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人生无常
“快闪开！”
“明睛！”
“救救我的孩子！”
“绝对时间领域！”
“喵嗷~”
“特性任务完成。”
“咚！”
……
“呜哇呜哇~”
“警察来了！”
“愣着干什么，快打120！”
……
“什么情况？”
“车祸，货车，飞出去二十多米，但是患者生命体征还很强。”
“准备手术！”
……
“今天上午七点十五分，一辆运送钢材的货车，于川浦路至和平路交叉口处失控，发生重大交通事故，造成十余人受伤，目前货车司机正在彭傅市第一人民医院进行抢救。我现在位于车祸发生的现场，让我们跟随镜头，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您好，我是彭傅市电视台的记者，可以跟我们描述一下事故发生时的大体经过吗？”
“哎呦，你是不知道啊，当时红灯，那个大货车，跐溜就蹿出去了！”
“我听说当时斑马线上有一个年龄很小的孩子是吗？”
“有啊！那小男孩…也就五六岁吧，肯定没上小学，那大货车直对着他撞过去的，旁边还有只橘猫，哎呦，那猫可肥了。”
“那小男孩呢？”
“小男孩？小男孩被另外一个小男孩给抱住丢回来了，蹭破点儿皮，被他妈抱走了呗。”
“另外一个小男孩？”
“昂，就高高瘦瘦，腿长个儿高长得帅，大学生吧应该是，被那货车撞飞二十多米呦，直接飞到那边红绿灯了，可惨可惨。”
“那个被撞飞的男孩…”
“哎呦恁可别说了，我看着都寒心呐，人家小孩拿命就恁家小孩，她倒好，抱着小孩儿扭头就走，跟后边儿有人撵她得嘞。”
……
“主任，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内脏破损，脏器移位，身体多处骨折，脑组织损伤严重。”
“准备开颅手术…让他们先通知家属。”
“是。”
……
“喂？您好，请问是陆小白的母亲吗？”
“是啊，怎么了？”
“这里是彭傅市第一人民医院，您的儿子陆小白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抢救。”
“…你说什么？”
……
“主任，主任！我弟弟，我弟弟他现在怎么样？”
“林鸿，冷静！你这样会影响黄主任的！”
“把林鸿带出去。”
“听见了吧？走吧，你在这里影响手术了。”
“主任，我换好衣服了，我也能动手术的，您相信我，我…”
“出去！”
……
“病人家属在不在？”
“我就是，签字是吧？我来。”
“林医生，要直系亲属才行…”
“我是他哥哥，我可…”
“林鸿，我来吧。”
“李…李妈…”
……
“主任，我弟弟他…怎么样？”
“能做的我都做了，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
“儿子，小白怎么样了？”
“…救过来了，但很有可能醒不过来。”
“植物人？”
“嗯…”
“你李妈呢？”
“在里面。”
“我进去看看，你先去忙吧。”
……
“林鸿，你去学校，帮小白请个假吧，李妈腿有点软，走不动。”
“放心吧李妈，都办好了，您放宽心，小白身体这么好，一定能醒过来的。”
“我放心，小白这么好的孩子，不可能有事儿的，老天爷不可能瞎了眼，就这么把他收走的……”
……
意识有些模糊，眼睛也睁不开。
陆小白躺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有些不知所措。
在一阵刺耳的尖角和嘈杂声后，一阵强光突然闯进陆小白的意识中。
紧接着，就是一阵陆小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虽然听不懂，但陆小白大概知道，这应该是做手术时才能听到的话。
“我在手术室里？”陆小白想。
慢慢的，陆小白对外界的感知越来越弱。
意识完全消散的那一刻，混沌中的陆小白，完全融入了黑暗中。
“特性任务完成，晋级任务完成，等级更新lv6，界门开启，倒数三秒后将进入时停界，三、二、一……”
“小白哥！晚上好！”
“队长，晚饭加个白切鸡行不行？”
“嘎嘎！”
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感后，陆小白睁开了双眼。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陈列，还有熟悉的喧闹嬉笑声。
陆小白看着手中的锅铲，晃了晃神，问道：“今天几号？”
乌图美仁挠挠头，扭头看向客厅的日历，“今天？今天九号啊，咋了？”
陆小白摇摇头，笑道：“没事，就是突然忘记了。”
乌图美仁奇怪的看了看陆小白，“一天不见，我怎么感觉小白哥你怎么突然变憔悴了。”
“小白哥！电话！vita的！”艾娃手里举着手机，火急火燎的跑到厨房。
陆小白关掉灶台上的火，从艾娃手里接过手机。
震动的手机屏幕上，vita的名字，莫名有些刺眼。
“不接吗？”沐遥瞪着纯洁的大眼睛，看着陆小白。
陆小白深吸一口气，笑道：“当然接。”
“喂？哥？”
当听到陆小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的时候，在医院里见过了太多生死的林鸿，瞬间便哭成了个泪人。
