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二三四五
在尤文图斯看来，逃出拍卖行的过程，简直就是地狱之路。
可汉尼拔很清楚，尤文图斯之所以能够逃掉，也不过是自己的默许而已。
那些看似夺命的阻挠，都只是让尤文图斯，之后能够安心的手段。
毕竟，就算背靠着无风带管事，掌握着无风带最大的政治命脉，汉尼拔也不敢随意招惹西格。
当然，别说是汉尼拔，就算是管事亲临，也不敢和西格头铁。
烈寇城七座寨子，距离无风带最近的，就是大王寨。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西格的实力有所削减，那份怒火，也不是无风带能承受得住的。
一直以来，无论是无风带真正的话事人，还是汉尼拔。
都在有意无意的，减少和大王寨的往来。
烈寇城的所有人都清楚，只要等到西格身死，烈寇城的七大寨，就将永远的成为历史。
大王寨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扛起那杆大旗。
到时候，七寨中领土面积最大的大王寨，将会很快的，被其余六寨瓜分干净。
而无风带，作为距离大王寨最近的一股势力。
必然不会放过这么一顿“大餐”。
这时候的往来，只会影响以后的分食。
“大王寨，对这次的七寨大演武，有想法？”
不需要过多的交流，汉尼拔一开口，就切到了最重要的问题。
以往的七寨大演武，都只是名义上的七寨大演武。
实际上，只是六寨的赌斗。
大王寨，一直都是站在一旁，吃着西瓜，没有参与感的旁观者。
而现在，坐在汉尼拔对面的这只“荒漠狐妖”，必然会改变以往每年的格局。
自始至终，汉尼拔都没有怀疑面前狐妖的身份。
关于蛮荒城狐妖传说的真实性，在无法之地的各大城池，一直为人所诟病。
至少在见到狐妖本人之前，汉尼拔也对此不屑一顾。
大概是什么无聊的营销手段。
但短短的几次谈话，就让汉尼拔之前所有的刻板印象，烟消云散。
根本不用动手去验证，这只狐妖只是坐在那里，一呼一吸之间，就能看到他的不同凡响。
而这样的人才，居然是大王寨的人。
这让汉尼拔不得不重新审视大王寨。
毕竟，站错队的代价，汉尼拔作为一个小小的拍卖行领事，他承担不起。
“有，而且想法很大，大到足以改变无风带的布局。”
那夜和西格的谈话，过程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重要的是，两人都得到了想要的那份“结果”。
而这个结果，陆小白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就这么直接砸到了汉尼拔的脸上。
毕竟，谁也不可能因为一段鸡汤，就平白无故的，相信一个两手空空的家伙。
“只是煽风点火而已，不需要明确的站队，也不用拍卖行付出什么，赌错了，也没什么坏处，可万一赌对了……”
又是一样的话术，陆小白在和汉尼拔对线的时候，话永远都只说三分。
陆小白很清楚，像汉尼拔这样，做事要考虑到一百零八种后果的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延伸。
将所有的留白，延伸到纸张的尽头，贯彻落实到每一个细节上。
这是一个优秀领袖，所必需的优点。
同时，也是致命的缺点。
想太多，会改变很多既定的结果。
————
“如果狐妖说得是真的，那大王寨的崛起，就是必然之势。”
“无风带和大王寨的距离，合作，是最安全的选择。”
“如果狐妖的传说所言非虚，放眼整个烈寇城，除非克罗克出手，不然没谁能拦住狐妖的脚步。”
“想要让胜利的果实更加丰硕，无风带的引导，是不可缺少的。”
“可如果他在说谎呢？”
“尤文图斯只是被骗了，他也只是个假冒伪劣品，和大王寨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想借着大演武和狐妖的名头，来大赚一笔？”
“不可能，偷鸡摸狗的家伙，不会有这种坦然的态度。”
“可万一呢？站错了队，那位大人不可能放过我…”
“赌一把？”
“五十五十的概率，如果赢了，无风带的独立于烈寇城的那个未来，就近了一大步。”
“赌一把？”
“就算赌输了，另外六个寨子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搞我。”
“赌一把？”
“赌赢了，老子一夜飞黄腾达。”
“赌一把？”
“万分之一的几率，也是存在输的可能性。”
————
刹那间，汉尼拔的心绪，就开始向着一万种可能性延伸。
但过了很久，延伸之后的答案，依旧还是五五开。
“看来，你需要一些时间来做决定。”
看着汉尼拔纠结的神情，陆小白干脆起身，对着还未回神的汉尼拔笑道：“不需要给我答案，大演武的时候，直接把你的选择，做给我看就好。”
“对了，刚刚拍卖厅里的事，只是兴趣所在，顺手为之，不必在意。”
说完，陆小白就拽着尤文图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汉尼拔办公室。
末了的那句话，既是在给汉尼拔宽心，又是在给他施加压力。
简单的一句话，所产生的连环效应，并不简单。
