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九尾木木
“咕~”
直到乌图美仁的肚子开始哭诉，房间内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所有人都看清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但没有人看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小白右手掌心的微光已经消失，三道浅淡的血痕上，还有三两根遗落的猫毛。
大橘的身后，一实八虚，九条尾巴自然地垂落散开。
虽然不清楚大橘刚刚的举动，到底有什么含义。
但陆小白能够感觉到，空气中有一条无形的线，将自己和面前表情贱兮兮的橘猫缠在了一起。
当陆小白再次抬起右手的时候，掌心的血痕，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猫爪肉垫的红色印记。
看着仿佛是猫爪印章一样的痕迹，陆小白看向大橘，“你做了什么？”
“喵嗷？”
大橘歪着头，溜圆的浅绿色眼睛盯着陆小白的脸，好像在说“你说什么喵？”
陆小白看得出来，面前看起来乖巧的大橘是在跟自己装傻。
不过陆小白也不会猫语，平头的语言体系跟大橘好像也不是一种。
而且就算两个小家伙能听懂对方的话，大橘看样子也不怎么乐意搭理平头。
沐遥把陆小白被抓的手拿起来，笑道：“还挺可爱的，猫咪印章？”
“搓不掉，这是结契了？”沐遥用手搓了搓，陆小白的手皮都快要搓破了，红色的猫爪印记都没有半点褪色。
陌生却不难理解的词汇，闯入陆小白的耳朵，“结契？”
冰茶走过来，盯着陆小白掌心的印记，解释道：“和缔约有些像，但又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陆小白眨眨眼，等着冰茶继续说下去。
冰茶在手环里翻了翻，把当时月城城主送给自己的缔约卡片拿出来，说道：“所有的缔约，都需要这种卡片作为媒介，双方的意识达到统一之后，就可以缔约。”
说完，冰茶把卡片收起来，又说道：“结契基本原理和缔约差不多，不过不需要卡片，只需要拥有签订契约能力的…非人类，和它所希望签订契约的那人的血液，就可以了。”
说完，冰茶仔细回忆着自己看过的那本《励志成为精灵王的那些年》，说道：“我没记错的话，拥有签订契约能力的精怪妖鬼，都是极其稀有的存在。”
冰茶看了一眼还在仇视大橘的平头，叹气道：“平头就没有结契能力，不然也不需要卡片来缔约。”
陆小白问道：“结契和缔约，还有什么区别？”
冰茶想了想，继续说道：“缔约对双方都没什么约束力，结契的话，双方就会放到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并且…”
“并且？”
冰茶哽了一下，表情怪异道：“并且被结契的一方，在精神层面，是被视作‘奴仆’存在的。”
陆小白：“？？？”
冰茶连忙补充道：“当然，只是从精神层面‘看来’是这样，但其实对双方并没有影响的。”
陆小白冷着脸道：“怎么解除契约。”
冰茶楞道：“你想解除？”
陆小白决绝的点头，没有半点犹豫。
开玩笑，都把自己当成“奴仆”了，还留着它干啥？当祖宗供在家里吗？
冰茶劝说道：“但是能够结契的生灵，成长之后的实力都不容小觑，你刚刚也看见了，这只胖猫，有九条尾巴。”
“mu嗷！”
似乎是听到冰茶说自己胖，大橘很不爽的嗷叫一声后，尾巴高高扬起，重重砸在地板上。
陆小白丝毫没有动摇心中的信念，已经下定决心把这只奇奇怪怪的猫赶出家门。
可还没等冰茶说出解契的方法，大橘就又一次腾空而起，一巴掌拍在陆小白的额头中央。
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无缘无故被拍了一巴掌，正想动手的陆小白，被拍的位置突然亮起一抹白光，随后骰子凭空出现，落到大橘的头顶。
大橘顶着骰子，尾巴在地上拍了一下后，把骰子丢到了地上。
“白一，特性，光愈，等级，6。”
“检测到目标身体无伤势，生命气息残缺，转换能量，补足生命气息。”
骰子落地后，没等陆小白看清上面的数字，就已经化作一道白光，钻进了陆小白的体内。
光愈起效后，不过片刻的时间，陆小白就能感觉到，身体恢复到了巅峰时期的状态，没有半点的虚弱和疲累。
地上，大橘扬着高傲的头颅，不可一世的看向陆小白，仿佛在说“你瞅爷牛不牛？”
这是陆小白第一次知道，光愈居然还可以补充损失的生命力。
投出的数字一，和大橘拍了一下的地面，让陆小白不得不去联想，二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陆小白蹲下身子，眯起眼睛盯着大橘，问道：“你能使用我的特性，还能选定某一面？”
大橘很人性化的点点头，左边的眼睛还眨了一下，好像在对陆小白“wink”。
陆小白把大橘捧起来，纠结片刻后，叹声道：“那就暂时留下来吧。”
把大橘放回地上，陆小白煞有其事道：“不过明天买来猫砂盆之前，你不许随地拉屎拉尿，听见没有？”
大橘嫌弃的瞥了陆小白一眼，“mu嗷”的叫了一声，一个起跳，跃进了陆小白的胸口。
陆小白捂着胸口，嘴巴微张，“猫…猫呢…”
