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杀人祭献
一位眼尖的道士发现尸体旁边有一张纸,便走过去拿起来看。
这一看不得了,那道士的脸色立马变了几变,最终是惊讶到无以复加,颤抖的手将那张纸递给自己的师父。
看起来最年长的道士接过那张纸后瞪了一眼小道士,呵斥他:“什么事吓成这样?成何体统?”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纸上,那张脸一瞬间就变白了,眼睛似乎都忘记了眨。
银月姬看着他们一个两个的反应实在是好奇得很:“我去看看。”
她隐身来到那老道士的身后,伸长脖子去看那张纸上写得字。
元一也跟在她身后。
他们知道了为什么这两个道士被吓成这样,因为纸上面用鲜红的血液歪歪扭扭地写着:
“新娘晚到一天,便杀一人祭献。”
“这……这……”老道士也开始颤抖。
新娘……
这语气,这做派,这不明摆着是河伯吗?
他面色惨白,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正殿的河伯石像就开始跪拜:“河伯大人显灵了!”
庙里的村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一个个都跪在地上开始跪拜,齐刷刷地跟着说:“河伯大人显灵了!”
银月姬看了一眼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尸体,一瞬间感觉头皮发麻,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元一伸手捂住了银月姬的眼睛说:“别看了。”
银月姬又怕又想看,只好从元一的手指缝之间观察周围。
这时谢夫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着河伯庙门口和里面都跪了这么多人,没好气地踢开他们:“让开让开!”
那老道士听见谢夫人的声音,赶快起身迎上去,把那张纸给她看:“谢夫人,你看,你看这……”
谢夫人接过纸张一看,脸色大变,再看看地上的尸体,一阵恶心反胃,昨天吃的那么多珍馐美味此刻仿佛都堵在喉咙。
“谢夫人,您最知河伯大人心意,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道士感觉自己声音都发虚了。
“谢夫人!”地上跪着的死者家属哭着拉着谢夫人的裙摆,泣不成声,“谢夫人啊!为何河伯会杀了我家孩子爹啊!我们老老实实听话,怎么会落到我们头上啊?”
谢夫人厌恶地一脚踢开她:“要怪就怪你家那口子命太好!被河伯大人选中是他的福气!”
“这可怎么办啊!”那女人捶着胸口趴在尸体上哭着。
“要怪!就怪钟离一家!”谢夫人这句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都是因为钟离银月不配合,导致娶亲仪式被中断,惹怒了河伯大人!看清楚了,如果惹怒河伯大人,咱们每个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河伯庙中立刻人人自危,跪拜声此起彼伏。
在场的每个人都心惊胆战,河伯大人要杀人,谁能拦住?而且新娘晚一天就要杀一个人,还是随机杀人,那说不定就会落到自己头上啊!
谢夫人一把将纸揉成团攒在手心里,眼神慌张不再看地上的尸体。
这明显是河伯大人生气了,谢夫人此刻也怕得很,如果再晚一天,下一个被杀的也有可能是自己。
“道长。”谢夫人的眼神突然带了一丝狠意,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说,“得尽快准备娶亲仪式了。”
“是是是。”那老道士也慌乱的很,连连点头,“上次的花船还在,我们立马准备供桌各类用品,只是新娘那边……”
“这您不用担心。”谢夫人咬着牙说,“她现在在我家,这次就算打晕了,也要把她送上花船!走!”
谢夫人带着身后的壮汉气势汹汹地往家里走去。
那老道士也正要离开去准备娶亲仪式,却被地上哭泣的女人拉住了衣角。
那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长!道长啊!我家这口子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那老道士也没办法,现在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但是看着她哭得这样伤心心中也是不忍,只好吩咐一旁的小道士说:“帮这位善友将尸体先抬回她家,娶亲仪式要紧,不能耽误,事后再说吧。”
“是。”两个小道士领命后,十分不情愿地去搬运尸体。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那女人的头实实在在地磕在地上。
河伯庙里的人还没有散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祈求河伯放过自己,都顾不上别的了。
元一放下自己的手和银月姬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就立刻跟上谢夫人回谢宅。
路上,银月姬说:“元一,就按照我说的,让我替钟离姑娘去吧,你藏在我的袖子里,我们直接去河伯的老巢,看看他是何方妖孽。”
现在情况确实紧急,如果今天娶亲仪式再不举行,河伯就会再杀一个人,村民虽然愚昧,但毕竟是无辜的。
元一面色沉重,不放心地看着银月姬:“情况紧急,也只好这样了,不过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有你在,我不怕。”银月姬认真地点点头。
回到谢宅,谢夫人立刻来到柴房,一脚踹开房门,骂骂咧咧地走到钟离银月跟前,扯着她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钟离银月!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热闹吧?因为你!死人了!”