眼泪止不住的从林鸿眼眶里涌出，脱口而出的话，有些颤抖，“小白，是你吗？”
身边的乌图美仁，在偷吃刚切好的酱肉。
转身离开的艾娃，还在哼着森之城的民间小曲。
顺子在客厅里玩着十几年前的电动游戏。
冰茶粗略的翻阅着书籍，平头在他的腿上打鼾。
沐遥，坐在阳台上，看着夕阳，吹着晚风。
在乌图美仁疑惑的目光中，陆小白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笑道：“是我。”
“等我。”
简短的四句对话后，林鸿就挂掉了电话。
陆小白叹了口气，把这部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手机，放回客厅。
林鸿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重新点燃灶台，陆小白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食材，目光却落在别处。
怔怔出神的陆小白，低声自语道：“还活着吗…”
“什么还活着吗？”
沐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把陆小白吓了一跳，“没什么。”
沐遥双臂环胸，侧靠在冰箱门上，问道：“手机坏了吗？”
陆小白颠了两下勺，把菜倒进盘子里，摇头道：“没有…吧？”
随身的手机有没有坏掉，现在的陆小白也不是很清楚。
沐遥皱了皱眉，语气不善道：“今天一天都没回我消息，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陆小白还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沐遥的时候，一声爆鸣突然出现在陆小白家的阳台上。
能够抵御lv8精怪全力一击的能量外壁，又一次在八楼的阳台破碎掉。
“没事，应该是vita。”
陆小白连忙放下锅铲，安抚下瞬间进入战斗姿态的队友们。
将长虹收回体内，林鸿一步跨出，直接来到厨房中，陆小白的面前。
陆小白看着面色冷峻，眼眶却微微发红的哥哥，笑道：“怎么这么快，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西都吗？”
林鸿看着和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的陆小白，终于放下心来，说道：“着急，所以借用了一下西都的传送阵。”
受菲奥娜??克里斯汀的邀请，林鸿在一周之前，十三之战落幕之后的第二天就动身前往西区，去和世界树公会的年轻人们“亲切交流”。
不久之前，还坐在宴会厅里，帮西区王座分析年轻一辈弱点的vita。
突然丢下菲奥娜，打了通电话，随后豆大的泪珠，就断了线似得掉在地上。
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林鸿当场御剑离去，留下宴会厅里坐的满满当当的世界树成员，面面相觑。
离开世界树公会后，林鸿御剑来到西都最大的任务所，丢下一句“记世界树账上”后，把等待传送阵开启的路人扔到一旁，强行征用了这座传送阵。
在两柄星级长剑的胁迫下，负责调整传送阵落点的员工，把功率调到最大，将落点设在了远在大陆另一端的森之城。
不过也多亏任务所的人，认出了这个“劫匪”是vita，才没有启用守御阵法。
否则，凭着vita的实力，再多来几座阵法，也不够他拆的。
这座西都之内，只要世界树的人不出手，没有一个人，或是一个公会，能拍胸脯保证说“一定能拿下vita”。
“吃了吗？”陆小白问道。
林鸿看着余温尚热的灶台，转身走向客厅，“没吃呢，正好。”
陆小白轻笑一声，让冰茶去告诉大堂经理这里没事，就继续照常置办晚餐。
突然而至，暴力登门的vita，把乌图美仁几个都吓了一大跳。
上一次这样出现的，还是那个毫无人性的熊洛克。
乌图美仁给vita倒了杯白开水，问道：“vita哥，出什么事儿了啊？”
vita看着在厨房忙碌的陆小白，笑的有些勉强：“等下再说吧。”
不明所以的乌图美仁走到艾娃身边，奇怪道：“小白哥和vita哥，今天都好奇怪啊。”
艾娃把胳膊搭在乌图美仁的肩膀上，语气中带着崇拜：“我还是第一次离这么近，感受vita哥的剑气。”
乌图美仁拆台道：“艾娃姐你应该感知不到剑气的存在吧？”
艾娃狠狠踩了乌图美仁一脚，低声警告道：“小孩子没事儿别乱说话。”
……
七点半，准时把所有的菜饭端上餐桌，陆小白招呼客厅里的“闲人”们来吃饭。
乌图美仁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不忘要紧事：“vita哥，你现在该说了吧？”
vita拿着筷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陆小白给自己夹了一大块肉，大口吞下后，笑着道：“我来说吧。”
陆小白放下筷子，看向林鸿，“第一个问题，我死了吗？”
林鸿瞳孔瞬间放大，随后又恢复正常，冷静道：“已经渡过了危险期，没有意外的话，能够活下来。”