冰茶扶着眼睛，说道：“忘了告诉你，缔约和结契最大的区别，就是结契过后，精怪妖鬼是可以进入结契者的身体里休息的。”
陆小白恍然的点点头，问道：“那是不是不用买猫砂盆了？”
冰茶愣了一下，干笑道：“…理论上应该是。”
解决了大橘的问题，去阳台准备吃晚饭的时候，陆小白突然感觉胸口一紧，随后大橘就从陆小白胸口飞了出来。
稳稳落在餐桌上，大橘巡视了一圈后，拍了拍桌子，“mu嗷~”
跟陆小白打过“招呼”后，大橘叼起汤盅里的老母鸡，拖到餐桌的角落，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陆小白忍住揍猫的欲望，表情僵硬的笑道：“吃饭。”
……
在给陆小白展示过一次钻胸口之后，大橘就再也没回过陆小白的胸口。
吃饱饭后，遛弯进了卫生间，在乌图美仁的注目礼下，在马桶里拉了便便。
旁若无人的冲了水，大橘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乌图美仁，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
离开前，还顺带帮乌图美仁把卫生间的门关上。
在厕所门口的垫子上舔干净屁股后，大橘就跳回沙发上。
无视所有人，悠然睡下。
陆小白坐在阳台，看着掌心的猫咪印章，小声道：“给这小家伙起个名吧。一直‘你你你’的也不合适。”
艾娃举起手，兴奋道：“以前住楼下的梁奶奶说过，贱名好养活，叫它发财怎么样？”
顺子嫌弃道：“贱名好养活，干脆直接叫小强咯？发财太俗气了。”
乌图美仁看着元气满满的艾娃，小声道：“我觉得发财挺好的啊…还喜庆。”
正绕着阳台散步的冰茶，被这边的谈话声吸引，走过来笑道：“那可以顺便把平头的名字改了，叫‘富贵’。”
平头跳上餐桌，大吼着反对道：“嘎！”
沐遥小口啜着果汁，想了想，说道：“它老是“mu嗷mu嗷”的叫，不如就叫它木木？”
“好，就叫木木。”
没等几人反应过来，陆小白就已经拍板，将大橘的名字定了下来。
乌图美仁、冰茶、艾娃、顺子四个人，呆呆的看着陆小白，又呆呆的看向沐遥。
艾娃扯了扯乌图美仁的袖子，小声问道：“哥现在和水木姐，都不掩饰了吗？”
乌图美仁茫然的摇摇头，捂着嘴巴道：“好像是，这就是谈恋爱吗？”
冰茶：“咳咳。”
顺子猛拍桌子，兴奋道：“队长，水木，你们两个…”
冰茶连忙捂住顺子的嘴，小声说道：“顺子，珍惜生命，从闭嘴做起。”
“唔唔唔…唔唔！谈恋唔！”
沐遥极力克制面部表情，但就算是在光线昏暗的室外，依然能看出沐遥的连有些微红。
“不早了，我先睡觉了。”
丢下这句话，沐遥就起身，脚步慌乱的回了屋子。
陆小白轻咳一声，假装无事发生的站起来，晃悠了两下胳膊，尬笑道：“今天晚上，挺凉快，哈…”
在四人一獾一副“看透了”的表情中，陆小白大步离开了阳台，“洗漱，睡觉。”
洗漱完，陆小白准备去冰茶的书柜上找本关于结契的书，正巧碰到了出来还书的沐遥。
冰茶的房间，在平时的时候，已经成了家里公用的“图书馆”。
只要门开着，谁都可以过来借本书看。
门关着的时候，敲个门也就能进。
在冰茶的房间门口，两人同时红了脸。
沐遥把手里的《百年商战》放到陆小白手里，昂着头，看起来直视陆小白，其实眼睛已经飘到了天花板上，“你帮我还了。”
陆小白叫住沐遥，说道：“沐遥你等一下，我现在昏迷没办法刷卡，手机估计也报废了，你能不能给我妈送点钱，别让她为了钱的事发愁…我用点数跟你换。”
沐遥定在原地，身板挺得笔直，嘴唇开合几下后，平静说道：“下午的时候，我给了阿姨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五十万，应该足够应付一段时间…点数就算了，等你醒了就…再说吧。”
说完，沐遥就迈着凌乱的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咚！”
巨大的关门声，把在阳台猫着腰看戏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顺子拍了拍乌图美仁的胳膊，满脸兴奋道：“说啥了说啥了，这么激动。”
乌图美仁挠挠头，说道：“隔音太好了，加上俩人说话声音小，没听清，只有模模糊糊的什么‘钱’、‘五十万’、‘再说吧’什么的。”
“钱？”
“五十万？”
“再说吧？”
艾娃瞪大眼吃惊道：“这是在讨论彩礼和嫁妆了啊！”
门内门外，完全是两个不相干的世界。
陆小白叹了口气，进了冰茶的房间。
陆小白没看到，语气听起来很平静的沐遥，脸已经完全变成了熟透了的水蜜桃。
因为木木的打搅，沐遥一直都没想起来李琳女士下午对自己说的话。
但刚刚陆小白一打岔，又提到了“钱”“我妈”这些字眼。
沐遥一下子就想起来，下午的时候，李琳女士握着自己的手，说的“让陆小白娶你”、“你们的婚礼”这些词。
“啊啊啊啊啊啊！”
沐遥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难得一副小女生的模样，“阿姨也真是的，怎么能说这种话，羞死人了……”
“水木姐你在…干什么？”
吃完了瓜看完了戏，在外面疯了一天的艾娃，刚推开房间门，就看到沐遥一个人在床上发疯，没有半点平日里高冷酷拽的样子。
沐遥身体一僵，沉默片刻后，侧过身闭上眼睛，淡淡道：“没什么，睡前拉伸一下。”
————
