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何谓之神

    想当年，父亲被认为是不近女色之人，很多人就冲这一点认为父亲不是一般人。我和父亲聊过这一话题，父亲说：不是我不喜欢女人，每次想到面前取悦我的人，是冲着我的名声地位而来，我便失去了兴趣。

    人们终究逃脱不了利益的捕捉，当我抱着极大的不情愿，按父亲的遗愿“声讨”我的父亲时，人们看我的目光，与看曾经的父亲，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恶心的感觉，想必也就是当年父亲面对很多趋之若鹜的异性的感觉的翻版。

    对于母亲的传闻则更为离奇，据父亲说，那是个醉醺醺的午夜，父亲连她的样子都没看清，只觉得母亲身材很好。

    对于父亲而言，母亲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而对于很多人，父亲就是神。

    神，总是难以企及的。

    也许，母亲只是把父亲当成到手了的猎物而已。毕竟能为我雇佣一整个保镖团队直到我长大的她，想必实力非凡，并非配不上我父亲。

    猎手对于猎物的了解，有时胜过猎物自己。按我父亲“适者生存”的处世态度，一度想要遣散这些保镖，是绝不愿意雇佣保镖的。

    我从保镖身上学会了两样东西——时刻保持警惕的快速反应能力，以及理性看待周围一切的偏好——这让我在某种程度上，比起我父亲，更完美，更适合做一个领袖。

    事实也证明，“神”也是存在极限的，父亲的死，说到底，是由于他的自负，以及对硅基生命的实力的误判，侵略性和实力不一定成正比。

    我的母亲从未试图联系过我，是我一生的缺憾，但对于整个拉姆齐星而言，这反而是好事，他们的领袖不用花时间在儿女情长天伦之乐上。一个冷血的领袖，必然有着不幸的家庭。

    我还时常担心，如果我不在了，拉姆齐星将很难有什么优秀的领袖再次出现，因为如果真的以我的标准去刻意培养，能胜任的就只有完全的机械人了，而最大的问题在于，人们不会追随一个机械人领袖。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每当我有“去中心化”的组织管理倾向时，所有官僚一致反对，而当我想要获得更多权力，他们却一概支持。

    这么做，除了懒，我想不到第二个理由。独立思考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可如果思考的结果是不乐观的，人们也便停止了思考，专注于享乐。

    如果没有我，拉姆齐文明极有可能瞬间瓦解，可在了解了这一点之后，所有人不仅不试图破解这一可能，反而更依赖我了。

    在他们眼中我已接近“神”，我战无不克，从未有过什么决策失误，且面对困局仍然无懈可击。我拥有机械人的体能，人类的创造力和战略眼光，可这些并非不可复制，人们之所以不模仿我，一定是因为我身上有人们不那么喜欢的东西。

    是什么呢？不近人情，不享受生活？不可战胜的绝望感？不苟言笑？

    这似乎都无关紧要，我想，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和他们，不再像是同类，而我的生理基础，也让我不再能融入他们。