没想到陆小白会走的如此干脆，被留在办公室的汉尼拔，只觉得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尽管办公室里根本就没有风。
……
拍卖行外的街道上，尤文图斯愣愣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兜帽，把自己捂得严实的陆小白，怔怔道：
“小陆，你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吗？”
陆小白点头道：“知道啊，叫汉尼拔，大概是拍卖行的老板？”
尤文图斯耸起肩膀，打量四周后，小声道：“除了拍卖行老板之外，他还是无风带最大的黑手党老大！”
汉尼拔的名字，在烈寇城生活过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除了明面上，在无风带管事的授意下，经营拍卖行之外。
汉尼拔还有一个更为人所熟知的身份——羔羊组织的头领。
在被无风带管事招安之前，汉尼拔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在无风带，都是当之无愧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后来，不知怎么的，汉尼拔就接手了拍卖行的生意。
并且有意无意的，开始忽略羔羊组织的工作。
尽管羔羊组织，依然是无风带无可撼动的第一组织，但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成了挂名的空壳。
偶尔空闲的时候，汉尼拔还会把羔羊组织的老人们叫出来，吃顿烧烤，喝顿啤酒。
但大家都很默契的，只字不提曾经的辉煌战绩。
“哦~这么厉害啊。”
看着尤文图斯慷慨激昂的，给自己描述汉尼拔的过去，陆小白很波澜不惊的敷衍了一句。
诚然，汉尼拔的经历，放在普通人眼里，的确称得上是一段传奇。
但陆小白已经见过了太多的传奇，汉尼拔这种级别，虽然打不过，但想让陆小白惊讶，的确还差得远。
“尤哥，你直接去任务所，走传送阵回大王寨吧，我在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办。”
陆小白突然出声，打断了尤文图斯的故事会。
不顾尤文图斯疑惑茫然的表情，陆小白拢紧兜帽，调转方向，朝着反方向快步离去。
留在原地，茫然无措的尤文图斯眨了眨眼，招手喊道：“有什么事儿啊，我可…”
“尤文图斯，你先回大王寨，不用管别的。”
就在尤文图斯准备跑去追陆小白的时候，西格沉寂了很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尤文图斯的脑袋里。
听到了西格的话，尤文图斯挠了挠头，别扭着，朝任务所的方向走去。
虽然脑袋不好使，但尤文图斯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叛逆，什么时候该听话。
在家里，怎么数落西格都可以。
出门在外，西格说什么，尤文图斯都一定会照做。
这是梅芙教给尤文图斯的生存法则。
尤文图斯有很认真的记在脑子里。
……
离开了尤文图斯后，一身黑袍的陆小白，在各个小街小巷中穿梭。
脚步匆匆，气息凌乱。
似乎是在逃避什么东西的追逐。
在不认识的街巷中，穿梭了半天的时间后，陆小白稍稍辨认了下方位后，笔直的朝着无风带的边界走去。
几乎是用跑的，陆小白离开了无风带的城门，径直朝着不知去向的前方飞奔。
连停下来喘气的空隙都没有，一路飞奔数十公里，陆小白才逐渐放缓了脚步。
靠坐在一颗巨石边，陆小白摘下兜帽，想要休息一下。
但还没刚喘两口气，一道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就从巨石上方传来。
“你这小娃，倒是聪明，可惜，自身实力还是不到家啊。”
同样的一身黑袍，须发银白的老人，双手负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的狐妖。
一路躲躲藏藏，几次突然地加速和气息敛藏，险些就将老者甩掉。
只可惜，在老者看来，面前这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小家伙，手段还是太过稚嫩。
“李老哥，你的耳目功夫，也有所退步啊。”
又是一身黑袍，洒然的从天而降，落到了陆小白和黑袍老者的另一边。
李伟刀嗤笑一声，毫不留情道：“你这跟屁虫，真当我发现不了？只是懒得理你罢了。”
尚大山无所谓的笑笑，扭头朝向另一边，大声道：“哥几个，也别躲躲藏藏的了，这地方，无风带可管不着。”
王翰苫负手走出，摇头笑道：“这小畜生，给自己挑了个好地方啊。”
“背靠大山，临近溪流，风向南北，冬暖夏凉，是个做墓地的好地方。”
刘牧箐飘然落定，和另外三人呈掎角之势，把中央黑袍狐妖的退路，全部堵死。
这四个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二楼巨鳄，花重金聘请的供奉、打手。
其中，实力最强的李伟刀，是货真价实的lv8强者。
实力最弱的，也是lv7中的巅峰佼佼者。
