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冷漠
白竹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犹豫，直接跪在乾宗神君跟前认错：“徒儿知错，以后不会了。”
“为何事烦恼啊？”乾宗神君问他。
白竹明不敢回答，只垂着脑袋摇摇头。
乾宗神君也不恼，反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笑笑摇了摇头：“本座的徒儿长大了，有瞒着师父的事情了。”
“徒儿不敢！”白竹明惶恐，垂着脑袋说，“是……是关于青惟……”
“哦？”乾宗神君来了性质，挑起眉毛问他，“她怎么了？”
白竹明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师父一定知道了她要神格入籍的事情了吧……”
“起来回话。”乾宗神君一挥手，一个金丝楠木的椅子自动来到白竹明的身后。
“谢师父。”白竹明行礼之后便坐下，目露哀伤说，“徒儿不敢欺瞒，徒儿……去见她了，就在给雨神大人送贺礼那天。原本徒儿以为她神格入籍是好事，可，可事实并非如此。”
“哦？”乾宗神君因为雨神的事情心情不错，便来了兴趣，品了一口茶问，“那事实如何啊？”
“风神大人去给青惟送了一些丹药补品，她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星楼仙君说了才知道，她可能……可能抵挡不了神力和妖力的冲击，可能熬不过神格入籍。”白竹明说得情真意切。
不过乾宗神君确实摇了摇头：“错了，他们不知道青惟体内有黑晶巨蟒全部的法力，怎么可能熬不过去。”
“徒儿也是这样想的。”白竹明表现出自己的想法得到认同的激动，随即眼中的光熄灭几分，“可是，青惟她说，自从她来到天宫，体内的妖力，被天然压制，身体总是不舒爽，练功也时常感觉筋脉不畅……”
乾宗神君听着想到了青惟输给晓枫将军那十场比试。
按照青惟的法力，应该不会输给晓枫的，莫不成是真的？
可乾宗神君还是怀疑，盯着白竹明收起笑容说：“没想到，她不但不恨你，反而对你说这些。你觉得，本座会相信吗？”
白竹明听了得知败露，看到乾宗神君的表情就知道不好了，立刻惶恐地跪在地上，抬起头真诚地对乾宗神君说：“师父明察，刚刚那番话，的确是青惟教徒儿说的！她主动来找徒儿帮她，想让您对她放松警惕，降低戒备，好……好方便自己报仇。”
“她居然还会信你？找你帮忙？”乾宗神君又发现一处破绽。
“师父，您低估了情爱的力量。在这天宫中，与她相识最久的便是徒儿了。而且她认为鸡鸣山的事，徒儿对她心存愧疚，定然会死心塌地地帮她。可她不知道，徒儿能骗她一次。就能骗她第二次。”白竹明眼神中露出狡黠的光，“在您和她之间，徒儿已经尝过选择她的下场了，自然不会再让自己受那些罪了。”
这一点乾宗神君自然是信的，自己折磨人的手段可是一流，没有人能受得了，而且平日里给他们的丹药中又都控制心性的成分在，他一抬手：“起来吧。”
“谢师父。”白竹明重新坐在椅子上。
“那她准备怎么做？”乾宗神君轻轻吹着手中的热茶。
“她准备等您降低防备，彻底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时候，在自己神格入籍融合体内的两种力量之后，便可以在神力和妖力的共同加持下来偷下杀手。”白竹明唇角一勾，眼中放出精光，“可她算错了太多，且不说这四方殿她进不进得来，就是徒儿这一步她都算错了。”
“那你现在告诉为师这些，你觉得为师应该怎么做呢？”乾宗神君饶有兴趣地看着白竹明。
“徒儿以为。”白竹明边想边说，“咱们不如将计就计，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按照她的计划来，甚至可以给她的计划处处行方便，在她来偷袭的时候，一举将她擒获。到时，您想如何处置她也有合适的罪名了，对外，也说得过去。”
乾宗神君最在乎自己的面子了，如果青惟来四方殿偷袭，正好有名堂抓住她，自己要随意处置，想来那窝囊的天帝也不敢说什么。
“你说的也有道理，待为师考量一番。”乾宗神君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瓷瓶，“看你气色见好，但脚步还是发虚，这药你拿去补一补。”
“谢师父。”白竹明如获至宝一般跪下来双手接下那瓷瓶。
“退下吧。”
“徒儿还有一事。”白竹明捧着瓷瓶说，“徒儿认为，师父的寝殿与地下水牢直通，到时可让其掉入水牢。但是那时候的青惟拥有的力量不是现在能比的，恐怕水牢困不住她。不如……不如咱们在水牢再布下几张威力强大的猎妖网，以防万一。”
“竹明想法越来越周到了。”乾宗神君本想直接让白竹明去做，但还是改了主意，对白竹明还是不能十分信任，便改口说，“你下去吧，为师自会安排。”
白竹明明白乾宗神君多疑，便不再多说，行了礼就出去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看了看手中的瓷瓶，还是将它放在了那个不起眼的小盒子里，看着窗外不安地叹了口气。