她说完一把将钟离银月扔在地上,对旁边的侍女吩咐:“给她洗澡梳妆!”
谢夫人这样生气,根本不是因为死去的那条人命,而是怕河伯怪罪到自己的头上,毕竟自己与河伯还是有直接联系的。
现在河伯生气了,直接跳过自己,亲手杀了村民。
谢夫人有预感,如果这事儿再拖下去,自己就真的惨了!
她立刻马不停蹄地拿上金银财宝往镇上跑去,亲自去置办新娘行头。
钟离银月趴在地上一脸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左右两个侍女托着胳膊拖出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钟离银月边走边问。
其中一个侍女小声说:“河伯庙死人了,说新娘晚一天,就要再杀一个人!”
钟离银月听了惊呆了,半晌回不过神来,她没想到自己的反抗居然牵连了别人的性命!甚至还会牵连更多人……
她呆呆地任由侍女给自己脱衣服,坐在木桶里双目无神,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美丽精致却毫无生气。
桶中的热气升腾起来熏着她的眼睛,水汽凝结在轻轻颤动的睫毛上。
钟离银月从没想过自己想活下来竟然这样难,竟然要别人付出生命!
她坐在热水中呆愣着,都没注意到一旁看着她的两个侍女悄悄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突然银月姬出现在房间里,走过去担心地看向钟离银月:“钟离姑娘?钟离姑娘?”
钟离银月缓缓地抬起空洞的眼睛看向银月姬,水汽模糊了双眼,让她看不清眼前人。
轻轻眨眼,一股酸涩感袭来,一滴泪应声落下。
“月姬姑娘。”钟离银月似乎刚刚找回自己的声音,略带沙哑地说,“因为我,死人了……”
“这不是你的错!”银月姬见不得她这个样子,认真地安慰她,“谁杀了人是谁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受害者!”
“不,我错了。”钟离银月低头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怔愣地说,“我不该反抗的,应该坦然接受我的命运,这样也不会连累别人。”
“凭什么就要坦然接受?”银月姬双手握着钟离银月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钟离姑娘,你看着我,你的命运你自己说了算,就应该反抗到底!”
“反抗有什么用!”钟离银月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拍打着水面,然后摇着头掩面哭泣,“我反抗了,结果呢!我的爹娘不得安生,现如今又有人因为我死了!都是我的错!”
“想要活下去没有错!”银月姬心中忍不住升腾起怒火,大声说,“错的人是那个河伯!你听我说,除掉河伯,所有的一切才能结束!”
“怎么除?我们都是凡人……”钟离银月满脸泪痕抬起头看着银月姬,“谢谢你们,你们走吧,我不想在连累其他人了,这是我的命,我接受了。”
银月姬见和她讲不清楚道理,干脆不讲了,一个手刀打在她的后脖颈上。
钟离银月靠着银月姬晕了过去。
“得罪了。”银月姬一抬手,放在一旁的衣服就落在了她的手中。
她用衣服将钟离银月裹住,然后将她藏在房间的柜子里,在她身上施了个法术隐了她的身形。
关上门后还是不放心,又在门上施了个法术,让凡人打不开这扇门。
元一直到自己进来不合适,此刻就在外面等着,用神识问银月姬:“如何了?”
“搞定了,她被我塞进柜子里了。”银月姬做完这一切拍了拍手,然后一转身就变成了钟离银月的模样。
她正要脱衣服坐进水桶中,元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
元一有些不放心决定进来帮银月姬处理,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她在脱衣服!
那一截白皙光滑的背,直直落在元一的眼中!吓得他立刻转身出去,站在房门口眼神慌乱,脸色微红,心跳如擂鼓,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银月姬的背影……
不行不行!元一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开始心中默念清心咒让自己冷静一下。
房间里的银月姬并不知道元一进来了又出去了,坐进水桶中后发出了一声舒服的感叹:“啊……舒服。”
然后她看了看地上晕倒的侍女,打了个响指唤醒她们。
侍女们莫名其妙地从地上爬起来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个赶快看向木桶,看到钟离银月还在松了口气。
殊不知,此刻的“钟离银月”非彼时的钟离银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