色的光芒从陆小白腹部绽出，一阵一阵的闪烁，像是在保卫领土的野兽，在对即将入侵它领地的黄色光团宣战。
黄色光团尝试着对那团蓝紫色光芒发起“进攻”，以此来搏得一席安身之所，但没曾想蓝紫色光芒霸道的厉害，根本就不给黄色光团机会。
两团光就这么僵持了足有两分钟，一点便宜没讨到的黄色光团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儿吧的从陆小白的腹部退开。
离开了陆小白的腹部后，黄色光团绕着陆小白飞了几圈，最后落定在陆小白的面前，犹豫了几秒钟后，一头扎进了陆小白的眉心里。
陆小白闭上眼睛，看向那座始终坐落在自己内景世界的古朴告示栏。
“特性任务：解锁黄色数字‘2’。 任务线索：无法之地，地下擂台，生死十战。 奖励点数：1250000。 任务状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