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持剑
“我这里还剩下十五个弹匣。”
“六梭。”
“我还有三梭。”
“最后六发子弹了。”
“别看我，我一直都没有用过枪。”
一箭射死了岩洞里的巨虫，五个人挤在岩壁上狭窄的小洞，开始清点盘算剩下的弹药。
估算了一下剩下的距离，水木摇头道：“才不过前进了不到二十公里，弹药储备就已经见底了，后面还剩下将近四百公里，靠我们自己，没可能的了。”
冰茶紧皱着眉头，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游戏厅会安排给他们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考验。
以巨兽山谷的条件，即使南三城的几支编外小队协同作战，也不可能用这点装备就能通过巨兽山谷。
除非，游戏厅压根就没想过让他们几个人活着离开这片山谷。
冰茶嘀咕道：“不应该啊…”
以黑甲小队现有的实力，经过打磨之后完全有可能不输职业小队，甚至强过职业小队，游戏厅不可能放着这么强力的员工不要，反而强行让他们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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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茶当然想不到，南三城的那位总负责人本就没想让黑甲小队完成这场临时加入的考验。
他的目的很简单，必须要让黑甲小队吃点苦头，磨平他们五个人的棱角，让他们知道游戏厅的手段足够匪夷所思，这样才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替游戏厅做事。
这场考验的起点，还是那位负责人自掏腰包，请特性是传送的那位城主身边的红人施法，完成了这场超长距离跨度的传送。
否则，即便是以游戏厅的底蕴，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五人送到距离森之城足有五千公里的巨兽山谷中。
而此时的其他编外小队，也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聚集在游戏厅里。
而南三城的所有游戏厅，都开设了一个赌盘。
上面下注的内容，只有两个，也都很简洁明了：
黑甲小队在进入巨兽山谷后可以前进多少公里。
黑甲小队进入巨兽山谷后坚持多久才会向游戏厅低头。
除了猎荒小队之外，其它所有编外小队都押注黑甲小队可以前进三十公里。
弹药是他们准备的，所以他们很清楚那些弹药能够在遍地巨兽的山谷中前进多少距离，再加上之前和黑甲小队短暂的交手，很轻易就可以得出答案。
巨侠小队的队长老酒，更是直接下注两万点数，押黑甲小队走不过五十公里就会在游戏厅发出的消息之下低头。
而猎荒小队的狮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居然下注两千点，赌黑甲小队能够全员走出巨兽山谷。
不过之后猎荒小队的全员又都下注五千点，赌黑甲小队只能前进三十公里，众人就明白狮王是什么意思了。
“给年轻人们留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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骰子冷却时间结束后，陆小白将身体探出洞口，扭头对着冰茶和顺子道：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开枪。看看在找到下一个落脚点之前，我们最少需要多少子弹。”
冰茶和顺子没有什么异议，同时点了点头。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陆小白所说的，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了。
刚刚在山洞里的这半个小时，五个人把手头剩下的弹药物资进行了分配。
最后的结果就是水木一把沙鹰，四个弹匣多余六发子弹，八颗手雷，两瓶强效治疗药剂，一线阁的制式匕首。
冰茶两把沙鹰，十二个弹匣，八颗手雷，两瓶强效治疗药剂，一线阁的制式匕首。
顺子一把沙鹰，六个弹匣，五颗手雷，两瓶强效治疗药剂，一线阁的制式匕首。
陆小白一把沙鹰，两个弹匣，九颗手雷，两瓶强效治疗药剂，一线阁的制式匕首。
乌图美仁五颗手雷，两瓶强效治疗药剂，一线阁的制式匕首。