十一点钟，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昏黄的街道上，有一盏处在街道中央位置的路灯，忽闪了几下。
顺子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望着月亮怔怔出神。
能加入黑甲小队，成为整个时停界所有的年轻人中，最厉害的那一百个人之一，是顺子从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财富、名声，甚至是权利，在这趟催动人前进的欲望旅途中，顺子已经踏在了终点的土地上。
乘着名为“陆小白”的快帆，一点努力都没有付出，顺子就已经走上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人生巅峰。
可是顺子很清楚，离开了陆小白，自己就什么都不是。
“时停百大少年第九十九名。”
听起来风光，其实就是借了黑甲小队的势，被游戏厅昧着良心推了上去。
排在自己后面的第一百人，都有整整一分钟的高燃战斗画面。
而自己，除了听起来有些轻率地“幸运”之外，什么都没有。
现在顺子所拥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因为“幸运”特性，能帮助陆小白顺利的使出特性。
顺子知道，如果有一天，陆小白凭着自己，就能够随心所欲的使用特性，那么自己的存在，将会变得非常可笑。
而这一天，终究是来到了。
一只奇奇怪怪走进了界门的死猫，好死不死和陆小白签订了契约。
更可恨的是，这只死猫的能力，居然是选定骰子的数字。
他妈的，完全就是为陆小白量身定制的一样。
在有了三个特性的陆小白面前，随机的幸运，和可以自由的选择。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虽然知道陆小白绝对不会把自己“用完就扔”，但顺子也不想就这么一辈子，都仰仗着陆小白而活。
顺子从手环里拿出一部手机，犹豫了一秒后，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
“喂？是我……”
街道上，原本还在挣扎着亮起的路灯，在“啪”的一声后。
彻底暗了下去。
————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六点钟，陆小白就被一只粉嫩的肉垫，一巴掌拍在了脸上。
“你干啥！”
木木坐在陆小白肚子上，趾高气昂道：“mu嗷！”
陆小白忍着胸中的不明怒火，咬牙切齿道：“你饿了，不能自己出去找吃的吗，非得来拍我？”
自从昨天晚上结契之后，木木“喵”出的每一声，陆小白都能够听懂了。
但陆小白对此没有任何的喜悦，甚至觉得这是在折磨他。
木木除了打哈欠发出的声音以外，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在试图使唤陆小白替它工作。
木木舔了舔爪子，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mu嗷~”
陆小白不知道猫会不会笑，但陆小白知道，自己昨天没有干脆利落的解除契约，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既然起了名字，那就要负责到底。
陆小白轻叹一声，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不想吵醒还在打鼾的顺子。
轻轻关上房门，陆小白干脆把冰箱门打开，让木木自己去找想吃的东西。
陆小白压根就没有想过去买猫粮。
像木木这种，智商比乌图美仁还要高出十个百分点的生物，肯定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而且猫粮的营养和味道，肯定不如冰箱里价值不菲的稀有食材。
冰茶也说过，能够掌握结契技能的生物，未来的成就一定不会低。
为了木木也为了自己，陆小白也不会舍不得冰箱里那些，根本不用自己掏钱的稀有食材。
冰箱门打开之后，木木就开始探着猫头，把里面的袋子挨个嗅了一遍。
最后，确定陆小白没有藏私，木木把最底层的一个袋子，用牙咬住拖了出来。
陆小白打开袋子，哭笑不得。
袋子里的东西，不算是冰箱里最贵的，但也是价值极高的东西。
海怪的腮边肉。
袋子里剩下的腮边肉，还剩下婴儿手臂这么大，陆小白原本留着它打算做寿司的。
陆小白看着袋子里的肉，对木木问道：“你是今天吃这个，明天再换别的吃，还是等到把这条肉吃完，再吃别的？”
木木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冰箱，又看了一会儿面前的袋子，过了许久，才说道：“mu嗷~”
陆小白笑着站起来，去厨房里拿刀，把仅剩的这块腮边肉，全部切成了婴儿小指大小的肉条。
陆小白从橱柜里拿出一个花纹独特的小碗，抓了一小把肉条放进碗里，对着木木挑挑眉，“你可别吃太胖了啊。”
木木叼起一块腮边肉，用舌头卷进嘴里，飞速咀嚼吞咽后，对着陆小白敷衍道：“mu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