四人的年龄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三百岁。
是真真儿的江湖老前辈。
在这四人之后，又有十几个相对年轻一些的人，从远处追赶了过来。
他们和李伟刀四人一样，都是私人势力的打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是这些人生活的全部。
背靠巨岩，陆小白身体紧绷，眼珠来回转动，低声道：“我和各位无冤无仇，何至于一路追赶？”
王翰苫冷笑一声，说道：“何至于？你在拍卖行里叫价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刘牧箐点头附和道：“那个喊价的气势，我还以为下面坐的是无罪之城的少东家呢。”
尚大山甩了甩手腕，道：“跟他废什么话，先给弄死，再把他等级卡和戒指扒下来，分赃的事儿，回去再说。”
悄悄握紧枯木枝，陆小白肩膀抵着身后的巨岩，沉声道：“你们就不怕我背后的势力，找你们麻烦？”
李伟刀从巨岩上跳下，在陆小白正前方落定，笑道：“呵呵，那老夫倒是想听听，你背后是什么势力。”
陆小白不自觉的吞咽口水，紧张道：“无…无罪之城最大的公会，就是我的靠山！”
李伟刀笑着摇了摇头，“无罪之城最大的公会，叫什么啊？”
陆小白身体一僵，磕磕巴巴道：“就…最大的那个，黑影！”
听着狐妖口中的答案，李伟刀四人面面相觑，随后爆出了一阵大笑。
笑过之后，尚大山身体急速膨胀，转眼之间，就变得比陆小白身后的巨岩还要庞大。
“傻逼，那叫掠影。”
粗大而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震得陆小白耳朵发麻。
捂住耳朵的陆小白，根本没有反抗的动作，遮天蔽日的巨手，就已经从天空落下，砸在陆小白的身上。
李伟刀轻飘飘的掠向远处，失笑道：“尚大山，你下手有点狠啊。”
王翰苫抬手挥去周遭的烟尘，皱眉道：“希望你这一巴掌，没把他空间戒指砸碎。”
“放心吧，锻造好的空间戒指，就算是lv9来了，也得费一番力气，尚大山可没这种本事。”
待到尚大山抬起巨手，刘牧箐几步跃到被尚大山，一掌拍出的大坑里，寻找狐妖的尸体。
在这四人眼里，刚刚的狐妖，根本就是假冒伪劣产品。
随便一人的出手，就足够把他碾成渣滓。
“不对！他不在这里！”
看清了坑里的景象后，刘牧箐突觉不妙，当即转身大喊，提醒另外三人。
但早早就放下了戒心的三人，反应再及时，也已经来不及了。
十六根岩柱拔地而起，呈绞杀之势，突向体型巨大如山的尚大山。
“四海八荒，承载天地之物 岩杀！”
以往只做束缚之用的岩杀，第一次，被陆小白当成了杀伤性的技能。
改变魔力的运转路径，将突起的岩柱顶端，改变成锐利的尖刺。
十六根魔力铸成的岩石尖刺，交错着插进了尚大山的身体。
变身之后的尚大山，体型庞大不宜行动，偏偏岩柱的射杀又快的不可思议。
在李伟刀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尚大山的身体，就已经被十六根岩刺，串成了刺猬。
“啊！！！”
“这小子是在扮猪吃虎！”
“一起上！”
“弄死他！”
随着尚大山震天的哀嚎声，地面的李伟刀三人，当即做出反应。
虽然从未有过合作，但几十年的对敌经验，让三人不需要磨合，出手既是天衣无缝的围杀。
“闪灵。”
极其简单，却无比有效的一招，让陆小白轻松躲过三人的夹击。
轻盈的落到尚大山头顶，顶着狐狸面具的陆小白，微微笑道：“你们不会以为，我一直都在逃跑吧？”
三招必杀全部落空，李伟刀三人讪讪落地。
陆小白干脆在尚大山头顶盘腿坐下，单手托着腮帮子，笑道：“你们在找机会弄我，我又何尝不是在等机会呢。”
出了拍卖行那条街，陆小白就发现，在拍卖行里“盯”着自己的那些人，又卷土重来了。
一路把尤文图斯护送到任务所附近，陆小白匆匆交代了几句后。
陆小白就开始装作慌乱的样子，故意表现出紧张的模样，在城市街道中“遛狗”。
不得不说，陆小白的演技极好。
好到这群七八十岁的老家伙，都没有看出半点破绽。
真的以为这只狐狸，是个假冒伪劣的家伙。
而这先入为主的概念，也让他们在态度上，就落了下风。
即便是不留情面的全力出手，也会破绽百出，让陆小白应对的更加得心应手。
尚大山，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按理来说，以尚大山的实力，如果没有轻敌的话，岩杀的确会给他造成一些麻烦。
但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手、脚、身体全部被钉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多亏了他们的轻敌，让陆小白的压力，骤然减少了四分之一。
心态悠哉，手上魔力的倾泻却是丝毫不减。
屁股下面是哀嚎不已的尚大山，陆小白抬起左手，轻声数着地上的人数。
“一二三四五……”
居高临下的陆小白，手指轻点，挨个点过冲着他来的那些人。
数到远处，陆小白突然放下手，慵懒道：
“算了，也没什么好数的，一锅端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