“黑六，特性，武装机甲，等级，9，可调用等级，3。”
“好了，出发！”
陆小白变身之后，五人再次从岩壁上跃下，在落地的瞬间将卡片变成摩托，拧动把手前进。
从巨兽山谷的入口到现在，不过二十公里的距离，巨兽们的实力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区别。
在入口的时候，一个弹匣就可以打死一只甚至两只巨兽。
而刚刚躲进岩壁上的洞口之前，沙鹰的子弹已经只能在巨兽身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弹孔了。除非打进嘴巴或者眼睛，否则对他们连有效的伤害都难以造成。
而现在还要节约子弹，接下来的路程会有多艰难，几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这里的巨兽，平均实力恐怕都要在lv4的巅峰，甚至lv5了。”
出发还不到三分钟，冰茶就被身后迅速逼近的兽群逼的扔出了一颗m84震撼弹。
而之前一颗就能炸飞一片的手雷，这会儿也只是让兽群延缓了一下逼近的脚步。
相比于之前，几个人前进的速度开始变得越来越慢，这一次一直到第二十五分钟，水木才看到能够落脚的平台。
躲过一头巨鸡的袭击，水木道：“大概两公里的距离，照你们现在的速度，陆小白变身结束之前是到不了那里的。”
就在水木话音刚刚落下的一瞬间，站在摩托车上的陆小白被一头背生双翼的巨虎扑到，跌下了摩托。
被扑在地上的陆小白用双手钳制住巨虎的牙齿，喘着粗气道：“水木带着冰茶和顺子直接飞过去，美仁把摩托收起来，给这头老虎来一箭然后等着我。”
得到了队长的指令后，冰茶当即调转车头，躲过巨兽的拍击后拍下摩托侧面的按钮，然后迅速把变回摩托的卡片收起，然后拉起顺子。
冰茶迅速的完成了这些操作之后，水木也已经来到地面上，两只手托住还没反应过来的顺子的腋下，直冲云霄。
冰茶则一只手环住顺子的腰，一只手拔出腰间的沙鹰，防止水木被飞行巨兽袭击。
乌图美仁半跪在摩托上，在拍击按钮的一瞬间借力跳起，收起卡片的同时越过了一头巨牛的头顶。
乌图美仁在空中唤出弓箭，扭转身体，腾在空中射出一箭，直射巨虎的后门。
没有任何的意外，乌图美仁的那一箭射中了巨虎的后门，陆小白趁着巨虎吃痛无力的瞬间，一脚蹬开了它。
迅速起身找到乌图美仁，陆小白抓起乌图美仁的胳膊，直接把这个肌肉坚实的少年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接下来的两分钟，陆小白背着乌图美仁，在巨兽群中辗转腾挪，乌图美仁不断地重复拉弓、射箭的动作，帮陆小白缓解来自侧面的压力。
“这个平台是安全的，我们已经到了。”
水木三人抵达平台后，冰茶当即汇报给陆小白。
但深陷包围的陆小白和乌图美仁哪里有时间去回话，只是艰难地前进。
水木眯起眼，努力想要看清被巨兽们掩盖的陆小白和乌图美仁。
犹豫了一秒钟，水木重新张开双翼，飞向被逐渐包围的陆小白。
“陆小白！”
来自天上的声音突然出现，陆小白没有半秒的停顿，躲过一只羚羊的踢腿后，两手向后抓住乌图美仁，然后以扔铅球的姿势把少年扔到了空中。
水木抓住乌图美仁之后，再低头看去，陆小白已经被十多只巨兽团团围住，而远处也有几只飞行巨兽往这边飞来。
耳麦里传来了陆小白坚定的声音：“带美仁走。”
水木一咬牙，带着还在挣扎的乌图美仁朝岩壁上的落脚点飞去。
兽群之中，陆小白掏出四颗m84震撼弹，逐一拉开保险，丢到地上，扔到扑在自己身上的巨兽嘴里，塞进兽与兽之间的缝隙中。
几秒种后，接连的四场爆炸，把淹没了陆小白的数只巨兽炸飞开来，炸出了一片难得的“安全区”。
站在爆炸的中心，即便装甲还在身上，陆小白依然觉得四肢百骸要裂开一样，四颗m84震撼弹在他身体四周炸开，那种四面八方传来的冲击力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缓了缓神，陆小白强提一口气，朝着水木飞去的方向狂奔。
离开了摩托之后，再加上背上没有乌图美仁这个束缚的存在，陆小白的行进速度变快了很多。
在这种地形上，无论是灵敏度还是速度，身着装甲的陆小白都远超摩托这种单一的交通工具。
两公里的距离，即便是不断地躲避和绕路，也不过四分钟的时间就抵达了落脚点的正下方。
而水木也早早地就在这里等着陆小白的到来。
在陆小白停下脚步的那一刻，水木就托起陆小白，全速朝着半空中飞去。
当陆小白安全落在平台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总算，第一个走向黄泉路的，不是把他们聚在一起的陆小白。