另一边，奈湘在繁星阁等着星楼仙君和沛潇商量事，看见他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拉住他的袖子，红着眼眶问：“沛羽他，真的死了？”
“嗯。”星楼仙君没有情绪地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奈湘不敢相信，丧气地垂下双手，眼眶开始酸涩。
星楼仙君看着奈湘要哭的样子，便走到桌旁开始泡茶，忍不住说：“你与他又不是多么交好的关系，又何必为他掉泪。”
奈湘噘着嘴吧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瞪着他说：“我们同在天宫为神明也是情谊，同僚死了，你竟这样冷漠！”
“那照你这样说，万物共生天地间也算得上情谊，如若死一个小仙哭一场，那小仙岂不是整日里什么都不用做了，专注着哭就好了。”星楼仙君将泡好的茶放在奈湘手边。
“对了！”奈湘想起什么，拍着桌子瞪着星楼仙君说，“你一定看到了对吧？一定是的！你都看到了！你不去阻止？却任由事情发生？眼看着沛羽陨落？”
星楼仙君的面色冷了下来，她说的对，自己看到了，而且什么都没有做。
“你说话呀！”奈湘看着他拿着茶杯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喊。
“没错。”星楼仙君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看着奈湘，放下茶杯说，“小仙看到了，看到了一切，并且没有阻止。”
“你为什么不阻止？”奈湘感觉眼前的星楼仙君好陌生。
“你真的认为阻止会有用吗？”星楼仙君忍不住提高音量，“每个人都有他的定数，神明也一样，不是所有的事情你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你试试都不试试就说做不到？”奈湘激动地站起来指着星楼仙君大喊，“我从前只以为你性子冷淡一些，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冷漠之人！亏得生了这样一双眼睛！”
她说得激动，想拿什么发泄，低头看到手边的茶杯，便拿起来直接摔在地上。
白玉茶杯摔得粉碎，声音清脆。
奈湘生气地跑了出去。
星楼仙君独自坐在桌旁，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眼眸中依旧冰冷，只是多了一丝忧郁。
他没有试过吗？正是因为尝试过，才更明白那种无能为力的心痛。
他也不想生得这样一双眼睛，什么都看得到，有什么都做不了……
奈湘一路跑回风神殿，老远就看见站在檐角吹风的青惟，撇撇嘴巴委屈巴巴地跑过去：“小惟。”
青惟偏过头看到奈湘跑过来，眼眶发红似哭过一般，便问她：“怎么了？”
奈湘一屁股坐在屋顶，一挥手，整个风神殿的风更大了，依旧吹不散她心头的难受。
一个同僚死了，星楼仙君有那样冷漠的样子。
青惟知道奈湘一定会说的，便坐在她身边，安静地陪她吹风。
“沛羽死了。”奈湘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
“沛羽是谁？”青惟问。
“他是雪神，今天天宫传来消息，他死了。”奈湘红着眼眶看向青惟说，“妖很厉害吗？都可以杀掉神明？”
随即她就想到青惟也是妖，便尴尬地挥挥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
“无妨。”青惟自然知道奈湘没有其他意思，看她这样伤心的样子，便问，“你和雪神关系很好吗？”
“一般吧。”奈湘双手托着脸看着远处说，“我和他同是气象神，过去也有不少碰面和神职上的合作。他是个很腼腆的男孩子，安安静静的，平日都不敢大声说话。”
“他……死在妖族手里了？”青惟觉得蹊跷，神明怎么可能被妖族杀害。
“嗯。”奈湘点点头，“更可气的是，星楼他居然，他居然看到了，却什么都不做！任由沛羽被杀！”
“看到了，就一定要出手吗？”青惟语气淡漠，与奈湘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都看到了，你不出手合适吗？”奈湘又气又急，脸都红了。
“每个人都有他的命数，不是别人能阻止得了的。”青惟看向远处，神情忧郁，想到了那一山妖怪。
“星楼也是这么说的……”奈湘不懂，噘着嘴吧说，“可是……可是都看到了，还能心安理得的什么都不做吗？”
“自然是不会心安理得的。”青惟看向奈湘说，“所以你最好不要对星楼仙君说这些。”
“为什么？”奈湘问完就缩着脖子说，“可我已经对他说过了。”
青惟看着她的样子也是拿她没办法：“没事。”
奈湘不懂，只好低头“哦”了一声，两个人一起安静地吹风。
突然青惟淡淡地问：“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奈湘听了立刻双手叉腰皱着眉头凶巴巴的样子说，“快给我呸！”
青惟弯弯唇角，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