陆小白认真的观察着林鸿说话时，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节，随后又问道：“第二个问题，我还能醒过来吗？”
林鸿把筷子轻轻放下，坦诚道：“我不想骗你，但是如果四十八小时之内你没办法自己醒过来的话，之后还能醒过来的几率就很小了。”
在陆小白问这些问题之前，林鸿有想过，要不要瞒着他。
在心底打了好几场架后，林鸿还是选择了坦白。
就算不告诉他，以陆小白的脑子，猜到这些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同理，陆小白选择在饭桌上问这个问题，也是不打算瞒着沐遥她们。
自己和沐遥还在一座城市，一天两天不见了还能找些理由，时间久了，自然也瞒不住。
与其等沐遥之后每天在时停界逼问自己的下落，不如干脆现在就把事情挑明。
当陆小白问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阳台的餐桌就安静下来。
就连对人的语言一知半解的平头，都放下了手里肉块。
陆小白看着沉默等候自己继续讲下去的沐遥几人，直言道：“我出车祸了，是一辆…十二轮的大货车。现在人应该在医院，死是不会死，但醒不醒的过来不一定。”
“啪嗒。”
在小队中素有“干饭王”称号的乌图美仁，生平第一次，没能握住手中的筷子。
饭桌上的气氛，安静的有些吓人。
陆小白用指骨敲了敲桌面，笑道：“干嘛啊，一副送丧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啪！”
猛拍桌面后站起来，沐遥指着陆小白的鼻子骂道：“陆小白，你觉得这事儿很好笑吗？你可能醒不过来了你知不知道！”
陆小白愣了一下，拿起面前的筷子，自顾自的吃起饭来，“我会醒的。”
艾娃把沐遥拉回椅子上后，林鸿说道：“还没到四十八小时，醒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暂时也没必要这么担心。”
陆小白吐掉嘴里的龙鸟骨头，笑道：“听见没有，专业的外科医生都说了，醒来的几率很大，不用担心。”
拿筷子尾巴点了点自己的肱二头肌，陆小白说道：“而且我身体这么结实，搞不好就在第四十九小时醒了呢。”
艾娃抓着沐遥的胳膊，劝说道：“就是就是，我哥的恢复能力这么厉害，水木姐你不用担心的，一定会好的，对吧哥？”
陆小白笑着对沐遥点点头，“一定会的。”
沐遥提起一口气，又泄掉，无奈道：“怎么搞的好像是我趟病床上一样。”
……
饭后，乌图美仁和顺子麻溜的收拾好碗筷，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沐遥几人，也很识趣的回到客厅，把阳台留给陆小白和林鸿兄弟俩。
喝着林鸿递给自己的柠檬茶，陆小白问道：“妈怎么样？”
知道自己出事之后，比起能不能醒过来，陆小白更担心的是李琳女士的精神。
林鸿坐在阳台的边缘，两只脚伸到台面外，悬在空中，“李妈看起来还好，一直都还算淡定，饭也正常吃，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陆小白有些错愕，“真的假的啊，我妈一点事都没有？”
林鸿晃荡一双小腿，说道：“说一点事没有，有点夸张，但真的看不出来什么问题…说真的，你是不是太瞧不起李妈了啊？”
陆小白盘腿坐到林鸿旁边，托着下巴道：“那倒没有，只是有点没想到…想不到我妈抗压能力还挺厉害的啊。”
林鸿叹了口气，说道：“不厉害又能怎么样，除了你，你们家也没有能让李妈依靠的人了，只能她自己扛着了啊。”
林鸿一家，虽然和陆小白娘俩关系密切亲近，看起来好像是一家人一样。
但归根结底，两家人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邻居”。
陆小白那个杀千刀的落跑老爹，已经十几年没有音讯。
爷爷奶奶，陆小白更是打出生起就没有见过。
偶尔听李琳讲起年轻时候的事，也没有听说过自己有爷爷奶奶。
结婚的时候，男方家一个亲戚都没有。
李琳的娘家人，也在陆小白的外婆去世后，就再没了联系。
李琳母子，早在很多年前，就成了遗世而独立的孤单个体。
陆小白在的时候，李琳就像是一张纯粹的白纸，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必懂。
但当陆小白倒下的那一刻，这个四十年都未曾活得明白的女人，在从家里到医院的途中，就这么突然长大了。
陆小白低头看着手里的易拉罐，笑容有些苦涩：“是啊，如果我醒不来，也就没谁能让我妈依靠了。”
林鸿侧过脸，看着难得对生活多了愁眉不展的陆小白，笑出了声。
“笑什么？”陆小白问道。
林鸿抬起手，把陆小白的头发拨乱，望着远方的灯火阑珊，说道：“突然觉得，来这么一下也挺好的，能见到你算是脆弱的一面。”
陆小白轻轻锤了一下林鸿的胳膊，笑言道：“你哪里看出来我脆弱了？”
林鸿把罐底的饮料喝光，轻轻淡淡：“别想这么多，还有我们呢不是吗？”
陆小白晃了晃易拉罐，所剩无几的柠檬茶，在铝罐里翻涌作浪。
林鸿把空罐子捏成一团，随手一丢，精准命中商业街大道的垃圾桶内。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