陆小白依靠着岩壁坐下来，变身的时间刚好结束，再晚这么半分钟，陆小白就真的要变成下面那成群的巨兽们口中的新鲜零食了。
乌图美仁从手环中拿出一瓶水，拧开后递给陆小白。
陆小白想要接过瓶子，但手却根本抬不起来。
刚刚接连不断的战斗、四枚m84震撼弹的爆炸和那两公里的全力以赴所带来的伤害，在装甲消失的瞬间，一并反馈在陆小白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上。
陆小白对着乌图美仁无力地笑了笑，想要说声谢谢，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冰茶三步并两步的走到陆小白身边，拿出一瓶强效治疗药剂，打开后掰开陆小白的嘴巴，强行灌进去半瓶。
陆小白艰难地吞咽掉半瓶治疗药剂之后，冰茶又在瓶口上装了个喷雾头，把剩下半瓶药剂喷洒在陆小白的身上。
过了几分钟，陆小白握了握拳头，扬了扬头，扯起嘴角，无力的笑道：“这药还真神奇，拿到地球的话，少说也得一瓶十几万吧。”
水木站在平台边上，被宽大兜帽遮掩的眼睛望向陆小白，疑惑道：“你为什么不用那把古齿？”
扭头望向那把始终乖巧的附在自己背后，收敛了所有剑芒的古齿，陆小白摇头道：“小打小闹还可以，如果认真挥剑的话，一分钟都用不到，我就会被古齿榨干的。”
陆小白眼神中难得有了些无力感：“我承载不住它。”
水木轻轻皱眉，还是不解：“也不需要你一直使用它，只是在危险的时候拿它救命，只是一两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陆小白还是摇头，解释道：“只要开了一次先河，就没有回头路了。”
从荒古将古齿赠予陆小白，一直到现在，陆小白一直都只是用这把可以说是举世无敌的兵器刨坑伐树而已，从未有一次用古齿进行过战斗。
原因很简单，古齿是有自我意识的，它曾经和陆小白有过短暂的精神交流。
那时候古齿很明确的告诉陆小白“你驾驭不了我”，只要陆小白手持古齿进行战斗，无论是击伤或是斩杀对手，哪怕只是古齿的剑锋染上了一滴鲜血，这把千年之前的古剑就会完全觉醒。
而觉醒之后的古齿，斩出的每一剑，都会是陆小白生命所承载不起的威力。
劝说不动，水木也就不再坚持什么，只是丢下一句“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怎么都是死，不如同归于尽来的壮烈。”
陆小白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冰茶。
冰茶心领神会，说道：“前进了六公里，五个人总共消耗了十三发子弹、五颗m84震撼弹还有一瓶治疗药剂。”
听完了冰茶的总结，陆小白问道：“那以我们现存的物资储备，还能走多远？”
冰茶想了想，答道：“以目前的巨兽强度，如果要保证我们不收到太严重的伤，消耗太多的体力的话，最多最多还能前进十公里。”
“如果不计后果和损耗，一心向前的话，也不会超过二十公里。”
听到这个结论，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别说十公里二十公里了，就算能往前走四十公里，又能有什么用？这条山谷绵延四百多公里，而且越深入，里面的巨兽越恐怖。
凭他们五个人，如果铁了心要走出这座山谷，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抵达月城大门的时候，可能队伍里的五个人，只剩下一两个还剩下一条命的可怜人了。
陆小白也觉得有些难过，队伍是自己一手攒出来的，结果刚成立没两天呢，就陷入了这种不生不死的局面。
虽然知道林鸿一定会过来，但两地相距这么远，陆小白也拿不准他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或许在平台之上坚守着，可以等到林鸿来到的那一刻，但就这么停下来的话，陆小白总觉得会很可惜。
这样时刻体验生死一线间的机会真的很难得，而他们这种刚组起来的队伍，恰好需要的就是在生死一线之间的磨砺，用这种生与死的瞬间，来刺激几人的提升，来追赶那些经验丰富的老人们。
在这个时候，这几天口头禅是“听小白哥的”“艾娃姐说过”的少年，突然出声道：
“等队长休息好了，我们继续往前吧，虽然不知道还能走多远，但在这里停下的话，我觉得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而一向怂着的顺子也开口道：“对啊，我这么弱的人都走到这里了，我们没理由不继续走下去。”
冰茶摘下眼镜，轻轻擦拭之后收进手环中：“大家应该都还有些底牌没用吧。”
水木站在平台的边缘，饶有兴趣道：“我也想知道这支队伍的极限在哪里。”
陆小白呆呆的看着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言，不禁笑了出来：“一群疯子。”
靠在岩壁上，扬起脑袋，眼神望向天上漂泊的云，陆小白轻声道：“那就不计后果，往前走。”
……
这一次，黑甲小队的五个人在岩壁上的落脚点休息了足足两个小时，吃饱喝足，补充好体力之后，陆小白望着平台下的巨兽，左手拿着骰子，右手提着古齿。
“做好丢掉一条命的准备了吧？”
“那一定是当然得啦！”
“准备就绪。”
“嗯。”
“能活着最好还是不要死…”
这一刻，陆小白笑的无比灿烂。
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巨兽横行的山谷中。
手中是改变命运的骰子，身后是相识几天就互相托付性命的队友。
大力的将骰子掷出，在山谷中划出一道回旋的弧线。
陆小白突然回想起刚觉醒特性的那一天，那张老旧的布告栏上，那行泼墨的大字。
“放手去做吧，我们会得到比六更大的数字。”
虽然这句话说起来气势磅礴，但陆小白始终也不明白，六面的骰子，怎么可能得到比六还大的数字。
一直到这一刻，陆小白还是搞不懂写下这行字的人究竟是为了告诉自己什么，但隐隐约约的，他好像摸到了什么玄而又玄，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东西。
骰子落在山谷的地上，朝上的那面，是数字“六”。
“黑六，特性，武装机甲，等级，9，可调用等级，3。”
骰子化作一道黑光，射向平台边缘的陆小白。
在脑海中响起那声提示音的时候，陆小白就整个人直直的朝着下面倒下去。
半空之中，黑光将陆小白吞噬，随后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黑光散去，在呼吸之间武装到了牙齿的那一袭黑色装甲右手拄剑，单膝跪地。
陆小白站起身，拔出插进地面寸余的古齿，默念道：“看在荒老将军的面子上，帮我一次好不好？”
古齿剑身发出一阵阵微弱的轻鸣，好像在回应陆小白的恳求。
得到了古齿的回应，陆小白稍微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路程，或许会难走，但水木他们，绝不会死在自己前面了。
四周徘徊的巨兽们看到从天而降的陆小白，先是一愣，然后一齐咆哮着冲了过来。
但还没等它们近身，六颗m84震撼弹就紧跟着从天而降，把那群盲目着冲过来的巨兽炸飞开来。
顺子、冰茶和乌图美仁也迅速来到地面，拿出了摩托卡片，随时准备战斗。
在m84震撼弹所带来的爆炸浓烟消散之后，两辆摩托从巨兽群中冲了出来。
这一次，两辆摩托不再各自为战，而是排成一条直线，笔直的朝前开去。
乌图美仁用力的拧动把手，整个人伏在车上，只抬头看着前方的路。
后面的冰茶也两只手驾驶着摩托车，紧紧地跟在乌图美仁的车后。
无论是天上的水木，还是地上的冰茶和乌图美仁，都开始全速前进，完全无视身前身后的巨兽们。
陆小白稳稳地站在摩托车上，两只手握住古齿，盯着前方张开獠牙利爪的巨兽们。
当一只青面獠牙的鬼怪一般的巨兽扑上来的时候，陆小白举起手中的古齿，只是简单的下劈。
没有丝毫的阻涩，那只lv5的青面鬼当即被斩成两半，半边尸体跌落在两旁。
古齿的剑身没有染上丝毫的血迹，但作为古齿的使用者，陆小白明显的感觉到这把剑不一样了。
之前一直有着古朴恢宏气息，但始终温和稚气的这把长剑，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渴求鲜血与战斗的意志迸发开来。
强压住心头嗜血的念头，陆小白努力的维持住脑中那不多的清明，不断地挥剑，斩杀一只又一只在森林中可以拥有一方地盘的巨兽。
短短的三十秒，就有近十只巨兽死在古齿的剑下，而装甲之下的陆小白，也已经通红了双眼。
就在陆小白脑海中最后一丝清明也即将被古齿吞噬的时候，陆小白手中的古齿绽出一阵微弱的白光，和一阵轻盈的剑鸣声。
剑鸣声消失之后，陆小白血红的双眼恢复了原先的样子，胸中那股嗜杀的气也消失不见。
低头望向手中的长剑，心中了然，陆小白感恩道：“谢啦。”
好像听到的陆小白的话，古齿发出一阵欢快的轻鸣声。
这时候的陆小白，站在时速接近四十迈的摩托车后座上，装甲上满是巨兽的鲜血。
手中握着可以斩断万物的名剑古齿，眼神中充斥着“天下妖邪我一剑斩之”的豪情。
而这一幕像极了电影里决战前的英雄场景，除了死在剑下的巨兽之外，只有四位观众，四位和陆小白一样，注定不凡的观众。
是上天眷顾的宠儿。
是天上飞舞的精灵。
是来自高山的射手。
是斯文之下的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